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打电话叫我们回家那天是个阴天,天色低沉得像要塌下来。
电话里,她语气平静,甚至有些冷淡:“你和你姐明天回来一趟,拆迁款分好了,该给你们的,我也算清楚了。”我愣了一下,站在公交站牌旁,冷风从我脸上刮过。
我问:“妈,怎么分的?”她顿了足足三秒,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和你姐一人十万,剩下的,给你弟。”电话挂断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风里愣神。
那天晚上,我给姐姐打了电话。
姐姐咬了咬牙,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委屈:“她真是想得明白啊,80万给他,咱俩加起来才20万。
她还当我们是她女儿吗?”我沉默着没说话,眼前却浮现出家里那间老房子的样子——墙皮脱落,窗子漏风,雨天屋里到处是水桶接雨声。
那是我们姐妹俩从小住到大的地方,后来弟弟出生,家里就对他格外照顾。
我们姐妹俩早早被送去外地上学,独自长大。
弟弟却是全家的宝贝,小到一件衣服,大到学费补习,爸妈都倾尽全力。
第二天一早,我和姐姐坐在客厅里。
桌上放着几张银行卡和一份明细,母亲坐在我们对面,面无表情地说:“这就是分配。
你们都嫁人了,娘家的钱也用不上。你弟还没成家,他需要。”
姐姐一拍桌子站起来,声音尖锐得有些失控:“妈,他需要?我们就不需要吗?你问过我们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吗?你觉得我们现在的日子就轻松了?”
母亲皱起眉头,语气也不善:“你们两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里的事轮不到你们插嘴!”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妈,这房子是你和爸的,我们没资格争什么。但拆迁款是全家的,凭什么弟弟80万,我们姐妹俩才10万?”
母亲冷笑了一声:“你弟是我们老两口的依靠!你们呢?你们以后是给别人家养老的!”
姐姐气得发抖:“妈,你逼着我们不要这个家啊!”
弟弟这时候从房间里走出来,懒懒地靠在门框上,笑了笑:“姐,你们至于吗?10万块钱还嫌少?你们嫁人了,家里的事本来就该听爸妈的。”
我盯着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弟弟,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理直气壮地占便宜?
我起身拉着姐姐:“走吧,咱们回去。”
母亲愣了一下:“你们什么意思?这钱不要了?”
我转过头,眼神冷得像刀:“对,我们不要。”
回去的路上,姐姐一直在哭。
我握着方向盘,心里却意外地平静。
我们姐妹俩,早就被这个家放弃了,不是吗?
从小时候起,弟弟就被长辈们宠着,我们的需求总是靠边站。
买衣服,弟弟要名牌,我们只能捡便宜的。
上学,弟弟有补习班,我们连学费都是自己打工赚的。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但我们总觉得,那是家,爸妈再偏心,也是我们的亲人。
可现在呢?
母亲可以这样理所当然地把我们排除在外,把所有的资源都留给弟弟。
姐姐开口了,声音哽咽:“小慧,我们是不是太傻了?这么多年还想着这个家。”我咬了咬牙:“姐,不是我们傻,是他们太自私。”
接下来的日子,母亲三天两头打电话,劝我们“拿钱走人”。
她说:“你们不要钱,别人会笑话咱家不和睦。”
我冷冷地回了句:“妈,别人笑话的,是你们的偏心,不是我们不要钱。”
母亲在电话那头气得直骂:“你这孩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们这样做,不全是为了你弟好?”
事情最后闹到了亲戚面前。大伯、大姑、小姑都劝我们:“你们妈是为你弟,没错啊。他是男孩,将来要撑起这个家。”
我忍不住笑了:“他撑起这个家?他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要靠爸妈给拆迁款娶媳妇。他能撑什么?”
亲戚们无话可说,但母亲更生气了。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们不孝,说我们姐妹俩眼里只有钱。
我终于忍不住了:“妈,你摸着良心问问,过去这么多年,我们姐妹俩什么时候跟家里要过钱?这次的拆迁款,我们也不是看中钱,而是看中你们的态度。你觉得我们是外人,那我们就当自己是外人。以后你们的事,别指望我们操心!”
母亲愣住了,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凝固成难以置信。
回家后,我和姐姐商量了一晚上,最后决定把10万块钱退回去。
我们写了一封信,放在钱旁边:“拆迁款我们不要,但从今以后,这个家跟我们也没关系了。
你们既然选择了弟弟,那就指望他吧。”
信寄出去后,我的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沉重又轻松。
后来听说,弟弟拿着拆迁款换了车,娶了媳妇。
但他过得并不好,媳妇嫌他没本事,整天吵架。
而我们姐妹俩,反而过上了更平静的生活。
姐姐开了一家花店,日子简单又安稳。
我也在城市里找到了一份喜欢的工作,周末就去姐姐的花店帮忙。
我们再也不提那个家,那个只剩下偏心和冷漠的家。
有一天,姐姐忽然问我:“小慧,你后悔吗?”
我摇了摇头:“不后悔。我们不要那十万块,不是因为不需要,而是因为我们不想再被他们绑住。既然他们选择了弟弟,我们也该为自己选择一条路了。”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在一盆刚开的满天星上。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想,或许有一天,母亲会后悔她当初的决定。但那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已经学会了,不再为了一个永远得不到公平的家,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