阿沐是一名高三年级的女生,语言表达能力强,父母是中小学教师。阿沐幼儿园阶段随父母来北京,到了高三,妈妈担心她的成绩,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陪读。
阿沐情绪低落持续一个多月,独来独往,经常忍不住落泪。她作业写不完,更没有自主复习的时间,晚上经常熬夜到两点之后,早上起床困难,精神不济,学习效率低,经常发呆。父母问及成绩时,情绪崩溃难以控制自己。家长带去就诊,身体检查结果显示无异常。
阿沐自述,快毕业了,我的成绩越来越差,上课听不进去,没办法复习,作业做不了。身体不好,总是在考试期间出问题,觉得对不起妈妈,活着好难。
刚考了月考,我因为旷考了两门科目,没有进入排名,总觉得考不上好大学。早上起来不愿意去学校,怕被别人笑话,怕听到别人讨论成绩,怕老师找谈话。晚上不敢回家,怕看到妈妈操心的样子。很想快点毕业,不管结果怎样,总是会过去的。又很担心马上就要毕业,自己还没有准备充分。
阿沐低头进入咨询室,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目光低垂,动作迟缓。在沙发上坐下后,她身体僵硬,沉默不语。
我:阿沐,你希望今天的谈话可以让你收获什么?
阿沐:不知道。
我:他们让你做的事,你都会做吗?
阿沐:有时候吧。我的状态不行,如果我不听他们的,他们会天天烦我。
我:我刚刚听到你说,你的状态不行,可以具体说说吗?
我:感觉怎么样?
阿沐:很不好。
我:能具体说说吗?
阿沐:数学测验出成绩,我爸联系了数学老师。
我:你没有考好吗?
阿沐:不是。这次有进步。
我:那是好事呀?
阿沐:你不懂。只要考好一点点,他们就会有各种浮夸的表扬和奖励,然后开始期待我下次进步。他们不知道,进步只是偶然,下次我一定会失败的。
我:听你这么说来,家长对你成绩的关注给你带来不小的压力。
阿沐:考差了,他们唉声叹气,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他们,考得好一点,压力更大,总之很难应对。
我:看来你很在意他们的反应?
阿沐:妈妈为我牺牲了很多,我不想让她难过。
我:你真贴心,妈妈真幸运。
阿沐:她只是想要一个成绩好的女儿罢了。听话又有什么用?
我:为了提高成绩,你一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吧?
阿沐:父母是老师,他们总说,自己的女儿教不好,在别人的眼里也不过是个笑话。我从小就怕听到他们这样说,我知道他们说得对,什么都听他们的。我想和同学们出去玩,他们说别浪费时间在没有质量的人际交往上。我和他们聊聊娱乐新闻,他们说学习都搞不定还关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的生活除了学习,什么都没有。
我:你说的什么都没有是指什么呢?
阿沐:我没有手机,不能看漫画,没机会玩游戏,不能关注与学习无关的东西,没办法参与集体活动,被同学们嘲笑是太空人。我特别害怕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别人的欢乐更加衬托了我的孤独。
我:你的课余时间全部投入文化课的学习吗?
阿沐:还学了球类和声乐等兴趣课程。他们说身体好也重要。
我:兴趣课程有没有给你带来了一些学习之外的好处?
阿沐:确实有。这一点他们是有先见之明的。
我:能具体说说吗?
我:除了感觉变化之外,你还会有哪些不同?
阿沐:会对一些事情产生兴趣吧!比如唱歌,或者学习。
我:能具体描述一下你做感兴趣的事情时会是怎样的状态吗?
阿沐:享受,专注。
我:还有吗?
阿沐:有成就感。
我:那个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人或者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有那么好的状态呢?
阿沐:同桌带着我学,我们天天在一起,互相帮助。
我:能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共同奋斗,真好。现在呢?
阿沐:本来同寝室有一个同学和我很要好,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走路,一起学习,后来班上另外一个同学加入我们,我就不理她了。
我:哦。
阿沐:我很生气,我讨厌她的背叛。我是不是个遭人嫌弃的人?
通过场景重建干预,阿沐对现实状况有清醒的认识,也很清楚地表达了自己对同学人际关系的感觉、想法与下一步行动。
我深入到阿沐的潜意识层面后,终于发现了根源,找到了阿沐的病理性记忆。初一时她沉溺于游戏,被母亲察觉,母亲坐在她面前,流泪告诉她,妈妈很生气!她也哭了,承诺不再玩了,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曾再玩游戏。乍一看,阿沐似乎是听话懂事,甚至乖巧得让人怜爱,但实际上是因为母亲的无力感对孩子人格的束缚,使得她无法自立。我对阿沐的病理性记忆进行重组,她抑郁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经过两个多月的记忆重组干预,在离开咨询室的时候,阿沐和我说,她给同寝室那个同学写了感恩卡,感谢同学之前对她的包容,原来放下和包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她摆脱了负面情绪,变得平静。能辩证看待父母对她的关注,重新审视同学之间的交往,也不再过分执着于成绩。阿沐妈妈反馈,她参与活动主动性提高,成绩有进步,意外的是她建议班级开展学习互助活动,主动请求担任这个项目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