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过来帮我把药磨一下!”外公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带着些许不耐烦。爸放下筷子,赶忙起身往房间里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隐隐作痛。他已经六十出头了,头发白了大半,可这些年在外公面前却像个小跑腿的,日复一日,毫无怨言。

“爸,您别老这样,他又不是你亲爸。”我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妈立马炸了:“你这孩子懂什么?外公对我们家有恩,谁伺候他不是伺候?再说了,你爸年轻时候吃了多少外公的饭,现在回报点怎么了?”

我咽下了后面的话,埋头扒饭,心里却为爸感到不值。从我记事起,外公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脾气暴躁,说话难听,还总挑剔爸。可爸不仅没一句怨言,还对他百依百顺。外公瘫痪后,爸更是放下自己的一切,全职照顾。如今六年过去,爸的腰被累出了毛病,可妈却一点都看不到。

“你别教育孩子了,她说得也没错。”爸端着磨好的药回来,轻轻叹了口气,“你爸也不是没亲闺女,有事都靠我一个,确实不合适。”

“刘建国,你什么意思?”妈一拍桌子站起来,声音拔高了八度,“外公就是你岳父,他把闺女养大不容易,你伺候伺候怎么了?还是说,你嫌弃我家穷,觉得我配不上你?”

爸愣了一下,显然被这句“上纲上线”给搞蒙了。他默默地把药端进了房间,没再说话。

矛盾在一个普通的午后彻底爆发了。

外公前一天晚上突发高烧,爸连夜背着他去了医院,一折腾就是一宿。第二天刚回来,爸就累得直不起腰,却还得忙着给外公做饭。结果刚端上桌,外公挑了一口,就气呼呼地把碗推开了。

“这是什么?猪食都比这个好吃!你天天就这水平,想饿死我是不是?”

爸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嘴唇嗫嚅了几下,却一句话也没说。他转身回到厨房,又重新做了一碗粥端上来。

我正准备去帮他,却听到外公屋里传来妈的声音:“我爸让你做点好吃的怎么了?你就这态度?没良心的东西!”

爸终于忍不住了,把锅铲一摔,低吼道:“他挑三拣四就算了,你也来怪我?我这几年是欠了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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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愣住了,随即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刘建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嫌我家事儿多了吧?当初你要是不乐意,就别娶我啊!”

耳光清脆地落下,房间里一片死寂。我看着爸那张被打得红肿的脸,心头一阵刺痛。

“你怎么能动手!”我冲上前去拉开妈,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这些年爸吃了多少苦,你都看不见吗?”

“你少管大人的事!”妈挣开我的手,指着爸继续骂,“刘建国,你要是觉得受不了了,现在就走!你当我家稀罕你啊?”

我转头看向爸,他却只是低着头,眼里满是疲惫,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爸,咱别过了。”我站在爸面前,声音哽咽着说,“跟她离婚吧,她根本不心疼你,咱没必要这样下去了。”

爸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却没有反驳。

几天后,外公的病情稳定了,家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爸却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搬去老家。

“建国,你还真走啊?”妈看着他收拾行李,语气里带着点慌乱。

“我走了,对你们都好。”爸头也不抬地说,“你爸你照顾,我就不掺和了。这些年我尽到责任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妈一下坐在沙发上,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我站在旁边,心里没有半点波澜。爸没再犹豫,提着行李就出了门。

半年后,我听说妈把外公送去了养老院。那天我给爸打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只说了一句:“这样也好,我终于轻松了。”

挂了电话,我坐在窗边,望着外面湛蓝的天空。爸的选择或许让人遗憾,但对他而言,这可能是这些年来,唯一的一次自我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