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一天清晨，两辆吉普车停到了上海路上海拉都路敦和里28号三楼门口。车刚停下，里面就冲下来几个黑衣黑帽的特务，他们按照早就安排好的计划，堵住了所有出入口。
领头模样的特务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进去，不久就从里面押出来两个年轻人，又粗暴地将他们押到了吉普车上。
吉普车朝着日本宪兵司令部方向开去，当车行驶到江西中路、汉口路附近时，被押解的其中一个年轻人突然大喝一声，纵身跳出了车窗。
由于车速太快，年轻人重重地摔倒了地上，头部被撞开了一个大洞，瞬间血流如注，人也随之昏迷了过去。特务们惊恐不已，连忙将年轻人抬上车，急速向宪兵司令部驶去。
这位年轻人名叫程合生，表面上是满铁上海事务所的职员，但实际上是中共地下党员。“程合生”也只是他的化名，他的原名叫郑文道。
郑文道为何会突然被特务带走？其实特务们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所以抓他，是因为他与一个叫中西功的日本人来往颇为密切。
虽然此时的中国正遭受日本人的侵犯，但这些日本人中还是有一些是中国人的朋友，中西功就是其中之一。
中西功出生于日本三重县，但他从小生活在上海，对中国革命极为热情。1931年，中西功甚至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当日本将侵略目光放在中国大地上时，中西功心痛不已。
中西功坚决站在中国这一面，他在“支那派遣军”特务部第4班任职期间，与中国共产党取得了联系，并秘密成立了反战组织。
1940年，经中西功提议，“满铁上海事务所”成立。表面上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事务所，但实际上却是中西功向中共党组织传递情报的交通站，而郑文道正是由党组织派来与中西功联络的。
在郑文道和中西功的相互配合下，他们收集到了不少情报。
如1940年，日本海陆两军首脑就日军进攻重点展开了激烈讨论，最终他们决定采用海军提出的南下扩张的政策，中西功就将这一情报告诉了郑文道，再由郑文道传出。这次情报直接导致莫斯科保卫战取得了胜利。
但就在1941年，日本东京警视厅侦破了“共产国际情报集团案”，使得形势异常紧张。中西功连忙将情况告知郑文道，让他赶紧通知中共上海地下组织立即撤退。
郑文道迅速联系了中共上海地下组织，并仔细处理了自己房间的文件，可他自己还没来得及脱身就被抓了起来。
原来，中西功的身份暴露，敌人在对他进行调查后发现郑文道与之关系密切，所以也将他列入了怀疑对象，与他同住的中共地下情报人员倪之璞也一同被逮捕。
在去往宪兵司令部的路上，郑文道意识到大事不妙，便跳车自杀。但敌人为了从他口中得到口供，还是将他抢救了回来，待他能够进食的时候，敌人便迫不及待地对他进行讯问。
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郑文道始终咬紧牙关不屈服，敌人每每把他打个半死又扔回监狱中，第二天继续审问。
或许是知道生死关头即将来临，郑文道趁着上厕所的机会对难友倪之璞说：“我不行了，你要好好活下去，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由我承担。你一定要相信，我们的事业一定会胜利！”
之后的几天，郑文道被敌人反反复复折磨，身体千疮百孔。担心他死了，敌人又将他送回了医院病房中。
但此时的郑文道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他趁着看守不注意爬上窗户，纵身跃下，当场壮烈牺牲。
两个月后，在监狱中的中西功得知了郑文道的死讯潸然泪下，他知道郑文道是为他而死的。
晚年，中西功在书中写道：“直到今天，只要周围无人，我就会想起他那亲切热情的双目。这是一对为了革命不怕牺牲的眼睛，是一对永远慷慨、含笑就义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