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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亲人遭遇悲剧而投身政坛的贝贝托，经过数年努力，改变了世人贴在他身上的标签。前巴西国脚的政治抉择，一度让他与好搭档罗马里奥关系破裂；30年前那段美妙的回忆，成为了重要的修复工具。
纤细的双腿，在牛仔裤里晃荡。迈着依旧轻盈的步伐，一位满头白发的60岁老者，走在里约工业区一条长街上，身边是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头的妻子丹妮丝。上百名年轻人举着蓝色旗帜，呼喊他的名字并与他合影。
若泽·罗伯托·加马·德奥利维拉，当年因为出色的球技和人品深受巴西球迷喜爱。他更为世人熟知的名字是“贝贝托”，问候那些售卖羊角面包和糖果的小贩时，他脸上总是挂着温馨而又真诚的笑容。
化悲痛为力量
无论在里约还是其他地方，贝贝托职业生涯留给人们最深刻的印象，还是30年前那个美国酷夏。趟过出击的门将，将皮球送入空门……那是他的招牌动作，帮助巴西队一路前行。1994年7月9日，美国达拉斯棉花碗球场，贝贝托攻破荷兰队球门后的“摇篮舞”庆祝，更是传世经典。
比那个进球早诞生两天的马特乌斯·奥利维拉，如今已经年过而立，在阿联酋顶级联赛的中游俱乐部豪尔费坎踢球。
30年过去了，贝贝托主动再现这个庆祝动作，他的妻子和球迷们也将照片放到了社交媒体上。无论是身形还是标志性的笑容，贝贝托似乎都没有变化。作为巴西国家队的历史第五射手(76场39球)，贝贝托正在另一块赛场努力争取“奖杯”。今年8月16日，他宣布第4次参加市政选举，以社会民主党候选人的身份。在里约州议会，贝贝托也占据了一席之地，因为市长选举民意调查中占据优势的爱德华多·派斯也来自这个中右政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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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出竞选口号时，昔日“桑巴军团”前锋底气十足：“我要摇动里约！”继罗马里奥(当选议员)之后，1994世界杯冠军阵容中的另一位锋线明星也坐上了议会交椅。
性格温和的贝贝托本世纪初投身政坛，其实有些令人意外，因为他一直朴实低调，喜欢平静的生活。“里约给我的生命带来了太多美好瞬间，我想把自己感受到的爱，再还给她。”
2002年9月17日之前，投身政坛从未进入过贝贝托的计划。那天凌晨，贝贝托的妹夫路易斯·费尔南多·佩特拉被残忍杀害，当时他年仅36岁，正代表民主工人党参加联邦司法选举。带着妻儿从贝贝托家返回的路上，佩特拉发现3个家伙正在毁坏他的竞选海报，上前阻止时，对方掏出了手枪……
彼时刚刚退役的贝贝托说，那一刻，他突然理解了600万里约人的不幸，“他们要面对贫穷、不公和到处行凶的杀人犯！”巴西前锋也因此明白了妹夫的政治目标：“他是真正的政治家！悲痛过后，我立刻做出决定：继承他的遗志，继续帮助其他人。”于是，在2010年，贝贝托结束了自己在第四级别球队RJ美洲的短暂执教经历，走上了妹夫当年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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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决裂”
一年后，贝贝托第一次参加里约州议会选举并获得了成功。正是在他的倡导和推动下，一条提前预防和诊治新生儿相关疾病的法规得以通过。“体育是一件强有力的工具，可以改变人们的生活。是的，它曾经改变了我和家人的生活。”
1964年2月，贝贝托生于巴西东北部城市圣萨尔瓦多一个贫困街区的普通家庭。19岁那年，他穿上了弗拉门戈球衣，里约也成为了他的家。上世纪80年代，贝贝托为红黑俱乐部效力6年，出场236次、打入130球，深受球迷喜爱。
踏入政坛后，贝贝托遇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那个和他搭档巴西国家队锋线没输过一场球的桑巴巨星。2010年，44岁的罗马里奥也步入政坛，以巴西社会党成员的身份当选里约州议员，而且他和贝贝托的政治理念类似——1994世界杯最佳球员多次宣称要“消灭贫穷”、“捍卫残疾人的权益和尊严”。2017年成为联邦议员后，罗马里奥加入了新政党Podemos，并邀请贝贝托加入。“我希望跟他一起重建里约，我们的梦想一定能实现！”
贝贝托欣然接受了老友的邀请，里约人民也梦想着收获这对传奇搭档耕耘的成果，毕竟他们曾联手结束了巴西人对世界杯冠军的24年等待。与两人都很要好的德贾明哈表示：“贝贝托更保守、更谨慎一些，主要是关注自己的家人。而罗马里奥总是有一些激进的观点，他喜欢制造问题，也从不介意表达自己的不同看法。”
当年也参与了摇篮舞庆祝的马津霍认为，如同在球场上一样，贝贝托和罗马里奥在政治舞台也有着互补特质。“一个快速果敢，是禁区杀手；另一个机智灵活，并且拥有卓越的比赛视野。”
然而，这对曾经战无不胜的黄金搭档，没能抵挡住2018年席卷巴西的政治地震。准备2019年再度参加总统竞选的卢拉，2018年4月7日被关入监狱。极右翼领导人博尔索纳罗支持率迅速攀升，并最终赢得了总统选举。博尔索纳罗鼓吹民族主义，经常穿着巴西国家队球衣拉票，并号召同胞们参加整治活动时也这么做。
于是，身穿巴西队球衣成为了敏感话题。里约街头的黄色球衣越来越少，因为人们担心牵扯上完全不着边的意识形态。当然，勇敢者也有，比如罗马里奥、内马尔、里瓦尔多和卢卡斯·莫拉，他们都是博尔索纳罗的支持者，“独狼”还加入了巴西总统的政党。
贝贝托则选择了站在卢拉一边，所以2022年议会选举时，他支持了罗马里奥在里约的对手、工人党成员安德烈·塞西利亚诺。
眼见老朋友如此行事，罗马里奥火冒三丈。“他是个叛徒，在政治上背叛了我、出卖了我。我每天都能看到这种背叛，但当它来自一个与你有着深厚交情的朋友时，实在令人悲伤！”一向内敛的贝贝托迅速回应道：“谁说我是叛徒？罗马里奥吗？他老了，思维僵化了，还说了很多蠢话。”
和巴西很多家庭的兄弟姐妹老死不相往来一样，桑巴足球历史上最著名的一对搭档，也决裂了。
同舟共济
职业生涯闯荡过5个国家、效力过10家俱乐部的贝贝托，2021年加入了他的第四个政党——社会民主党，并开始参加联邦选举。该党副主席佩德罗·保罗·卡瓦略介绍说：“我们奉行实用主义，相对意识形态，更加注重结果。”在他看来，贝贝托的世界杯冠军身份，有助于提升该党的得票率。
然而，大名鼎鼎的贝贝托，并没有获得足够的选票。里约市长派斯委任他管理2016奥运会场馆，这位1996奥运足球比赛的最佳射手，也将部分场馆转变为学校和博物馆，并准备再次参选。佩德罗·卡瓦略开心地表示：“在里约州人口最多的西部，他得到了大量支持。”
回到文章开头的那条长街。“候选人”贝贝托亲切地与民众握手，一个贫民窟商贩叫嚷着跑过来合影——“我会给你投票！”自从宣布参选，贝贝托每天都要跑3、4个不同的地方，尽管眼角满是鱼尾纹，但他从未显露出疲态。“他总是很亲切，对所有人都很好。”那个商贩笑着说。
体育中心也是贝贝托常去的地方，他经常说，政治和足球有很多共同点。“想要成功，必须得有奉献精神，要努力工作、遵守纪律和早睡早起。”
贝贝托在巴西名气很大，但足球明星早已失去了昔日光环——2014世界杯半决赛惨败的伤疤还在，近两届世界杯无缘四强也令人失望。蒂亚戈和拉菲尼亚的父亲马津霍表示：“现在的巴西队，完全无法跟1994年那支球队相比。如果2026世界杯不扩军，我们可能都要承受历史首次缺席的尴尬。”
今年9月，巴西队0比1输给巴拉圭，世预赛前8场比赛输了4场。国家队成绩不佳，本土天才早早转会欧洲，巴西民众逐渐失去了对足球的热情。Outback餐厅里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就对足球毫无兴趣。而今年7月，这家餐厅承接了一场宴会，1994年为巴西人拼下大力神杯的英雄们在此庆祝夺冠30周年。放在以往，餐厅门外肯定是数以万计的球迷，但这次，连服务生都懒得靠向明星——“我只认识罗马里奥。”
那晚现身的冠军成员中，右后卫尤尔金霍表示，远离手机和摄像机让他非常轻松。“对我们来说，这是非常特别的时刻，大家一起回忆那段美妙时光真的很难得。这支球队能够夺冠，是因为我们把虚荣心都放到了一边。我们不关心奖金或者假期，每场比赛之前，都会开会解决球员之间可能存在的问题，或者可能影响到团队的麻烦。我们只想着一件事：把自己的名字，写进世界足球的辉煌历史。”
正当大家满怀情谊、逐一回忆当年在美国完成的11次破门时(罗马里奥和贝贝托联手打进8球)，罗马里奥突然对贝贝托喊道：“我爱你！”这是发自内心的呼喊，就像当年1/8决赛对美国，他在第72分钟给贝贝托送出的那次制胜助攻。在众人的掌声中，两个老家伙深情相拥，就此和解。
“感谢上帝，我们又可以说话了！我们决定，以后不把政治掺和进生活，我们之间的友谊和传奇故事，比选举重要得多！”
本文作者：安妮-多米尼克·科夫雷亚
编译：向波
本文原载于第904期《足球周刊》
发行日期：2024.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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