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语言话术·题外话》002

话说甄士隐资助贾雨村八月十五日奔赴京城赶考。到了正月十五日便迎来天降横祸。仆人霍启抱着女儿甄英莲出去看社火花灯,结果一不小心被拐子偷去。甄士隐痛失爱女。三月十五日祸不单行,隔壁葫芦庙道士炸供引起火灾,连累甄家被烧作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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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要注意三个关键的败亡伏笔:

其一、正月十五,甄英莲的丢失代表“祸起”。而甄英莲是林黛玉的影,暗示未来贾家之败亡,当由贾家和贾宝玉“失去”林黛玉后而起。甄英莲是丢不是死,显然林黛玉也是去不是死。

其二、八月十五、正月十五、三月十五,这三个“十五”的时间节点,应是曹雪芹特为全书设计的重要时间关节。作者以甄家影射贾家,这三个日期便是日后贾府败亡的重要时间伏笔。

“十五日”乃月圆之夜。李白有诗“双悬日月照乾坤”,以日影射太上皇,月影射皇帝,是古代文人墨客诗中常用之譬。所以,“月亮圆满势盛”也隐喻皇帝势力的圆满强大。

皇帝势力强大,是未来贾家败亡的最大“祸”因。可以推测出贾家败亡之因,实为“逆臣贼子”作乱无疑,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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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甄士隐接连遭难,先是退居田庄生活。不想那时连年天灾导致灾荒不断,流民成匪,官兵剿匪又生事端,以至于民不聊生无法过活(注意袭人、晴雯被卖也是这时)。甄士隐只得折变田产后与妻子投奔岳父封肃。于是他所隐喻的贾家败亡的第三个因素也出现:姻亲背叛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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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甄士隐与岳父封肃之间,实际并没有产生一句有效对话。但由于太过重要,就起一章“题外话”多讲一讲。

他岳丈名唤封肃,本贯大如州人氏,虽是务农,家中却还殷实,今见女婿这等狼狈而来,心中便有些不乐,幸而士隐还有折变田产的银子在身边,拿出来托他随便置买些房地,以为后日衣食之计;那封肃便半用半赚的,略与他些薄田破屋。士隐乃读书之人,不惯生理稼穑等事,勉强支持了一二年,越发穷了。封肃见面时,便说些现成话,且人前人后,又怨他不善过活,只一味好吃懒做。士隐知投人不著,心中未免悔恨,再兼上年惊唬,急忿怨痛已伤,暮年之人,贫病交攻,竟渐渐的露出那下世的光景来(引程甲本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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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士隐的岳父叫封肃,谐音风俗。是指当时女婿遭难投奔岳父寻求帮助是风俗。实际也是“娘亲舅大”的另一种隐喻。外甥靠舅舅,外孙靠外祖,女婿靠岳父,这三种情况是一层意思。

封肃本富裕,不差女儿女婿一口吃食,且甄士隐手里还有余财。封肃只要有良心,帮助女婿重整家业,未尝不能小富即安。

可封肃觊觎女婿家产,竟然半用半赚给了些薄田朽屋,明摆着见死不救不说还剥削踩踏几脚。

甄士隐明白所托投非人,勉强支撑一二年,贫病交加有了下世的光景,是人油尽灯枯将死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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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写这一段文字,在平实的背后是触目惊心的人心险恶。封肃和甄士隐,将岳父对女婿不怀好意的企图心表露无疑。以甄士隐影射贾家和贾宝玉,就能明确后文的两个重点:

一、荣国府的“岳父”之家王家,对贾家怀有恶意,不断侵吞贾家利益,以至贾家越发衰落濒死。

二、贾宝玉日后会像甄士隐一样投奔岳父母家,被薛姨妈类似对待而有了“下世的光景”,下世濒死。

这段文字中,最触目惊心的是“封肃见面时,便说些现成话,且人前人后,又怨他不善过活,只一味好吃懒做”,显然这老家伙是不想女婿好好活着,干脆死了的好。何等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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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女儿、女婿当是血缘至亲互相帮衬。有女婿,女儿才有一个家。可像封肃这样冷血之人,不念女儿余生幸福,一味自私自利,暗算、盘剥、落井下石,将人性最丑陋的面貌一一展示。由岳父而及舅舅,就会发现曹雪芹写得更加不堪。王仁,谐音“忘人”。卜世仁,谐音“不是人”。忘人就不是人。那么,“舅舅”王子腾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所以,曹雪芹寥寥几笔,便将人情冷暖之偏私,写出让人心惊胆寒之意。也为全书之“亲情”定义!甄士隐遭遇如此,他所影射的贾宝玉自当遭遇相同,也不多赘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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