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有时候会埋怨。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梁梦颜不能干脆和池霆序在一起。
他们虽说是从小一起长大,以姐弟之名。
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真要在一起,最坏不过遭人背地里议论几年。
毕竟方家的那几位老人都将池霆序视为己出,亲上加亲,他们不会拒绝。
但梁梦颜好似硬撑着什么底线,死活不愿迈过这条线,给了他希望,最后又残忍地将它熄灭。
“梦颜,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我们结婚是最合适的,不是吗?”
沈彦眼眶红了,颤声地说着。
梁梦颜挣扎着再走不出一步,双拳捏得紧紧的。
沈彦却像是嗅到了什么可能性,他逐步地靠近,像是在蛊惑她。
“只要你愿意和我结婚,池霆序死了心,以后你和他还是姐弟,我……”
他眨了眨眼,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能接受你的心里有另一个男人,我只求你,别取消婚约好吗?”
梁梦颜心猛地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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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的手似是认命一般地松开了。
“对不起。”
最后,她只能这么说。
……
云南青山墓园。0
今天下了点雨,天上的云团在一起,阴得视线都只能看清十几米之内。
池霆序没带伞,稀碎的飘雨将他的短发打湿,也拦不住他上山的脚步。
爬了小半个小时,他才在最高处看见了陈局的身影,当即脚步便狠狠地停住了。
他红通通的眼睛顺着陈局看的方向,落在了那一方小小的墓碑上。
没有名字。
甚至连一张照片也没有,孤零零地矗立在这座墓园的最高点。
孤独地看着他拼了命才守护下来的这座城市,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甚至不会有人知道他曾存在过。
池霆序默默地走到墓碑前。
真到了这一刻,他居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都在来之前打好草稿了。
他要控诉池父的“绝情”,要和他讲自己这十几年的埋怨和思念。
可当他走到她跟前,所有话却都堵在嗓子眼里了。
“爸……”
他只来得及喊出这个名字,便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一滴一滴眼泪滴在墓碑前的石板上,连着雨滴一起晕开,不分彼此。
陈局在身后,默默地替他撑起了伞。
池父的葬礼如期举行。
这一场葬礼,只有三个人出席。
陈局,池父的徒弟,还有池霆序。
池霆序脸色惨白,从昨天到现在,他几乎滴水未进,整个人都在彻底崩溃的边缘。
陈局有心想劝几句,却不知怎么开口。
他只能加快葬礼的进程,好让池霆序快点走出来。
连绵的雨下得更急了。
池霆序跪在地上,亲手给池父上香。
上完香,他才恍惚地站了起来,面朝陈局,嘶哑地说道:“等我学成归来,我就来继承我爸的警号。”
陈局一愣。
他沉默了一会后,才艰难地说道:“阿序,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爸并不希望你继承他的警号?”
“当人父母的,都是希望自己子女平平安安的。”
池霆序却摇了摇头。
“陈叔,我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了。”
陈局见状,只得叹息一声,再不多说什么。
“温晴苒,送你师傅的儿子去火车站吧。”
池霆序只听见自己身后传来同样沉重的女声,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下山。
最后,他只回头看了一眼。
“爸,等我。”
第12章
出墓园的时候,池霆序坐了温晴苒的车。
车从山上往下开,与此同时,也有一辆黑色的车正从山下往山上开。
坐在主驾驶的人,正是匆匆赶来的梁梦颜。
他们彼此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就这样平静地,走向了两个相反的方向。
……
梁梦颜撑着伞,一步步地走上墓园。
她一路找过去,却怎么也找不到池霆序的身影。
池父的事,她找了点关系才知道了前因后果,和方父方母打过招呼后,她便一个人来了这里。
和沈彦的订婚宴最后还是没有举行下去。
梁梦颜深知,若不是自己,沈彦也不会这么极端,所以她一个人承下了骂名。
任谁来问,都闭口不言。
在外界看来,天塌下来,梁梦颜都该镇定自若地想出解决办法。
可她现在走向池父的墓碑前,却罕见地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在墓前,若是见到了池霆序,她该说什么。
更不知道,见到池父时,她该说什么。2
她对不起池霆序,也对不起池父。
她谁都对不起。
可梁梦颜在管理员那查询池父的墓碑,却查无此人。
管理员疑惑地看着她:“你再去好好想想,他是真的被葬在我这片墓园了吗?”
梁梦颜不死心,又念了一次名字,还特意说明了死亡日期。
最后还是没能查出来相关记录,她只能转身离开,打算给传消息那人打电话确认地址。
可刚出门却看见一位穿着警服的老者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他的肩章和胸章都标了云南警察的身份。
梁梦颜若有所思,靠近了说道:“我是池霆序的姐姐,请问能带我去祭拜一下池叔叔吗?”
她从口袋里拿出军人证:“你可以去查我的身份。”
陈局接过军人证,拍了个照,等到那边确定了信息,才轻声说道:“跟我来吧。”
梁梦颜没有多问,边境警察的保密性质并不比军中的简单,她只是猜测眼前这人可能会知道这一切,却也没有想过对方正是池父的顶头上司。
等她到了最上边,看见这碑空白墓碑时,一直以来的疑惑终于在这一刻得到解开了。
池父为什么一去边境便没了消息。
又为何一年到头除了钱,几乎没什么东西寄回来。
梁梦颜的眼眶也有着微微发红。
她不敢相信,小时候那个高高大大的池父此刻就这么躺在这小小的墓地里。
它怎么能就装得下一个人?
梁梦颜闭上眼,深呼吸。
再沉默地给池父上完香,她才站起,面朝陈局问道:“池霆序呢?”
陈局平静地回答:“他已经走了。”
梁梦颜一愣,不由追问道:“他有说过他去哪了吗?”
便见陈局摇头回道:“我没问,池霆序现在是个大人了,他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
梁梦颜一涩,也只好点头。
拜别陈局后,她又一步一步地下山去。
小道蜿蜒,她的脚印一串串留下,不知是否和池霆序的脚印曾踩在一处过。
此刻,夏风抚过,吹得她的心一点点越来越躁动。
甚至还没走到山下,梁梦颜便拿出手机来,给池霆序打去了电话。
这一次,对面总算不是不在服务区了。
甚至于等待了几秒后,池霆序的电话,终于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