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瘫了，你就把她接回家了？提前跟我商量了吗？”我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握着切菜的刀，鼻尖萦绕着热腾腾的水蒸气，心却冷得像掉进了冰窖。
老公张国栋坐在沙发上，低头摆弄手机，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我妈瘫了是事实，接回来也是事实。至于商量……你是她儿媳妇，不该伺候她吗？”语气里透着理所当然。
“我刚退休，想出去走走，喘口气。你把她接回来，那我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尽量压住怒气，不想在厨房这个小空间里吵起来。
“你早就说过想去旅游，我拦着你了吗？家里有我妈，你还怕没人给我做饭洗衣服？”他终于抬起头，语气里全是嘲讽，“你要真想出去玩，去啊，没人拦着你。”
我愣了一下，看着这个和我结婚三十年的男人，熟悉的眉眼却让我觉得陌生。
三十年了，他还是那个站在家门口，腼腆地递给我一把炒花生的小伙子吗？
还是那个为了让我嫁给他，三天两头跑到我爸妈家帮忙劈柴扫院子的男人吗？
不，早就不是了。此刻，他的眼里只有那个瘫痪的婆婆，而我——他三十年的妻子，仿佛成了他生活里的工具人。
我没有吵，没有闹，只是沉默着转身回了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我叫陈玉莲，55岁，刚刚从一家国企退休。按理说，这个年纪的我，应该和老公一起享受退休生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弥补年轻时忙于工作的遗憾。可现实却和我的想象背道而驰。
张国栋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婆婆，今年76岁，半年前一场中风让她彻底瘫痪在床。
婆婆年轻时对我并不友善，甚至可以说是苛刻。
她觉得我这个从农村出来的媳妇配不上她儿子，三天两头挑我的刺。
可为了这个家，我咬牙忍了下来。
孩子出生后，我起早贪黑地照顾一家人，婆婆却从没帮过忙，哪怕洗一次碗都舍不得动手。
张国栋呢？
他是个孝子，但对我的委屈总是选择性忽视。
婆婆瘫痪后，我本以为她会住在三弟家。毕竟三弟家条件好，而且婆婆一直更偏心于他。可没想到，张国栋趁我不在家，直接把婆婆接了过来，连一句商量都没有。
这让我彻底寒了心。
1990年的冬天，我和张国栋结婚了。那时候的他，是个老实又憨厚的小伙子，答应我会一辈子对我好。婚后，我们住在单位分的两居室里，日子虽然清贫，但也算幸福。
可是，婆婆对我却一直横挑鼻子竖挑眼。她说我不会做饭，说我不会持家，甚至说我是“农村丫头进城攀高枝”，配不上她儿子。那时候，张国栋总是安慰我：“她就是嘴上不饶人，你别往心里去。”
我听了，真的没往心里去。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第一次动了离婚的念头。
那是结婚的第三年，我怀孕八个月，行动越来越笨拙。
婆婆来我们家住了一阵子，名义上是照顾我，实际上却每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连一杯水都不愿意端给我。
有一天我肚子疼得厉害，想让她帮忙打个电话给张国栋，她却冷冷地说：“你自己不会打啊？
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
那一刻，我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好在张国栋赶了回来，把我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是早产征兆，如果再晚一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孩子出生后，婆婆来看了一眼，就走了。她说：“这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国栋，倒是像你们陈家人。”这话像一根刺，一直扎在我的心里。
转眼三十年过去了，婆婆依然是那个婆婆，张国栋却变了很多。
年轻时，他还会哄我、护着我。可到了中年，他的耐心逐渐被生活磨光了，对我也越来越冷淡。尤其是婆婆瘫痪后，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她身上，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我不是不孝顺的人，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线。我刚退休，想趁着身体还硬朗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张国栋却把婆婆接回了家，让我放下所有的计划，成天伺候一个对我苛刻了一辈子的老人。
这公平吗？
第二天早上，我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张国栋从卧室走出来，看到我的样子愣了一下：“你这是干什么？”
“出去旅游。”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旅游？”他皱起眉头，“我妈怎么办？”
“你不是说了吗？她是你妈，你来伺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陈玉莲，你什么意思？这是我们妈！你就这么自私？”他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我自私？”我冷笑了一声，“张国栋，这么多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为你妈忍受了多少委屈？你心里有数吗？我现在只想为自己活一次，你觉得这是自私？”
他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却还是不甘心地说：“那你走了，我妈怎么办？她需要人照顾，你让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伺候她？”
“那是你的事，不是吗？”我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我独自去了云南，去了西藏，去了新疆……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自由。没有争吵，没有委屈，只有蓝天白云和清风明月。
张国栋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后来，他只发了一条短信：“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有回他。其实，我并不是要和他离婚，也不是要抛弃这个家。我只是想让他明白，我不是一个只会洗衣做饭的工具人，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一个月后，我回到了家。
张国栋坐在沙发上，满脸疲惫。看到我进门，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回来了？”
“嗯。”我放下行李，环顾了一圈家里，发现婆婆不在。
“我把妈送到三弟家了。”他低声说，“玉莲，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你说得对，我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你。你也是这个家的成员，不是我的保姆。”
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阵酸涩：“国栋，我不是不愿意照顾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需要被关心？”
他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歉意：“我知道了，以后我们一起分担，好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张国栋也跟了进来，笨手笨脚地帮我切菜。
也许，这就是生活吧。没有完美，只有妥协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