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静美丽的湖滨别墅，男人推着小推车在栈道上走。
突然遇上了一只蜗牛。
为此，他善良地特地转动车轮。
连蜗牛也没忍心伤害。
享受湖边的惬意暖风。
男人把推车停在了湖边的碎木机器旁。
然后从小车上拿起了切成块的尸体，一件一件地塞进机器里。
随着一声声机器工作的震动声。
尸体的碎块和血水，一齐喷洒进湖中。
一边惬意，一边残忍。
注意这台词：
获得了职业和生活的“完美平衡”。
这么带感的剧，必须瞅瞅：
正念谋杀
Achtsam Morden
奈飞出品的德剧。
首周就进入网飞非英语剧收视前五，一度还冲上收视第一。
别看开头尺度大。
但实际上是讲述一个中年男人在“正念”中获得救赎的故事。
尤其是，看过那么多中年人，在家庭和事业中的两难纠结。
也是时候，来点“开挂爽文”，醒醒脑了：
对，你的开悟，或许只需要一场“杀人碎尸”。
01
故事主角比约恩（汤姆·希林 饰）是一名律师。
表面上，妻女双全，有房有车，生活体面。
但实际上的工作却不太上台面：
负责帮黑帮脱罪。
日常的工作，不仅得不到同僚的尊重，那帮黑帮客户也对他颐指气使，不讲一点客气。
家庭上也一团乱麻。
因为聚少离多，妻子变得冷漠，女儿也因为缺少陪伴而对他感到失望。
一团糟的中年生活开局。
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事业生活双失败几乎是定局。
直到，妻子给他推荐了：
正念课程。
所谓正念，起源于禅修，是“一种每时每刻的意识”——要通过有意识地关注当下，并以非批判、非努力的接受态度来培养。
本来早已经是成熟中年牛马的比约恩，是不信这种东西的。
但他已经跌入谷底的中年生活，做什么都算得上改善。
可没曾想，这一试，就跟开了挂一样。
因为“正念”。
这中年老登的郁闷生活，彻底大变样：
生活和事业，从此大杀四方。
跟妻子，跟孩子的关系改善了。
甚至蹬鼻子上脸的甲方，他也能杀一个助助兴了
没错，故事来到了主线：
一个黑帮老大因为犯了事儿，要求躲进比约恩私家车的后备箱以逃脱追捕，为此，逼迫比约恩为他遮掩。
可这天，比约恩正计划带女儿去湖边享受家庭生活。
要搁在以前的比约恩，他肯定就妥协了。
但在学习了“正念”后。
比约恩明白了“享受当下”和“不被不想做的事烦恼”。
俗称没心没肺。
于是一边让黑老大躲车里。
一遍又跟没事人一样，把车开到湖滨别墅，和女儿继续度假。
而黑老大？
他因为关太久，就直接憋死，烂在后备箱里了。
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比约恩要怎么解决呢？
只见“正念”在手，他丝毫不慌——
既然自己是老大的律师以及最后一个见过老大的人。
干嘛不借着这个机会“假传圣旨”，以黑老大的名义控制住黑帮呢？
还能这么玩？
在这个剧里，“正念”就是超级外挂：
每当遇到问题，比约恩脑海里，就会出现交给自己“正念”的导师的脸。
通过导师的情绪疏导，比约恩就能很快得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比如面对警察盘问和死亡威胁带来的双重恐惧。
他想到了导师的建议，通过放松身体的呼吸，迅速克服了在警官面前的恐惧，没有漏出一点破绽。
比如在面对黑帮成员的质疑和逼问，他想到了导师所说的如何处理和“畏威不怀德”的小人的关系。
改变了策略，以强硬的态度的回击了对方。
取得了气势优势，反而让对方无话可说。
而是导师教会比约恩最重要的一课，是：
别内耗。
这个词当代打工人可太熟悉了。
用过多的精力思考和烦恼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或已经发生的事情。
患得患失，痛苦不堪。
比约恩一开始也会内耗。
比如怎么处理老大的尸体。
一般人杀人都不敢，更别说面对一整具人类尸体，还要切块分尸，实在是恶心坏了。
可为什么说正念是超级外挂呢。
就在这个时候，导师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不要因为整体的善恶而患得患失，而应该把大的前景拆分一个又一个“小步”，在当前的“小步”上保持专注，一步步地把事情做好。
看起来都是心灵鸡汤？
但在剧中是真有效啊——
比约恩说服了自己，对尸体进行了“庖丁解牛”。
而销毁罪证的从容感，仿佛自己不是在处理尸体。
只是在做手工。
靠着这种脑海里的声音，比约恩开始从不内耗。
一边没心没肺，一边无比专注。
这也让故事变成了爽文：
一个平凡的中年律师，通过正念修行，摆平了生活，扩展了事业，走上了人生巅峰。
但真能这样吗？
02
在奥斯卡获奖影片《美国丽人》虽然讲中年人被年轻异性吸引的悖德桥段。
但核心，是中年人囿于生活和工作的苦闷。
在《绝命毒师》中也有同样的设计。
主角老白建立自己的犯罪帝国的内在冲动。
也是为了挽回中年人生的“失意”。
中年危机具有普遍性。
所以也才会有《正念谋杀》里的比约恩这样的开挂爽文。
但靠着修行“正念”真的能解决问题么？
显然也不是。
剧中的比约恩在黑道世界大杀四方的时候，副作用也显现：
道德感丢失。
在比约恩需要从一个想行刺的混混口中撬出线索的时候。
比约恩的手下为了迫使这个混混开口，给他连上电线准备电刑逼问。
面对要被严刑折磨的人，比约恩一开始有些于心不忍。
但就在这个时候，大师的“教诲”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让他忠于自己，不要内耗。
似乎还不错？
但大师所说的“自我天平”的另一边，就是道德感。
走完心流的比约恩。
决定遵从自己的意愿，招呼手下接着行刑。
就这样，所谓的“忠于自己”也有了另一个解释：
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毫无顾忌。
看似是“爽文”，但爽文背后：
开挂的是比约恩，受苦的是其他人。
比如律所前台的old lady，她因为年老却没有家庭和成就而内心阴暗，对比约恩经常阴阳怪气。
比约恩后来就拿她的家“做实验”，把她家的地址暴露给和自己有仇的黑帮分子。
结果手榴弹扔进了她家，她听闻消息直接崩溃。
让讨厌的同事生不如死，这确实是“职场爽文”。
但问题是，如果仅仅因为讨厌，就把对方置于生命危险中。
这种报复，显然过度了。
而这种情况。
剧中并不只是一次。
发现了吗？
当大家在看爽文的时候，正念的威胁其实也在暗暗提醒着所有人：
所谓的正念，与其说是不内耗。
不如说是，随心所欲，不带思考。
这个角色的“爽”背后，就毫无疑问地附着那残酷的底色。
03
这也是Sir在看完《正念谋杀》后觉得有意思的地方。
没错，这样的故事很“爽”。
只要少一些思考，就能少一些内耗，当我们的灵魂已经足够疲惫，但生活依然要我们向前努力的时候，不妨放空自己的大脑，一天一天就这么过下去。
至少，可以疗愈自己的内心。
这也是为什么，现实中有大量都市白领，热衷于那些灵修课程的原因。
可是啊。
我们更知道，过于让渡自己“思考”权力的结果，会是什么。
就拿《周处除三害》来说。
当电影中，信徒们把思考的权力交给了尊者，和教主教母一起唱着《新造的人》时，Sir也相信，他们的内心一定相当平静。
但这对于其他人呢？
不仅是隐瞒和欺骗，更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控制。
他们无视罪恶。
只愿意看到，那散发出虚幻之光的一面。
甚至我们更进一步说：
我们常说的“平庸之恶”，其产生原因何尝又不是因为放弃了思考？
就像前纳粹军官艾希曼。
他本是个浅薄而懦弱的人，和生活中遇到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但之所以这个“普通人”能在大屠杀的罪行出那么大的力，是因为他只把自己当作纳粹政府机器的链条。
只关注当下的工作，而更深层次的道德思考交给了纳粹。
错的国家，不是我。
△ 《万湖会议》中的艾希曼
所以怎么说呢？
当然，Sir不是说热衷于“爽感”，拒绝“内耗”这些想法本身有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我们是否有底线。
也在于我们是否能把握好那个度。
当我们彻底掏空大脑。
或许，会成为《正念谋杀》中的比约恩一样，无负担地大杀四方，看似圆满。
可这样的比约恩。
与其说他是变成了更好的人，不如说，是变成更好的坏人。
当拥有给自己和家人实现目标的“大内核”。
比约恩不像那些懦弱的邪教信徒，反而像为了“大目标”不惜牺牲一切的邪教教主。
他可以在湖边平静地碎尸。
而不必产生一丝的心理负担。
说到底，逃避复杂的思考，总会殊途同归地把我们交给邪恶。
我们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
可就像那个经典的苏格拉底和猪的诘问一样。
在现实里，的确绝大多数人宁可选成为一只快乐的猪，也不想当痛苦的苏格拉底。
毕竟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嘛。
但问题是。
成为苏格拉底，我们直面痛苦，我们深刻思考，至少不会是错误的道路。
但另一条路上，那些所谓“简单快乐”地生活方式。
或许一不小心。
就容易滑入邪恶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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