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生机大会#
却说齐国胁迫鲁国杀掉公子纠,鲁庄公左右为难,慌忙招来老臣施伯问计。
鲁庄公问:“寡人不慎,以致兵败,寡人深以为耻!如今之计,是杀了公子纠,还是不杀呢,两者相权,究竟怎样对鲁国更有利?”
施伯回答说:“姜小白初立不久,即能用人,败我军于乾时,如想再战,胜他更难!况齐兵已大军压境,如今权宜之计,不如杀了公子纠,与齐国讲和。”
于是,鲁庄公便派人去请公子纠入朝饮酒。
公子纠不知底细,欣然而来。
鲁庄公直言相告道:“你弟弟姜小白有诏令在此,要寡人杀了你!”说罢,将国书丢给他看。
公子纠问:“贤公,区区小白,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已做了这么久的事,终不成半途而废吗?”
鲁庄公喝道:“来人!还不与寡人动手!”
四下里窜出甲士,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杀了公子纠。
召忽、管夷吾二人见了大惊!正欲起身,也被拿下。
召、管二人,被押到地牢,即将遣返齐国。
召忽不住地摇头,叹了又叹,口中喃喃道:“士为知己者死,忠臣不事二主。”大发了一通感慨之后,连声叫道:“管夷吾!公子已经不在了,我且随他而去!至于你,你好自为之吧。”
管夷吾慌忙扶住道:“兄长,冷静些,冷静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就此寻了短见,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公子?”
召忽淡淡道:“你以为我们还有活路么!即使回到了齐国,依然还是一死!吾为人臣,不能为主讨贼,活着犹如行尸走肉,这样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管夷吾正欲再劝,召忽仰天大恸:“于其备受凌辱而死,不如来得痛快些!我召忽岂能受那些篡位的乱臣贼子们凌辱!”说完,跳将起来,以头猛指墙角,顿时脑浆迸裂,呜呼哀哉,气断身亡了。
管夷吾大叫一声“兄长”时,那召忽已挺在地上,没了动静。
管夷吾惊惧不已,公子纠死了,召忽也死了,我是否也应该追随他们地下相见?
寻思良久,管夷吾黯然落泪道:“不能,我不能就这样无谓的死掉!苟且偷生,固然会遭人耻笑,但就这样白白的死了,还有什么意义?我现在还不想死。”
第二天,鲁庄公见召忽已经自杀了,暗赞道:“真忠臣也!”遂将公子纠的头颅、召忽的尸体以及活人管夷吾,一并交给了齐国来的使者隰朋。
管夷吾便束身钻入到木笼囚车之中,当了俘虏。
囚车上是一个木笼,木笼子的高度,正好在人的脖子处。管夷吾站在木笼车里,脑袋从笼子顶上的窟窿里伸出来,两只脚尖必须掂着站立,否则腿一软,脖子就会卡在洞口上勒住!
临走的时候,老臣施伯暗对鲁庄公说道:“管夷吾这人,在我们鲁国也有几年了,虚实皆知,对我们的底细了如指掌,不能放啊!不如杀了管夷吾,以免被齐君所用,反为后患!”
鲁庄公道:“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如何向齐国交代呢?那边还等着要人呢!”
施伯道:“那就自杀,和召忽一样。”
齐国的使者隰朋马上阻拦道:“贤公不可,管夷吾那时射了我们主公一箭,主公恨之入骨,非亲手射杀了他,方才解恨!”
鲁庄公相信了他的话,对施伯说:“齐君既要杀他,又如何肯用他?您也太多虑了。”于是,就将管夷吾交给了齐使,引渡回国。
残秋时节,万物萧条。
管夷吾站在囚车之中,望着那秋色,内心的恐惧,已不需再掩饰。他声
怕鲁国反悔,再来杀他,也害怕回到齐国,仍然被杀。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
步,真是可悲啊!
为什么世间如此多杀戮!
为什么世间如此多无奈!
这究竟是为什么!
悲之际,管夷吾于笼中做《黄鹄》一词,放声大唱,押送的上兵们听了,讥笑不已。
鸽,俗称天鹅,又作鸿鹊。管夷吾自比天鹅,空有鸿鹊之志,尚未来都复辅期蓝天,却先已成了笼中之鸟。
黄鹄兮,黄鹄,
捆其羽翼兮,栓其足,不飞不鸣兮,笼中伏。
天高何踞兮,地厚何驻!
丁阳九兮,逢百六。
引颈长呼兮,继之以哭!黄鹄兮,黄鹄,
天生汝翼翅兮,能高飞,天生汝勾足兮,能追逐。
今遭此网罗兮,谁人来赎?一朝破樊笼兮,果能出,吾不知升降何处而着陆。嗟兮!射鸟之人,旁观徒笑而踯躅!
管夷吾被五花大绑地丢在木笼囚车里,空有鸿鹄之志,却做了笼中之鸟。他已经绝望了,再不会有人来赎他,即使有,他也没了去处,到处只有讥笑他的人,看见他倒了,就都笑着过来踩踏他!
一路上,颠颠簸簸,囚车终于回到了齐国。鲍叔牙已早早来到郊外迎接。鲍叔牙见了管夷吾,如获至宝,连忙上前道:“贤弟!别来无恙!为兄接你来了!”
管夷吾面无表情,冷冷道:“鲍兄,你如今得意了,看我笑话来了!我已无语了。”
鲍叔牙道:“贤弟说什么话!还记得你我二人当年的约定么?你保公子纠,我保公子小白,我二人无论谁得志,便可推荐对方,同享富贵,为兄岂能忘怀?”
管夷吾冷笑一声:“若是公子纠为君,弟定当推荐鲍兄。可是你们!不顾长幼之序,不念手足之情,篡位自立,杀兄逼主,与乱臣贼子、奸佞小人有什么区别!士可杀,不可辱!吾岂受你奚落!”
鲍叔牙道:“贤弟差矣!我今天来,正是要向主公推荐你!”
管夷吾摇头道:“我与召忽一同侍奉公子纠,既不能助他登位,又不能陪他而死,臣节已经亏了。你竟叫我再反过来去侍奉篡位的仇人?是何居心?召忽若地下有知,必然笑我!”
鲍叔牙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立大功者,不记小耻。贤弟,你有治天下之才,却未遇时。当今主公志大识高,乃是极其贤明之君,若能得到你的辅佐,经营齐国,霸业不足道也!”
管夷吾道:“贤明之君?呵呵呵,笑话!只因他本是个无名无分之辈,才不得不以贤明标榜,掩人耳目!鲍兄,少来这套。”
鲍叔牙道:“知弟者莫若兄,请再勿推辞!为兄愿与弟一同辅佐新君,那时功盖天下,名显诸侯,岂不比空死无益强哉?”管夷吾听了,默然不语。
鲍叔牙就叫管夷吾先在郊外馆舍里住下,然后进了宫,面见齐柜公姜小白,先吊后贺。
小白问道:“鲍叔,你吊什么?”
鲍叔牙答:“公子纠,是主公的兄长,主公为了国家,大义灭亲,实属万不得已,臣不敢不吊。”
小白又道:“既然如此,那你又贺什么?”
鲍叔牙答:“管夷吾,乃天下奇才,召忽死了,夷吾还在,这就是天意。现在他已经回到了齐国,臣特来向主公推荐,主公能得到这样一位大贤人的辅佐,臣岂敢不贺?”
小白沉着脸,指着那支箭说:“他胆敢偷袭暗算寡人,箭,还在那,寡人
每每想起,耿耿于怀,恨不得剥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你居然叫寡人用他?
是何居心?徒令天下诸侯耻笑!”
鲍叔牙道:“人臣各为其主。他当时箭射主公,是只知有公子纠,而不知有主公您。主公若能不计前嫌,诚心用他,以他的才能,必然可以为主公射得天下!一箭之仇,又何足挂怀?”
小白怒色稍息,又问:“这管夷吾,究竟何德何能?”
鲍叔牙道:“主公不要忘了,管夷吾是公子纠的师傅!论理,本该公子纠继承大统,如今外人议论纷纷,都说主公弑兄夺位!试问主公如何服众?所以一定得公子纠之师甘心来辅,谣言方可止息!”
小白道:“就依鲍叔,管夷吾暂不诛杀,寡人姑且试听之。”
下午。齐桓公姜小白微服私访。
来到郊外馆舍,只见管夷吾蜷缩一团,在那里睡得正香。小白拍着桌子,
大喝一声:“汝是何人!过来问话!”管吾伸个懒腰,爬了起来,四目相对,俱是恨意。
小白拿着那只曾经射过他的箭,指着管夷吾大叫道:“你过来!寡人间你,你姓什么?”
管夷吾昂然道:“我姓管,管人的管。”
姜小白呵斥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寡人明日斩下你的首级,以警告天下之不臣!”
“哈哈哈哈!”管夷吾仰天大笑,“口出狂言,笑煞我也!”“你笑什么?”
“我笑你死到临头,却懵然不知!下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你呀!哈哈哈!”
“何出此言?”
“你虽篡位国君,你以为真是你能耐贤明?
“你是在被他们利用,你只是那些大夫们的一颗棋子!他们利用你堂哥,杀你大哥!又利用你二哥,杀你堂哥!再利用你,杀你二哥!下一个杀谁?可笑你死到临头,懵然不知!”
这一番话说到小白心病上了。小白道:“先生果然高才,小白诚心求教,如今齐国公室衰微,处处受制于人,先生若能妙手扭转乾坤,小白感恩不尽!那一箭之仇,至此一笔勾销!”
说完,当着管夷吾的面,将那支箭折断。
管夷吾缓缓道:“姜小白!你来,我问你,你爹家如今还有何人?”“已没人了。”
“那你娘家还有何人?”“也没人了。”
“那库府里的财币,还剩下多少?”
“库府微薄,分赏大夫们,早已尽空如洗!还欠了一屁股债。”
管夷吾道:“你如今一无所有,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拿什么资本翻盘?各大家族,势大翼丰,横行齐国,目无公室。你就等着他们借你之手,瓜分了齐国吧!”
小白惶惶道:“先生贤能之人,定有主张!”
管夷吾叹了口气:“我管某有什么能耐啊,谋略虽然也不少,但大半都以失败而告终,所以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回想管某半生,简直就是一无是处啊!如今你我二人都是空对空,你问我,我去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