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小时候都听过阿炳的故事,作为一个贝多芬式的音乐家,他给我们的不仅是音乐方面的享受,更是凭借着对音乐的热爱深深地打动了我们。面对生命的困境,他顽强的生活着,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他却顽强的摸索出一条光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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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作者看来,他的人生本来无须如此困厄,不良的生活习惯毁了他的一切,而他自己的心灵,又带给了他另一样珍贵的东西。

父子不能相认之后的放浪形骸

1893年,阿炳出生在江苏无锡的一个道观里,原名华彦钧。生父是雷尊殿的当家道士,但是因为生母的身份低下,父子因此无法相认,因此阿炳出生之后,被父亲偷偷送到一位远房亲戚家里,父子八年不得相认。

阿炳八岁的时候,阿炳被父亲接回道观,但父亲却不认这个儿子,只是让阿炳做自己的徒弟。在道家法事中,要用到各种乐器。阿炳就跟着师傅练习,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精通鼓、笛、二胡、琵琶等乐器,继承了父亲优秀基因的阿炳,从小就表现出了在音律方面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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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和对于这个儿子,更是悉心培养,不仅自己手把手的交阿炳各种乐器,并且还让阿炳在成年后正式参加道教音乐吹奏,独挑大梁。因为他长的一表人才,又有一副好嗓子,在无锡道教界被誉为“小天师”。师傅临死前,他将阿炳唤到床前,告诉了阿炳他的身世。在父亲死后,阿炳顺利继承了当家道士的位置,和他一起执掌雷尊殿的,还有一位堂兄。

就和那时很多八旗子弟一样,父亲一去世,阿炳便因无人管教而陷入了自我放荡的青年时代。一个人青年时代过于放荡总不是啥好事,他每天都生活在青楼酒肆之中,也渐渐不管不问父亲留下的产业,只是一味地寻欢问柳,声色犬马。很快就把父亲给自己的遗产,败得一干二净。阿炳那时候热衷于赌博,也爱逛青楼,更要命的是还染上了抽鸦片的恶习,而整个雷尊殿也败在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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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师伯尤武忠道长曾经说过:“雷尊殿一季香油钱的收入如果正常开支,可以应付两年的生活,但都被阿炳一下子就用光了。”雷尊殿地理位置好,又灵验,香火钱自然高。就是这样的富裕家庭,还是因为阿炳的不检点,而毁于一旦,流到了外人之手。

后来,因为长期流连青楼,不幸得了梅毒这种花柳病,这种病在当时都是不治之症,并发症又导致了阿炳双目失明的惨剧。他是不是全盲已经不重要了,尽管他的一只眼睛还能看见余光,但是当家道士又怎么能做个瞎子,他因无法再参加任何法事活动。

1927年,当年的“小天师”阿炳被堂兄赶出了道观,流落街头。阿炳自己年轻时犯的错,终于让他的下半生,只能活在无穷不幸和痛苦之中。

幸好,他还有音乐。

街头藏悲辛的卖唱生活

阿炳被赶出道观之后,一下子断了生活来源,只能拾起旧时的音乐方面的手艺上街卖艺。他经常身穿破烂但是干净的长衫,带着盲人墨镜,挽着道髻,左边插着笛箫,右边插着快板,手上拿着一只二胡。阿炳就这样站在了无锡的街头,汽笛一声,天涯孤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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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卖艺也有卖艺的规矩,在街头卖唱的阿炳显然是抢了别人的饭碗,那些乞丐经常会欺负他,丐帮帮主也放出话来,阿炳要先来给他递投名状,许他一些好处,才能让他继续卖艺。

不过说来也巧,因缘际会下,这件小事惊动了无锡青帮大佬薛福瑞,他亲自出面替阿炳说情,求卖个面子给他。帮主不敢得罪薛福瑞,毕竟是无锡县政府的刑侦头子,只能同意了。

阿炳有时候也会去轮船上卖唱,船工们都是很老实的人,对阿炳特别照顾,经常好生对待阿炳,也不收他船票,只是求他拉几曲歌罢了,原本漫长无聊的路程,在阿炳琴声的相伴下,往往时间过的很快,不少乘客常常因为听的入迷,而坐过了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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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被日寇占领期间,阿炳主要在通运路和北塘一带卖唱,因为路程远,每晚十点左右才进城回家,可当时实行门禁制度,城门七点便要关门,出入城门必须持有通行证才行,但阿炳是个例外,日本人只要听到阿炳的琴声,便会心有所感的打开门让阿炳进城,条件只是让阿炳给日本兵演奏一两段乐曲作为答谢。

但是一码归一码,阿炳的答谢只是作为日本兵给他开门的一种感谢,虽然阿炳在进城时会轻轻对日本兵说一句“谢谢”,但是第二天,阿炳便会在“三圣阁”前照样破口大骂日本人“东洋赤佬”,来显出小人物那狡黠的拳拳爱国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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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趣的是,阿炳晚上回家从来不走光复门这条近路,一直固执的从老北门进城。他自己曾回忆过,说是从光复门走必须要经过一家日本人开的妓院,妓院门口经常会遇到醉酒的日本人,并且大多数看到了他都要他拉一段曲子,不然就不让他走。阿炳不想给日本人拉曲子,所以他宁可多走一段路从老北门进城。

1939年,鳏夫多年的阿炳与在烟馆认识的寡妇结了婚,尽管局势日益的混乱,但是阿炳总凭着小人物的智慧在时局的夹缝中求生,二胡的技艺也日渐出神入化,实在混乱的不能去街头拉琴了,他也很有闲情的教一教邻居的小孩。

后来随着自己身体状况的日渐恶化,他又得了肺病,再也不能街头拉琴了,只能窝在家里,慢慢的修一修别人拉坏的胡琴。

声名显赫的晚年

解放后,阿炳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只是身体越来越差,政府又打压大烟贸易,阿炳也没有心思上街卖艺了。

要是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这无疑是中国民族音乐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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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不得不相信命运的安排了。阿炳之前经常教授二胡的邻居小孩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而他的老师正是不遗余力收集保存民乐的杨荫浏教授,在无意间听到他的学生拉二胡之后,对于音乐的敏感让他非常震惊,立马意识到了这就是不可多得的宝藏,问清之后,便带着设备来到了无锡。

此时的阿炳,已经好几年没有弹琴了,对于来访,阿炳很是重视,反复练习了几天之后,精心录制了我们现在所听到的《二泉映月》、《听松》、《寒春风曲》这3首二胡曲和《大浪淘沙》、《龙船》、《昭君出塞》这3首琵琶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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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当时的条件简陋,没有能力录制阿炳最得意的《梅花三弄》和其他几百首乐曲。杨荫浏教授表示非常遗憾,并和他做了约定,准备明年再来录。

可是阿炳的身体状态,让他等不到明年了。

之后阿炳的最后一次亮相是在庆祝无锡牙医协会成立的演出上,这是阿炳唯一的一次在官方舞台上进行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演奏。演出结束后,每个人都被打动了,都对这位受尽苦难的艺术家进行了经久不息的鼓掌,阿炳听见了,缓缓地脱下帽子,向观众点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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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在1950年12月4日那天,阿炳死在了今天的阿炳故居里,享年57岁。那天,相伴多年的老伴董彩娣正好回江阴老家了,阿炳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有人发现阿炳的大门两天没有开,自行进去后才发现人已经死了。经过调查,死因还是阿炳从青年时开始抽了30多年鸦片烟,因为烟瘾发作,又无来源去缓解,最后阿炳只能选择自行了断。

阿炳在晚年留下的这为数不多的几首曲子,成了中国传统音乐宝库中不可忽视的财富,尤其是那蕴含了阿炳一生的《二泉映月》,饱含着阿炳对自己痛苦人生的寄托,曲子跌宕起伏,如泣如诉,感人肺腑。

1959年,外交部把《二泉映月》作为我国民族音乐的代表作,送给国际友人。从此,《二泉映月》在国内外流传,获得了很高的评价,被誉为“中国的贝多芬,中国的《命运》!”,日本指挥家小泽征尔在第一次听到时,留下了眼泪。他说动情地说道:“像这样的乐曲应该跪下来听。”

阿炳对于民间艺术的革新

阿炳在艺术上的造诣,在他的困难生活中,变得愈发的精进。他的音乐动人心弦,彷佛能在人的心灵上留下一些莫名的情愫。老一辈的无锡人,对阿炳琴艺更是赞誉有加,他的二胡可以模仿任何声音,同一支曲子每次拉都不一样,完全配合着情景来,但是总是能把你的心掏出来,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

然而阿炳的伟大之处,不仅仅在于他的音乐。他成功的将音乐和传统的民间说唱结合起来,嘶哑的声音讲着故事,身边的音乐进行着完美的配合,语言和音乐双管齐下,更是增添了他的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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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同时代的说书先生最大的不同,就是阿炳不仅会说那些说书先生说够了的本子《三国》《杨家将》,他还会紧跟热点,从军阀混战的趣事,政治高层的风雨变换,到街头巷尾的草根传奇,他都精心的准备,就和我们现在的很多脱口秀大会一样,再配合上他手里的乐器,简直历历在目。

那个时代,信息闭塞,阿炳如此这般的说新闻,很多人直接听醉,听上瘾了,特别是说唱“小飞机枪打杨高柏、吴正荣”那一段,格外受人欢迎,人们更喜欢听这种在报纸上是绝对看不到的却有板有眼的小道新闻,因为名气响,阿炳甚至还有被人邀请坐着轿子,下乡说新闻的经历。

结语

阿炳无疑是让我们叹息的民间艺人。

他最美好的青年时代荒废了,落了一身病痛,染上了难以戒除的恶习,之后就算音乐能给他很多慰藉,那也有一种残缺感。

特别是我们没有听到的那些,《梅花三弄》以及几百首曲子,他很想留下来,让大家记住他,记住他的音乐,但是他用尽自己的一生和那些曲子,为自己年轻时候的放纵埋了单。

他聪明,他懂人情,他是经典的民间艺人的形象。他很俗,却又很雅,他的魅力也在于此,但是我们只能通过那寥寥六首曲子和已经老去的人们的回忆去了解他了。

他留下的只有这些,剩下的,都在那一抔黄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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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法假设他不经历这些磨难,是不是音乐就没有这么大的魔力,但是从一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们不妨自私一点,只希望他过的像自己父亲期盼的那样衣食无忧,不是瞎子阿炳,没有《二泉映月》,只是一个快乐安逸的富家子弟,对了,还会拉点二胡的富家子弟。

我们不能说人生重新来过,也不能假设会怎么怎么样,但是对于人生幸福的奥秘,其实很简单,让自己的每一天都不要荒废,有时候荒废的代价就是如此高昂。

文/扒拉文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