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民国人物中,有一人叫漆玉麟,这人是国民党特务,他不仅是“鼎鼎有名”的渣滓洞四大鹰犬之一,而且他还是杀江姐的元凶。
图|漆玉麟
这个人是国民党西南长官公署二处,警卫组中校行动组组长,可谓恶贯满盈,但就是这么一个罪恶的人,却在重庆解放后,突然消失,如同泥牛入海般,再也没有了消息……
那么这个人到底去了哪里呢?
(1)宋玉成
1949年,江西萍乡。
今天安源镇的九荷村可是极为热闹,大家都聚集在一个叫宋玉成农民的家门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原来这个宋玉成20多年前离村,说要去闯荡一番,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天他又突然出现了,大家这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小山村里,没出去过,现在有一个人在村子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大家都自然想要听他说说外面的世界。
有几个小时候同他相识的人,忍不住率先开口道:“玉成哥!这外面现在究竟是咋个变化?我听说这江西附近,还在天天打仗!”
还没等宋玉成说话,旁边就有乡亲就忍不住开口道:“这你都不知道,还打仗哩,现在是全国都解放了,国民党那帮孙子,都跑得没影了!”
图|国民党
“瞎说!还有地方没解放,我听说还有好多土匪哩!”有人忍不住插嘴。
“你在鬼扯呢,那不是……”
宋玉成还没开口,门口的村民就吵得不可开交。
这时,宋玉成拍了拍掌,然后用力地咳嗽了下,大家愣了下,渐渐地没了声音。
“大家的心情我了解嘛,但我要说清楚的是,我在外面可不是当什么大官,没赚到什么大钱,也没有去过很多地方,就是在武汉、重庆那边干了一阵商贩,偶尔年景不好的时候,也拉拉黄包车什么的!”
宋玉成笑吟吟地说道。
“啊?”
众人听他这话,都有点失望,不过那时候的人还是淳朴,大家也没有直接散去,而是让宋玉成讲一讲那边有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宋玉成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缓缓开口道:“那里有的房子,房子里面有精美的装饰,那里还有起伏的山脉,有华灯、有漂亮的女人、有高高的监狱,监狱里面有不停的叫喊声……”
图|监狱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接了一句。
“重庆已经被解放了,离全国解放不远了,我们老百姓跟着党,好日子就要来了!”
村民们听到他的话,也是精神大振:“是哩!跟着党就有好日子。”
“诶!你知道吗?那些天我还遇到了解放军部队哩……”
“是嘛!”
谈到共产党,村民的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
宋玉成回到村子后,便拿起了锄头和村民一起下地干活了。
大家看见宋玉成如此卖力地干活,也是有点惊讶,因为他很早的时候就去外面打拼,现在还记得这土地的活计,是极为难得的。
宋玉成这样踏实肯干的老实人,自然是十分受到村民喜欢的,而且宋玉成干活卖力气,性情又和善,有时候他还会拿起工具,上村子里其他的人家帮忙。
大家一开始,不觉得宋玉成能干好这些农活,因为他刚到村子的时候,实在不像是一个吃过苦的人,但后面他的表现,却又出乎村民的意外。
图|干农活
宋玉成干活十分勤快,就算是在太阳底下,他也是从来不休息,很快,宋玉成就有了一身黢(qū)黑的皮肤。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逐渐适应了农村生活,每天种田种菜,有多余的菜,他时常挑着担子到镇子上去叫卖,或者就干脆送给邻居,一段时间下来,宋玉成俨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而且在很多村民的心里,他还是一个十分和善的人。
相处久了,大家也逐渐发现了宋玉成的特点,他除了干活踏实,而且还常常主动给集体出力,最重要的是,他特别喜欢听共产党的故事,每次有人说到了共产党,他都会停下手中的活,竖起耳朵听那么一嘴。
他不仅喜欢听,还喜欢说,大家和他聊天的时候,总能听到他嘴里说出共产党,而且他还十分崇拜共产党,一说到农民的生活变好,他总会提到这是党的功劳,除此之外,他在干活的时候,嘴里总是冒出一两句军歌、红歌。
1951年土改时,他还分到了几块水田和一间房屋,后面他又找了个媳妇,按照他的话说,前半生漂泊了一辈子,现在他打算在故土扎根了,后面他老死的时候,也算落叶归根。
图|土改
(2)真实身份
夜。
宋玉成看着黑漆漆的房间,久久没有说话。
妻子在他旁边熟睡,但他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始终没办法入睡,他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一片血腥。
是的,他并不是清清白白的,20几年前,他从这个村子里出去,但他并没有去做什么商贩,也没有拉过什么黄包车,他这些年只有一个身份——国民党特务漆玉麟。
他一出去,便参加了一个叫顾顺章的人办的训练班,后面他才知道这个训练班就是中统的前身,而那个叫顾顺章的人,是从共产党那边叛逃过来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还是有点东西的,在他的教导下,自己开始了特务生涯,1933年,他去到了保定的调查科,在那边他主要的任务就是破坏河北保定的共产党组织。
当时他表现得还可以,短时间内就抓到50几人,而且还有几个是共产党的小组长。
1935年4月,他被提拔担任重庆行营的调查科特务员,随国民党中央参谋团一起来到了重庆。
图|国民党参谋团
在这里,漆玉麟才知道什么是灯红酒绿,奢靡繁华,他很快就沉溺了下去,当然要维持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他就必须疯狂地镇压革命运动,立下功劳,以及疯狂地抓共产党员。
1944年,他就已经做到了军统局特务总队的别动军警卫组长,后面他又成为了西南长官公署二处警卫组中校行动组长,可以说,他已经是国民党特务“金字塔”中的最上层的一部分了。
当然,这些都是用革命人士的尸骸与鲜血堆起来的。
所以对漆玉麟,或者说是宋玉成来说,他虽然现在已经很好地隐藏起来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当他差不都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后,那些往事就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但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暴露,否则的话,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除去他之前犯过的血债,他在逃脱的时候,还犯下了一桩血淋淋的罪案,“一一·二七”大屠杀。
1943年底,当时重庆的“中美合作所”改为第一看守所,里面改造了20余个监狱,其中人们最熟悉的就是,臭名昭著的白公馆和渣滓(zhā zǐ)洞。
图|白公馆
这些牢狱里先后关押了许多革命人士以及很多无党派人士,当时就有四川省委书记罗世文,军委负责人车耀先,以及党员江竹筠(江姐)等人。
而且还有爱国将领杨虎城及其妻儿等人。
1949年11月,国民党撤离大陆,当时特务们在败走之时,想到的不是如何逃生,而是屠杀。漆玉麟在所长徐贵林指挥下,对关押在渣滓洞监狱的革命志士进行了残酷的集体大屠杀,制造了惨绝人寰的“一一·二七”大惨案。
当时,有上百人死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
其中,有个叫江竹筠(yún)的女党员,他印象极为深刻。
1948年,他从几个“共匪”叛徒中,知道了她地下党人的身份,而后他便带人逮捕江竹筠等人。
一开始,他觉得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是最好的突破口,只要给她上一两种刑具,她就会乖乖吐露出她知道的秘密,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被称为“江姐”的女人,竟然如此坚毅。
当时几种酷刑下来,她没有求饶一句,也没有说一句话,她这种的反应激起了漆玉麟的凶性,他直接让人用老虎凳压断另一个女共产党人的双腿,吓唬她,逼问她说出地下党的情报。
后面他又直接把江姐关在重庆的渣滓洞,而每天对她用尽各种酷刑,监狱里每天都会传来沉闷的击打声,老虎凳,辣椒水、电刑等基本上所有的酷刑,敌人都在她身上用过了。
最后实在不耐烦的漆玉麟,直接用竹签钉进江姐的十指里面。
十指连心,江姐终于忍不住钻心的疼痛,嘶吼出声,敌人得意洋洋地看着她,期待从她的嘴里听到求饶声,但是江姐面对敌人惨无人道的酷刑摧残,她没有屈服,仍然横眉冷对。
在狱中的江姐顽强不屈,但每天回到牢房中伤痕累累的身体,令监狱里的观者十分动容。
最后,漆玉麟从江姐口中得不到情报后,他也急了,在那场屠杀中,他命令手下,杀害了只有29岁的江竹筠。
重庆解放后,漆玉麟知道解放军肯定会全城搜捕血案凶手,所以他立即投奔了西南长官公署二处的副处长杨元森,当时他手中还有些部队,漆玉麟知道自己的罪行,解放军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就劝说杨元森聚集兵力,到华蓥(yíng)山打游击,继续抵抗解放军。
图|华蓥山
但他们聚起部队,还没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华蓥山就被解放军攻占了,而他们这支东拼西凑的部队,一接触解放军便溃败而去,当时枪林弹雨下,漆玉麟还没来得及跑,便成了解放军的俘虏。
不过当时漆玉麟一身国民党士兵的衣服,并没有引起解放军的注意,大家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俘虏,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真实身份,所以解放军就按照正常的俘虏处理了。
解放军问他愿意留军还是愿意回家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回家,解放军给他发了路费,开了路条,便放走了他。
当时漆玉麟喜极而泣,这次的侥幸逃脱让他再也没有了心思和解放军斗争,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也不出来了。
思来想去,漆玉麟最后还是跑回了萍乡老家,用原名宋玉成在九荷村老家当起了农民。
他这么做也是想着赌一把,他首先回自己的老家是有天然优势的,他虽然离家已经近二十年,但还是有人记得他的,而且村子里的人基本上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应该很少人,或者没有人在重庆生活过,就算有人在那边生活过,那也应该很少知道他的。
就这样,漆玉麟被放出了之后,就直接一路奔波赶到了萍乡老家,并且他很快就适应了当地的生活,为了伪装得更彻底,他还把自己晒黑,和乡亲们建立好关系。
图|萍乡
如果有集体活动的时候,他一定会主动出力,混个脸熟,当然他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要有解放军的消息,他就立马打探到,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漆玉麟安稳地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这个离家多年的同乡,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guì)子手,也没有人知道他这个外表老实憨厚的农民形象,其实都是伪装出来的。
不过这些天,他不知道怎么的,眼睛一直跳,而且老是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当年他残害那些革命人士的场景,就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预兆,但是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3)暴露
1957年,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紧接着中央发起了整风运动。
这次的行动是为了克服官僚主义和主观主义,所以全党范围内都要展开整风行动,而且各级干部要深入基层,联系群众。
当时萍乡市公安局档案室主任范君治,刚好来到了安源镇九荷村,挂职村治保副主任,当时村子里的村治保主任叫王祥云,两人性格还算合得来,几番交谈下,两人也熟悉了彼此的性格。
范君治是部队转业的干部,以前在军队里就是优秀侦察员,后面在战场上受伤了,便退了下来。
图|侦察员
本来部队首长,让他去老家的公安局当档案室主任,轻松一点,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但是他在部队生活惯了,办公室坐的时间一长,他浑身难受,后面整风运动开始的时候,他就主动申请下乡挂职。
王祥云听了他的故事之后,也是哈哈一笑:“看来范科长这次过来,也是大材小用了!”
范君治知道他在打趣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后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老王,你听说过漆玉麟这个人吗?”
“漆玉麟?我们这边好像没有这个人!”王祥云想了想,回答道。
“怎么了?”
王祥云见他许久不说话,有些奇怪地问道。
范君治叹了口气:“你知道重庆有一个渣滓洞和白公馆吗?”
图|渣滓洞
“这个怎么能不知道,那是国民党关押我们共产党的嘛,听说那里惨死了不少人呢!”
范君治说道:“重庆解放后,我军一直在找那些国民党的特务,尤其是那些血案的幕后凶手,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加上一些群众的举报,特务们的几个关键首脑也都一一落网了。”
“但是,就是这个叫漆玉麟的头目,藏得特别深,还是没有抓到,但是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判断他已经藏在了自己的江西老家……I”
“在我们这?”王祥云惊呼一声。
范君治摇了摇手:“这还不能确定,现在只知道他在江西,但究竟是在哪里,还要隐秘探寻,所以我才问你呢!”
王祥云突然出声道:“会不会他改了名字?”
“这倒是有可能,但是现在只能按照这个名字先去探查了!”
当时的人很淳朴,所以农村社会治安环境很好,范君治虽然是治保副主任,但实际手上的工作并不多,而且村子的案件也没有多少,于是闲暇之余,他就随社员们一起下地干活。
而且,从小吃苦长大的他,也喜欢这样的氛围。
5月,正是农忙的季节。
这天,九荷村高级农业社的社员们与往常一样,扛着锄头、木犁来到了田地间干活,当然范君治和王祥云也在。
图|农忙
烈日炽烈,大伙大汗淋漓,便到了一旁的树荫下休息,不过这时候树荫下的小路,跑过来一群人,其中最前面的一个小伙子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但很明显,那个小伙子没骑过自行车,还是一个新手,车子被他骑得七扭八歪的,但是在那时候,自行车可是个新鲜玩意,一般村民对这种外面来的东西,都会加上一个“洋”字,所以这自行车也叫洋马。
树荫下的农民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这辆自行车,忽然间,那个骑车的年轻人惊呼一声,从车上摔了下来,摔了个“狗啃屎”。
这一下,也引得众人笑出声来。
不过大家也只是开玩笑而已,并没有嘲笑的意思。
有一个村民笑道:“狗子,哪里来的洋马,那可不便宜啊!”
青年费力地把车子扶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十分得意地笑道:
“叔,羡慕吧!这是我哥让人从南昌带来的,可还是崭新的呢!你看着上面还有没拆的红布呢!”
“嘿,你小子怎么和叔说话的呢……”
图|洋马
“诶诶(ēi),我说差不多得了,狗子,快过来,到大伯这里来,让伯伯看看你的自行车……”这时候又有一个人站起来,向年轻人挥了挥手。
听到他要看自行车,那年轻人犹豫了一下,不过他还是把自行车扶了过去,放到众人旁。
“伯伯!你会骑嘛!你可别把我的自行车给摔坏了!”
“狗子,你这话说的,伯伯什么不会?”
不过那人刚坐上去,就扑通一下,连人带车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旁边的人哄然大笑。
大家把车子和人都扶了起来,那人还不服气:“邪门了,这洋马这么难骑吗?”说完,他又想再试一次。
但狗子死死护住他的自行车:“伯伯!你不会骑呢,等下我的车子都摔坏了!”听着青年这话,大家又是哈哈一笑。
图|自行车
不过大家好说歹说,狗子才同意换人去试一试,不过大家试过以后,没有人会骑。
有一个人捂(wǔ)着腰说:“狗子,这洋马能骑吗?怎么我们这里一个也没有成功,不会是坏的吧?”
狗子一听他这话,也是急了:“怎么可能呢?这是崭新的,我都没骑几天!”
旁边有人说道:“这东西只有两个轮子,看来要不停地骑,它才能走,还得不倒,我看这东西,村里肯定没人会骑,要有人会骑,我就帮他干一天活哩……”
“是哩!有人会骑的话,我也帮他干一天活!”
“对,我也是……”
就在众人说完之后,场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这声音来得突然,大家回头望去,原来扛着锄头的宋玉成。
“我说,老宋啊!你这又是抽什么风呢!你会骑着这个?”
“你看好了吧!”
宋玉成说完话,放下锄头,走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左脚踩在踏板上,一个扭腰,便骑上了自行车,自行车便在这小路上走了起来。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让人看得目瞪口呆,拍手称赞。听见众人的惊呼声,宋玉成嘴角咧(liě)出一个弧度,只见他直接在田间狭窄的田埂上骑了一圈,后面还放开双手,就像马戏表演一样。
大家都鼓掌纷纷叫好,不过这时候,范君治却眯起了眼睛。
(4)终局
他看着这个中等身材,脸皮黝(yǒu)黑的老农,回头看了王祥云一眼:
“老王,那个人是谁啊?”
“哦,他叫宋玉成,本地人,老实和善,还是我们村的一等劳动模范!怎么了?”
两人走到偏僻的地方,范君治低声说道:“我觉得,这个人有问题,一个老农,怎么会如此熟练骑洋马呢?”
“诶,你别说,还真是。哦,对了,他是这几个月到村子里的,之前在外面闯过,会不会是在外面学的?”
“外面?哪个地方?”
“好像是...重庆吧!”
图|重庆
1958年2月19日,大年初二,九荷村农业合作社召开拜年活动,可是活动没多久,大家就发现“劳动模范”宋玉成,竟然被公安局的同志直接抓捕了。
公安局的同志把这个“劳动模范”抓了之后,向大家公布这个人就是杀害江姐,制造大屠杀血案的国民党特务——漆玉麟。
大家先是震惊,后面知道实情后,纷纷大喊着:“罪有应得,执行死刑!”
图|漆玉麟被审判
1965年,重庆市人民法院依法判处漆玉麟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