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坐在沙发上,心里嘀咕着,手里却翻来覆去地摆弄着那张借条。
借条上的字迹是女婿李强亲手写的,清楚明白地写着:“今借岳父岳母人民币拾万元整,承诺一年内还清。”
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他才还了六万,还剩四万一直没下文。
我和老伴念着他是女婿,又是做小生意的,日子难过才借了这笔钱,但到底还差四万没还清,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要不是闺女一次次求情,说李强生意上亏了本,手头确实紧,我早就上门问他要个说法了。
可时间一长,老伴儿也忍不住嘟囔:“这欠的钱能不能还完?做人不能这么不讲信用。”
我想想也是,虽说是自家人,可借出去的钱总得有个交代吧?
那天早上,老伴儿一边包饺子一边跟我说:“你抽个时间去看看,顺便问问欠的钱啥时候能补齐。”
我点点头,心想这事儿确实不能再拖了。
到了他们小区门口,我抬头看了看楼层,心里还有点堵得慌。本来想着提前打个电话,可又怕他们说忙,我干脆直接上楼敲门。
门开得挺快,开门的是李强。他看见我,一愣:“爸,您怎么来了?”他手里还拎着个垃圾袋,脸上带着几分疲惫。我笑了笑:“没啥事,过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
他连忙让我进屋,边走边说:“家里乱,您别嫌弃啊。”
一进屋,我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客厅的沙发边上堆了几件没洗的衣服,茶几上摆着几盒方便面,还有半瓶喝剩的可乐。我皱了皱眉,随口问:“你们吃饭了没?”他愣了一下,笑得有些尴尬:“刚吃完,随便凑合了点。”
我往厨房瞄了一眼,锅里还放着几块没动过的红薯和几碗剩饭。正想着这小两口怎么吃得这么凑合,李强却突然有点局促起来。他搓了搓手,低声问我:“爸,您是不是有事啊?我……我能帮上什么吗?”
我心里有点发酸。这孩子一向嘴上不饶人,可这一刻看他这样,倒显得格外老实。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了口:“强子啊,那啥,你之前借的那十万,还差四万没还呢。这两年确实难,咱也理解,但总得有个说法吧?”话刚出口,我就看到他脸上的笑有些僵住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手指抠着裤缝,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一句:“爸,我知道我这欠账让您和妈操心了。我也不是不想还,实在是手头太紧了……最近生意赔了不少,连房租都凑不齐。”他说着,突然抬起头,“我不是想赖账,您放心,我一定会还的!再给我点时间,我把这几个月的活儿干完,肯定把钱凑上!”
看着他急得满头是汗的样子,我心里也不是滋味。这孩子虽然嘴上不说,但也确实为家里拼了命。
我一边想着,一边随口问:“你平时都吃啥啊?看着怎么瘦成这样?”
他说没事,就是忙得顾不上吃。我却忍不住走到厨房去看,锅里那几块红薯,还有昨天剩的半碗青菜,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回头再看看李强,一米七几的大个子,眼窝都陷下去了。我忍不住问:“小慧呢?她咋没做饭?”
李强叹了口气:“她最近也忙,加班多,回来就累得不想动。”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我却觉得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似的。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琢磨着刚才的场景。老伴儿问我:“怎么样?钱能要回来不?”我叹了口气,把那张借条掏出来,在她面前撕了个粉碎。
“算了吧,不要了。”我看着老伴儿,“强子是真的难。他那锅里连口像样的饭菜都没有,我哪好意思再逼他?”
老伴儿愣了:“那咱们这钱就这么算了?”
“是啊,算了。”我抬头看着窗外,心里五味杂陈,“咱们小两口过得不容易,咱得理解他。他不是赖账,是实在拿不出来。再说了,咱的钱,花在他们身上,心里也踏实。以后再说别的吧。”
老伴儿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虽然钱没了,但想到强子一脸倔强的模样,我还是觉得,自己做了个对的决定。
从那以后,强子对我们越发上心,虽然还是不宽裕,但每次见面都比以前热情了许多。他说,等生意好了,一定好好孝敬我们。我听着,笑着摆摆手:“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