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媛”的狂欢：从“作业本”到“联合国”，谁在纵容谎言？

作者 | 金刀

编辑 | G3007

编者按

网红们利用广大网民慕强和渴望阶层跃升的心理，主动打造“学霸”、“社会名流”、“精英”等人设，依靠着租来的道具愚弄大众骗取流量，又用骗来的流量去欺骗企业主手里的广告预算，最终留给互联网的都是一些跟风炒作，故弄玄虚的垃圾内容。

谈起“戏精媛”，估计不少读者并不陌生，这是一种近年来兴起于互联网平台的怪现象，一些网红通过精心策划的事件或者打造各种各样的高级人设，用刻意又夸张的摆拍，来骗取流量赚快钱。

之前最火的当属网红猫一杯策划的“秦朗作业本丢失事件”。事发于今年2月，猫一杯通过策划编造了“在法国巴黎拾到小学生秦朗丢失的作业本”视频脚本，在短视频引发热议并冲上热搜。最终经有关部门核实后发现该事件为摆拍编造且对社会造成恶劣影响，猫一杯全网多个账号被永久封禁。

近日，根据蓝鲸新闻报道，又有一批在联合国总部“开会”的网红博主，她们的配图通常是身着正装、妆容精致，有的在会议大堂留影，有的对着话筒做出演讲状态；文案第一句通常是“今天是去联合国开会的一天”，分享的话题包括“国际气候变化、儿童妇女问题”等。然而，这些博主们所谓的“开会”，实则是联合国总部提供的一种公开参观服务，成年人只需花费26美元就能进入，再多花点钱还能演讲。

一批又一批网红前赴后继打造人设博取眼球，已经严重影响了网络风气。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经引述过如下一段经典内容：“如果有20%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2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利润限度会很快滑落，甚至趋向消极的一面；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网红们和背后的MCN公司，在面对平台流量机制以小博大的巨大利润面前，也变得贪婪起来。

网红猫一杯之所以敢在社交媒体上铤而走险，靠编造的事件来吸引眼球，说到底主要还是收益非常可观，移动互联网时代流量就意味着潜在的消费力。假如猫一杯制造的事件没有扒出造假，那么整个事件到最后收获的将是仅在抖音平台一家，就有一条超610万点赞，39万评论的高热度视频，以及另一条190万点赞，评论2.9万条的的收官作品。而她本人收获的将是旗下旗下服饰品牌OMETOO店铺获得高热度和曝光，同时拿到智己汽车的代言，整体产生的经济收益将以千万计算。

同样在社交平台上打造人设的各种“戏精媛”，也是奔着经济利益去的。根据新闻报道，最早打造“联合国精英”人设的博主，凭借在联合国开会、吃饭的一条视频，在30天内涨粉百万，一条广告的报价达到18万元。前文提到过这种开会的人设仅需要26美元即可实现，以26美元换18万元人民币，以小博大确实划算。

但是这条赛道的人设经不起推敲，翻车特别快。因为短期内其他人看到某个账号起量后，必定会争先效仿，而这种类型的账号，本来就是以“精英”为人设核心卖点，精英又意味着极少数，结果用户打开短视频平台后，一连刷到几十个在联合国开会的“精英”，即便再迟钝的人也会发现，自己又被某些网红给骗了。

也正是因为以上的原因，所以“戏精媛”们必须不断地开发出新的赛道，并且在其他人都还没有发现时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此前有在医院病床拍照的“病媛”，有在户外钓鱼打卡凹造型的“鱼媛”，还有故意穿瑜伽裤登山的“爬山媛”等，都是想要开辟出一条新的赛道吸粉，再以庞大的粉丝数量去找品牌方转化为经济利益。

虽然这些“戏精”的赛道是由一些网红炒作起来的，但平台的责任，并不会因此就被淡化。

目前各平台算法推荐机制虽然略有不同，但本质上殊途同归，主要就是给爆款视频/帖子提供更多的流量曝光机会，这也是为什么网红们喜欢搞一些别出心裁的炒作。像之前一些网红为了打造贵妇人设，不仅拼团到五星级酒店摆拍房间及下午茶，甚至还有拼团巴黎世家丝袜拍摄擦边视频。各种“拼单名媛”不仅将“名媛”一词变得污名化，更是因为这些“拜金”人设，加剧了社会心态的浮躁和焦虑，并且对青少年造成了不良引导。

在全网各种扒底“名媛”人设后，这股不正之风得到了平台的遏制，但网红们又利用广大网民慕强和渴望阶层跃升的心理，主动打造“学霸”、“社会名流”、“精英”等人设，依靠着租来的道具愚弄大众骗取流量，又用骗来的流量去欺骗企业主手里的广告预算，最终留给互联网的都是一些跟风炒作，故弄玄虚的垃圾内容，同时这些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网红人设也随时可能崩塌，并且累及代言企业的声誉。

目前一些平台已经开始意识到了相关问题，并且在采取相关措施。例如小红书，此前曾经是一个女性用户群体为主的平台，后因企业发展需要，主动拓展一些品类来吸引男性用户，在此过程中产生了一些关于性别对立的话题，并且光是从小红书流传出来的帖子截图，经过二次加工都能产生巨大的传播威力，因此一些网友经常调侃小红书上的一些言论“很逆天”。

小红书上的这些帖子，短期内给发帖人的确带来了巨大的流量，甚至给平台也带来了收益——不少人为了看“逆天言论”或者参与骂战主动下载小红书APP，因此当时小红书平台对此有放任的嫌疑。但如此激烈的对立骂战，对整个社会的影响非常恶劣，同时也对小红书平台的声誉造成了严重损害。

目前小红书平台也在大力整治恶意引战的帖子、评论，并且已经将AI技术应用到判定中去。用户在看到相关帖子或者遭受到一些人恶评的时候，可以长按选择举报，平台会根据用户的举报进行核实，核实之后轻则删除相关言论，重则有可能封禁相关账号。而且由于AI的介入，使得对于引战的判定成功率大幅提升，一些喜欢引战的账号会提前将话术制作进图片内，以规避平台的机器审核，但在用户举报之后，通过AI技术可以迅速识别出图片中存在的违规内容并消除。

虽然小红书在言论引导方面作出了努力，但是在目前各种“戏精媛”丛生的背景下，还是显得有点乏力。小红书主要以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用户生成内容）为主，因此每个用户都可以在平台上展示自己，这就给了一部分人打造人设的机会，前文提到的到联合国开会的“会媛”，同样也会在小红书上进行更新并且吸粉，再以粉丝数量通过中介平台向广告主报价以赚取费用。如何界定真实用户的分享和虚假打造人设吸金，成了小红书平台的难题。

中华全国总工会机关报《工人日报》日前也大力抨击了“戏精媛”现象：面对“戏精媛”兴风作浪，信息洪流本应大浪淘沙。平台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对于种种虚假人设，各类平台应当及时出手干预，让闹剧尽快收场。从长远看，为了避免“劣币驱逐良币”，平台要完善内容审查，改进算法推荐机制，健全流量分配体系，扩大优质内容的触达范围，压缩求奇求异、浮夸炫富的生存空间。

另据彭博社消息称，小红书有望在 2024 年将利润翻一番，达到 10 亿美元以上，然后可能进行 IPO。在又一次传出IPO消息的当下，小红书平台如果不能有效地肩负起监管的责任，可能会面临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难。

在这个信息泛滥的时代，虚假人设的存在不仅扰乱了网络空间，更影响了社会的价值导向。从“戏精媛”现象的频发，我们看到了个别网红为追逐利益不择手段，却也凸显了平台监管的缺失。正如市场经济中竞争的法则，平台不仅要追求流量和利润，更应担负起道德和社会责任。未来，只有通过加强内容审查与智能化算法调控，才能在保证创作者创新的同时，捍卫网络环境的纯净与健康。对平台而言，真正的胜利，不只是流量的膨胀，而是优质内容的蓬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