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一个弄堂里,一个手拿雪茄烟的老女人,优雅地坐到门口的小椅子上,面带微笑,不时地吸一口雪茄,再慢慢吐出烟圈,然后她的眼光透过层层烟雾,仿佛在观看世人百态。
马路边是川流不息的人流,大家并不认识这个抽雪茄的老太太,但是稍微留意,从她手持雪茄烟的姿势,便可以猜到她的不俗。
她就是盛爱颐,民国最富有的盛家七小姐,岁月的沧桑刻在脸上,却挡不住当初的优雅。经历了爱恨情仇,经历了家族起伏,经历了世事变迁,依旧能风轻云淡地坐看风云。
年老的盛爱颐,观看路上的人来人往。仿佛这世外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她的一生都经历了什么?
01
1900年出生的盛爱颐,她是盛宣怀最为宠爱的女儿,她和那个有名的败家公子盛老四是亲兄妹。
盛爱颐从小就很聪明,她就读上海圣约翰大学,而且能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还擅长刺绣。
1916年,盛宣怀去世时,盛爱颐已经16岁了,盛爱颐外表柔美内心刚烈,她比哥哥盛恩颐更多地遗传了盛宣怀的优秀基因。
在情窦初开的年龄,她遇见了爱情。
那时的宋子文刚从美国留学回来。在姐姐宋霭龄的介绍下,他担任了盛老四的秘书。
宋子文长得阳光帅气,谈吐得体,深得盛家人的好感。他经常早早来到盛府汇报工作,而盛老四晨昏颠倒,睡到中午起床是常事,所以宋子文到来之后就在客厅里等候。庄夫人和七小姐看不过去,时而出来招呼一下,这就有了与七小姐接触的机会。
宋子文对七小姐盛爱颐一见钟情,为了接近她,主动担任了其英文教师,经常向她讲述美国的见闻,所以他很快便赢得了七小姐的倾心。
可是事情并非像宋子文想的那么顺利,七小姐的母亲庄夫人硬是不同意这门婚事。起初她觉得小伙子人长得不错,又是留洋回来,两个年轻人似很投缘,也就颇有些心动。
于是请人去打听宋子文的家庭。了解情况后,庄夫人考虑再三,觉得跟自己家庭相差甚远,不能让七小姐嫁过去!
盛老四觉得母亲的话在理,为防止两人再次接触,他把宋子文调去了武汉工作,宋子文无奈前去工作了几天,不久就返回了上海。
回到上海的宋子文很少有机会见到七小姐,有一次在大街上,他看见前面是七小姐的车子,就一踩油门加足马力追上去,把车子往七小姐的车前一横,硬是拦下了七小姐的车。
他们的感情也断断续续发展起来,可是甜蜜的爱情遭遇母亲反对的时候,盛爱颐怎么做的呢?
02.
1923年2月,局势发生了变化,在二姐宋庆龄引荐下,宋子文被孙中山重用,从而步入政坛。当时需要宋子文南下广州,于是他买好了车票邀请七小姐跟他一起去广州。
此刻的七小姐内心纠结,一方面她不愿惹母亲伤心,一方面对婚姻自主也充满了向往。然而见多识广的七小姐不想私奔,她从小生活优裕,从未离开过高墙深院,对于私奔的未来不能确定,于是她拒绝了宋子文。
但是她知道宋子文经济困难,她拿出自己手里的金叶子礼金交给宋子文,给他作路费。
她对宋子文说:“还是你自己去吧,我等你回来。”宋子文握着这些礼金心里五味杂陈,无奈又失望。
就这样两个人分别了,对宋子文来说,这是拒绝的借口,但是对盛爱颐来说,她是真心想等待他。
可是放出去的风筝,就很难把握了。她的婚事飘在空中,接下来家庭的变故更需要她挺胸面对。
03
1927年9月庄夫人因病去世,让盛家也陷入了一团混乱之中。盛家的三位公子盛恩颐、盛重颐、盛升颐将义庄的财产归自己所有,可是盛老四几个又想多吃多占。
他们想把归入慈善基金的那部分资产,由盛家的三个儿子和两房孙子平分,没有留出尚未出嫁的七小姐和八小姐的份。
七小姐非常不服气,按照当时法律,未出嫁的女子也有继承权,于是七小姐向盛老四提出异议。可是盛老四置之不理,他连自己儿子的钱都花,何况亲妹妹。
七小姐对待爱情曾经很理智,对待财产,她更是精明。她虽是高墙深院里的大家闺秀,但更是上海滩上的新女性,她决定维护自己的权益。
1928年6月,七小姐盛爱颐依据民国法律关于男女平等的条款提起公诉,把他三个哥哥及两个侄子告上了法庭。
这件案子引起极大反响。因为按照传统大家族析产的办法,女子的确是没有财产继承权的。民国后讲男女平等,虽然在法律条文上已经明确女子也有继承权,但还没有真正实行起来。
所以盛爱颐打的这个官司,是民国以来第一例女权案,其社会意义远远超出了盛氏家族内部的矛盾,这个问题引起了社会的关注和法律界的重视。
1928年9月5日开庭之日,盛况空前,到庭旁听的人很多。双方对峙的主要理由是:盛宣怀是1916年去世的,从那时起,就有了继承权和财产分配的问题,然而那时并没有关于男女平等的法律条文,所以,盛爱颐不应具有分得遗产的权利等等。
一个月后,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了,宣告盛七小姐胜诉,她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财产。
尽管付出了很高的律师费,盛爱颐扬眉吐气了,她的胆识和气概可谓巾帼不让须眉。这也是一场有重要社会意义的官司,从此女性的财产继承权问题就有榜样了。
04
在漫长等待爱情的过程中,盛爱颐打赢了一场官司。
1930年,当宋子文挈带夫人回到上海时,已经今非昔比了,小秘书已经平步青云了。盛七小姐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她备受打击,竟生了一场大病。
其实宋子文也没想到盛爱颐在等他,一别七年,他以为高傲的盛爱颐早已遗忘将他遗忘,却没料到她这么痴情。
但他还是想见一见她,解释一下缘由,可是盛爱颐一如既往地骄傲,根本不给他机会。事已至此,理智告诉她,不需要任何解说。
1932年,32岁的盛爱颐嫁给了庄铸九,他是庄夫人的内侄,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她选择嫁给富足安稳。
接着盛爱颐用官司赢得的50万大洋,建造了一座具有异国风情的舞厅,取名百乐门,百乐门舞厅建成后,即刻成为上海最著名的豪华舞厅。
盛爱颐也致力于教育和慈善事业,她把盛家10多万册卷藏书,都捐给了上交大和圣约翰大学。
高傲的盛爱颐从此再不想与宋子文有任何瓜葛,然而命运里总是有一种叫无奈。
05
七小姐的心高气傲是出了名的。但是,也有意想不到,盛家在后来的日子中遇到麻烦,在紧要关头,有时还不得不求助于这个宋大部长。
一次,盛老四的儿子盛毓度被关进了监狱。盛家兄妹自然是急得团团转,能动的脑筋都动了,能托的人也都托遍了,可是就是不见放人。
最后,大家只好央告七小姐去找宋大院长出面帮忙。彼时宋子文的权势正如日中天,盛毓度的元配夫人跑到七小姐家,长跪不起地恳求七小姐出手。
七小姐被逼得没办法,想想盛毓度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不能见死不救。于是表示电话只打一次,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想不到宋子文那头十分痛快,一口答应了。第二天中午,盛毓度果真被放出来了。而七小姐却觉得一阵心酸,她明白,宋子文心里还是有她的。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白月光。宋子文的心里一直有着七小姐,他给三个女儿取名字都有七小姐的影子。
06
1950年,七小姐住在上海市中心的一处洋房里,楼下花园里,她种植了一些果树和花,日子过得还挺太平。
业余她练练字,她写得一手很漂亮的毛笔字,经常被朋友讨要。1956年后,她的固定资产需要按季度拿定息,生活也算安定舒适。
平时丈夫上班,儿女上学,她用空闲时间帮助不识字的妇女认字、读报。可惜这样舒坦的日子并没过几年,大环境就开始变故了。
1950年代末期,盛爱颐的固定资产没有了,又遇上了三年自然灾害,副食品供应非常紧张,有钱也买不到东西,一日三餐都成了问题。
1966年的8月,社会运动风起云涌,像盛爱颐这样的出生,生活是必定受冲击的。她的丈夫庄铸九死得很惨,儿子庄元端被送安徽农村劳动改造,女儿庄元贞被分配到福州省教书。
更大的打击是,她仅拿几件衣服就被赶到一栋房子的汽车间里居住,而且这个汽车间对着化粪池口,不时传来一股股恶臭。
面对这一切变故,盛爱颐表现得异常冷静,一切都顺其自然,照样养花、种草、写字。
后来经历这些大风大浪后,盛爱颐的生活又都恢复平静,女儿和儿子也都有了很好的前程。
1983年,83岁的盛爱颐病逝于上海,临终的时候,她依旧一脸镇静,体面从容。岁月不败美人,美人也曾在岁月面前低头。
作者:愉儿
编辑:张小天
参考资料:《 民国十大才女之二:盛爱颐》
《上海名门闺秀:"盛七"盛爱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