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网易沸点工作室《谈心社》栏目(公众号:txs163)出品,每天更新。
曾在年轻时一举拿下三料视后,buff叠满;又在不知不觉间急流勇退,“消失”沉淀。
近几年,她塑造了多个令人印象深刻的配角,无一不令人惊艳。
她是怎么做到的?
最近的热播剧《我是刑警》中,马苏在审讯室的一场认罪戏真实、生活化,感染力爆棚,被网友评为“教科书式的演技”;
也有观众纳闷,“她为啥不出来多演点”,才想起她是早在10年前就拿奖到手软的实力派。
从一直演女一的风光,到“剧抛脸”般沉淀刻画每一个角色,马苏在这些年经历了怎样的自我成长?是什么给了她如今在演技上的应对自如姿态?
本期《明星谈心社》,我们请到马苏,讲述她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
以下是马苏的自述。
01
《我是刑警》,是天时地利人和
和白玲这个角色结缘,是因为之前跟惠楷栋导演合作过,他们邀请我就去了。
虽然戏份不是很多,但短短的几场戏里就可以把一个人的前半生交代得很清楚,我觉得可以尝试挑战一下。
我当时想的就是,怎么能在这几场戏当中,让观众知道白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编剧写得也非常好。白玲上来先是一个摊主,卖白条鸡的。我想她一定是个特别热情的、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的人。
在菜市场给人称鸡的时候,说秤给的“高高的”,是我自己设计的。因为白玲是这个市场上做生意最实在的人,哪个细节能体现她实在?
那肯定就是她给别人所有的一切都尽量是最好,不缺斤少两。剧里秦川(于和伟 饰)有一句话说,“所有人都给鸡注水,只有她不注水”。
她特别想把这事干好、把日子过好,但是谁知道命运的齿轮发生变化,她的老公做了那样一件让人没有办法原谅的事。
当她在审讯时,一边是亲情,一边是法律和底线,她该怎么样去选择?这就是白玲该去面对和该做的事儿。
我们是在黑龙江拍摄的,我最熟悉的就是这里的人文和状态,很开心能回到家乡拍戏,这种熟悉的感觉也让我在扮演这个角色的时候更有底气。
我跟导演当时商量,比如对方问我说“你的大金戒指在哪呢”,我说“我gāo家里头了”。
正常说“我搁家里头”“放家里头”都可以,那为什么要说“我gāo家里头”?那就是我们东北话。
我们的愿望就是尽量还原生活,首先要让大家相信在这儿发生的一切,而且在短短的时间里要让观众代入到这个情境里,去沉浸,我们能做到多少就尽量做到多少。
审讯那场戏是从早晨就开始拍。一直沉浸在那样的状态里人会很崩溃,我们当时就想追求一个真实的感觉。
有时候,演戏就是一种天时地利人和。什么都合适了,你的脑子里就会有很多想要表达的东西。
别人跟我说“唉呦,你这个戏演得真好”,我都并不觉得是我“演”得很好,可能在那一刻我就是(白玲)了,我自己和她融为一体,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是下意识的。
演我老公宋小军的演员,李泓良,也是贼好的演员。
从拍戏的第一天,我试妆的时候,他在我背后站着,真的,我都觉得背后发凉。他太认真了,他把这个角色塑造得特别好,面对我的时候是满满的爱意,但是我们看过剧本都知道,他背着我的时候恶事作尽。
当时我就特别有共情,这样一个男的,怎么能把事情做成这个样子?如果他不做的情况下会是怎么样?
当然我也特别感谢于和伟老师,他给了我很多提示。
包括后面我说“我未来可以开个饭店”什么的,原本剧本是没有的,都是下意识的一种表达。他告诉我可以用这样一种方式去表达人物,我也接受这个信号了,我就有一种感觉,自己需要去这样做。
我觉得做演员有很幸福的感觉,特别是演这样一场戏很过瘾,对手演员也是特别厉害的演员,我们就都更想把这事做得特别好。
一个好的戏,是导演、编剧、演员、灯光、摄影等,整个剧组合作的产物,它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人都对了,那肯定这戏演得不差嘛。
近几年饰演的角色中,相对来说给我触动最大的还是白玲。
其实她没有那么多的需求,也没有贪钱或者什么,她只想过个平稳的日子,但是命运的齿轮给她带来了重创。
她的未来是什么?不知道,我就特心疼这个角色。当时看剧本的时候,我就说,她该怎么办呀?她未来该怎么活?即便这人不是她杀的,但她肯定会背负很多责任感和罪孽感。
我都想过说,如果白玲能够早一点在丈夫给她金戒指的时候,天天盯着他、看着他、不停地跟他说,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呢?她已经有预感了,她觉得不对,但她想不到丈夫能干出这么离谱的事情,因为小军在她面前就是一个好丈夫,爱老婆的、都不会发脾气的那样一个人,他跟你喊一嗓子,那都是他不对了。她怎么能想到他杀人呢?
白玲每天都只是在想,我怎么多赚一点钱让这个生活过得更好一点,所以也许她就对身边人的关心没有那么多。她是很自责的。
当时拍摄我扇自己嘴巴子,就是共情了白玲。
我当时心想,“你还好意思哭,你老公杀了10个人,他背了10个人的命,而且还有孩子,你有什么理由哭啊?你哪有脸哭啊?”
如果说有一颗子弹是枪毙白玲的,白玲都是会认的。但是还有一个复杂的情绪,就是她也有孩子。她没有办法,必须得为孩子活下去。
你说这个人得多难受、多挣扎、多拧巴。短短的时间里面,这个角色太丰富了,对于她来说的这些幻想与幻灭,这种大起大伏,就对于一个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02
演员的空性与使命
我认为演员跟角色是缘分。
我从来都不会挑任何一个角色,接到邀请的时候,我看了觉得这角色能完成,就会答应,它与金钱与其他的都没有任何关系。
可能作为演员,我自己的天赋就在于感觉,在接任何一个角色的时候,我会第一直觉知道该怎么去演她,她的重点在于哪。
演员的天赋与努力,缺一不可。
天赋非常重要,如果一个人没有灵性,确实是很难。但要是不努力,光有天赋,也未必能成功。
其实我特别不理解一点,就是别人老提起说我素颜出镜。那角色(白玲)她天天在市场卖东西,不需要化妆,也没有时间化妆,而且在东北的环境下,她每天要把脸都包裹得死死的,她化妆给谁看?
她就是应该这样的。我们既然是演员,我们的身体、所有的一切都是应该交给角色的。这都不是一个要拿出来说的事情。
所以我特别想跟有外貌包袱的演员说,如果选择这个职业,请放下你的包袱,因为你不只是你,你是每一个角色。今天你扮演她,你可以扮得很美,那是角色需求;明天你扮演她,要让你变成朴实的,那就去朴实。如果有那么多想法的话,还做演员干嘛?
演员不是一个浮夸或表面的职业,是有技术的。它需要脚踏实地的生活、学习、观察,它是需要专业技术扎实的。看似谁都能演戏,但是能把戏演好真的很难。
我特别想说,我做了20年演员,我首先觉得所有人都应该爱和尊重它,我想用我的实际行动证明,演戏不是挤眉弄眼就能糊弄的事情。
作为演员,是有使命的。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有机会站在公众面前。既然有这个机会,那就要担起这个责任,请珍惜机会,同时尊重演员这个职业,这才是做演员的本分。
我真的觉得《演员请就位》这个节目对我来说帮助特别大。
我总是在比喻说,四位导师就像专家会诊一样,四个医生同时告诉你,你哪有问题、哪里好。你就特别快和清楚地知道,“噢,原来是这样”。
我特别感恩遇见了尔冬升导演。他是一个人狠话不多的人,看似特别严肃,别人都怕他,但是他人特别善良,而且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在演《花椒之味》的时候,我也突然对表演有了一个特别深刻的新认知。因为我之前拍的电影并不多,接触了尔导之后,我才知道演员可以在不动之间表演涌动。
原本我认为,演嘛,就要不停地表达。但其实,内在的力量比我们想办法去演的,要更大。
后来有幸拍了尔导的《海的尽头是草原》。尔导是一个特别明确的人,我们不是少数民族,对草原并不熟悉,但是我们要演蒙古族同胞,那怎么办?
首先,进组的第一天,导演让我们每个人都去说蒙语,这就让我们深刻地体会到当地的文化。因为把语言攻克的时候,人就会沉浸。
后来他让我们看了巴德玛老师演戏,我们真的是特别尊敬她,演得太好了,看完之后我们所有人就都知道导演要的是什么风格——就是真实,你就活在那里,什么都不需要干。
你在那活着,就是她了。
导演当时能那么信任我,那我肯定要把学习蒙语这个事情做好。它肯定不好学,所以就要不停地重复。因为到现场没有时间,我们一定要提前把台词背下来,我当时是在任何能看见字的地方都贴着小纸条,洗澡的时候也背,刷牙时候也背,睡觉前也背,但凡一睁眼看到字,就进入到蒙语的学习中。
后来,当我真的可以去用蒙语去演戏的时候,我觉得太好了。如果我小的时候有这劲头的话,我可以做成很想做但没信心做的事。既然连这么难的蒙语我都可以把它背下来,而且我还可以用它演戏,我还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呢?于是我的自信心就又增加了一些。
其实人都是可以做到的,都是心态的问题。我们总会懒惰,但这个事情在你面前,规定了时间必须要做的时候,你会发现人的能量是无穷大的。
作为演员,认真对待每一个角色,这是必须的。
人到了不同的年纪,面对的机会都是不一样的。我特别珍惜在我这个年纪里给我每一个角色的导演、制片人、剧组。
当然,要是能从头到尾塑造一个角色肯定更加丰富,但我怎么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让别人对我的角色有所认可?这是一定要下功夫的。所以不要觉得演员这个职业太容易了,它真的不是,它需要很多的积淀和很多的思考。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会更加成熟。演员也是需要技术的,熟能生巧,演得多了,很多时候你就自然会更加自信、熟悉,可以更加的放松。
既然我这辈子是带着使命来的,我就希望能去把这件事情做得更多、更大、更好。
演员就像一面镜子,坐在电视机前那么多的观众朋友,我们没有见过面,但就像老朋友一样,这就是能量。
观众看到你演的东西,每个人有自己的思考和认知,这可能就会带他走出某一种困境,或者带来一点快乐,或者就会改变一个人在某一瞬间的情绪,我觉得这非常的重要。
03
在生活里丰富自己
我总觉得我这人没有爱好,没有特长。每次别人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遗憾,我特别希望自己能有个爱好。
我偶尔可能会去旅个游,朋友老是说,你能不能去打个球啊?能不能去这去那啊?但我去健身,也是因为我不能胖了,但我肯定不爱健身。
我的爱好可能就是在床上躺着,只要没有工作,拿着手机我可以躺一天不动。除了必须要去吃口饭喝口水,我就一直躺着。但刷手机时我会看很多记录和纪实的东西,那个也是我学习的一部分。
也可能我的精力放在生活这了,我的特长就是演戏。
首先不要把自己定位为什么。在生活当中,我就是普通的人,我们就放空一切去感受就好了。
现在更多的时间,我都会关注到我的父母,百善孝为先嘛。
所以我的空闲时间要么在床上躺着,要么就陪爸妈。平时我也我经常会回去哈尔滨,我爸妈每年在夏天热的时候,他们都会回哈尔滨避暑。
《我是刑警》就是在哈尔滨边上拍的。我觉得我的家乡特别的美,它就像是艾莎公主的城堡,它有世界上最大的冰雪大世界,有特别特别多好的美食,哈尔滨人也特别热情,很实在。
而且冬天,真的,随时它都可以让你快乐得起飞。小时候我们冬天一般都不走路的,都是打出溜滑。我在小的时候,上学就一路滑着到学校了。随时都可以玩冰的东西,拿个轮胎,找个高处,坐着就滑下来,就像坐滑梯一样,很刺激。随时都可以去感受这些冰雪带来的快乐,可以打雪仗,感受那种美,那种浪漫。
还有,我不能说每个东北人,但每个哈尔滨人从小就都会逛早市。那个环境让我感到非常亲切,导演在《我是刑警》里还原得也非常好。
到现在,我回家时爸妈还会带我去逛早市。我们买菜的地方不是菜市场,就是早市,那还能卖二手的衣服,卖二手的表,卖吃的、喝的,还可以吃饭,早餐可以在那解决。
我也特别希望,看过这个戏的观众或者想去东北的朋友,一定要感受我们东北早市,真的是太有意思了,特别接地气,全部都是烟火气。
马苏回到家乡中央大街
其实作为演员,最好的一个学习方法就是观察生活。
什么样的生活都要去看,好的坏的都要看,因为有一天可能你就需要去演这样一个人,就要马上把这个记忆调动起来。
我最近在看《影后》,是一部台剧,它讲的是我们这行的事情,讲一个不出名的孩子是怎么一步一步成为影后的。
因为很熟悉这件事,所以我会好奇这部戏能怎么表达。剧里挺真实的,而且还挺幽默的,角色演得都很好。看完之后我更坚信,演员都是有使命的。因为太难了,能够走出来、有戏拍、被大家看见,太难了。
那既然可以让这么多人看见,我们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我的愿望就是可以通过我的身体和思想的媒介,给别人带来更多的思考。当然,我更希望是快乐,但是我也觉得没有办法去要求很多东西。
我本身可能也就是这样的性格。我的人生格言就是,怎么都是过一天,那为什么不开心呢?
我希望能通过我的表达也好,或是出现在别人视野里时带给别人的思想也好,观众看见之后说:噢,原来还可以这样!那我也可以再给他们一点快乐的能量。
我经常会和我的朋友们说一句话,“大家都好好的”,演员杀青时会说一句“江湖再见”,演员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进了下个组,这个组的缘分就结束了,下次再合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再次见面时,我就想看到我的朋友们啥都好。
今天我们遇见了,我就希望,我能不能为你们做点事情。我是很珍惜这种感觉的人。
缘分这个东西很奇妙的。珍惜当下,我们先把今天过好了,再说明天的事情。
作为有机会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乐观地面对一切,永远心怀感恩,对于自己想追求的事情,永远都不要放弃。所有的困难都是暂时的,你相信,它克服过去了,未来都会是好的。
就像现在网络上一句话,只要你不下桌,你都可以吃这口饭。我们要坚信它是可以的。
人都是会变化的。我小的时候特别不爱说话,特别容易紧张。我现在可以演戏,但我不能演话剧,因为我害怕,如果让我上台朗诵,天呐简直焦虑症都要犯了,我会疯,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得再背一遍,可不能出错,我总是在暗示自己,而且脑子里面想的都是最坏的结果。
但是,我也要去尝试,也要去克服。人不要给自己设限,一定都可以的。你只要开心乐观,啥都能克服。
我真的觉得人的能量好大呀,一念之间。
如果要对女同胞说,那就是要爱自己,要信自己,永远都要有“自己”。
做妈妈也好,做全职太太也好,不要丢弃你的能力,永远都不要放弃自己。不管是任何年纪,即便现在是80岁了,还是要去充满信心地去找属于自己的乐趣,找自己能做的事情,让自己觉得非常快乐,有存在感。
我听过吕中老师有一次在台上讲,她说,演员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们不要总看到那些浮夸的东西。
灵魂这个东西太大了。我们怎么样可以真正担起这份责任呢?或许我没有那么高的学历,但是我一定有高的认知,要时时刻刻去丰富自己。
不一定说看书本它就叫学习,我们可以去观察生活,去感知一切,用我们的身躯表达这一切。一个好的演员,走到最后一定是丰富的,要不然不可能把戏演好。
怎么能把文艺做好?就是要丰富自己。我确实有这个愿望,可能现在还做的不太好。
我希望,80岁还有力气站在舞台的时候,我是一个被尊重的好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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