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和她认识的时候,结婚七年,他有一个5岁的儿子。
他的妻子慧君是有名的妇科主治大夫,不仅漂亮还做得一手好菜,这些年如果不是她把家里打理得有条不紊,他也不可能写出那部长篇小说,成了本市有名的作家。
他过了36岁后,身边竟多了很多既漂亮又有才气的女子,慧君常笑他:临老入花丛了!他也不辩解,笑笑地刮一下她的鼻子。一天,他送慧君上班,夫妻俩分别时,他习惯性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个夫妻间再平常不过的动作正巧被单位的另一个姐妹看到了,小姐妹半开玩笑地说,你老公眼下可是帅男作家呢,你可要看紧点!
在慧君的眼里,丈夫方君言可不是那种生性风流的男人。他们是初中、高中、大学同学,结婚七年来,可谓相濡以沫。也正是因为厮守的时间长了,彼此太了解对方好多事情已经习惯得变成了自然。所以,慧君虽然是妇科权威人士,她还是忽略了丈夫和她之间一些生理上的细微变化。比如,方君言见到慧君的身体会没有欲望,虽然她美丽依然,他却审美疲劳了。
有天下午,他也不知是哪根神经被绊动了,想上网看看,就认识了她。
他一下子就被这个女子迷住了,这种感觉分明是初恋才有过的。
他在她的每篇文章后面都写了评论,字斟句酌,见解独特,以期得到她的注视。
那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去那个网站,看她随意写自己的心事,心里那份惦念竟然无法挥去,甚至在晚上,他和慧君做爱时,会把她想象成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
(二)
有一天,他写了段《我的自传》:36岁了,年龄像一个指示灯,提醒我不能老想着自己还年轻了。得为后来的路,做好小小的打算,规划规划。人的一生有多少个36岁呢?想来后背微微发麻,如果按照80岁的寿命计算,我的一生已经过了快一半。36岁,生理上不需要发育,而我想心理上还需要再发育一次……
他的变化怎会逃过妻子的眼睛。慧君在凌晨一点时,突然间闯进他的书房,她以前从不这样的。她走到他身后时,他还在给她写文章。慧君表现出一惯的镇静,而他,则有些慌乱,不自然地笑笑:给一个文友回信呢!
是么?那你慢慢写吧!慧君走了,关上了书房门!那天晚上,他彻底失眠,点了一支烟,任它在手指间燃烧!
那封信写完了,他没有发给她,关上计算机,走了出去。慧君还没有睡,她在等他。他以为慧君会问一大堆他无法回答的问题,结果,慧君没问,反而饶有兴趣地和他谈论自己前几天发表的一篇文章。慧君对文章的见地并不比行内人差,共同的话题使刚刚尴尬的气氛温和了起来。他搂着妻子歉意地笑笑。
临睡前,慧君说她要去北京学习几天,让他注意身体,不要熬夜太久。他说,知道啦,你自己也注意点,别太累了!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妻子已经走了,早点摆在桌上。他心生愧意,他骂自己:方君言你真不是东西,这么好的老婆你还不知足。
(三)
妻子结束了为期六天的学习,他去接她。回来时,天色已晚,路上车辆很少。还是他眼尖,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出租车。他拉着妻子的手向对面走去。横穿马路时,一辆摩托车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妻子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身体撞开了他。幸运的是妻子只是手和脚被擦破了一点皮,出租车司机冲着摩托车骂了几句后,拍拍他的肩,哥们,你真福气,嫂子这是以生命来爱你呀!
他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半晌无语。
此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方式,只是不再上网了。
37岁生日那天,他写了一段文字:在现实生活中,我常常会有不快乐,甚至会有痛彻心扉的遭遇,我白天黑夜牵挂着一个朋友,看不到她的日子里,那份心仪的感动也是一种折磨人的酸楚,无名的伤心是一种说不出的痛…… 文章未尾,他这样写道:世间当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终结了所有语言,只想到了这句,写上这句后,所有的为你而写的语句都缩小得不成比例,假如真有来生,假如真有可以实现的誓言,我们就选这一句,好吗?
世间真有双全法么?他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爱一个人并不只是一份承诺,一个判断,还是一份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