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我方两位“红色特工”携带莫斯科方面提供的经费和文件,经蒙古踏上了归国之路。

当时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土匪遍地,两人一路小心翼翼,生怕钱和文件被搜走。一旦搜走了,就会被认定为“赤党间谍”,被张作霖的势力“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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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干部,后来都赫赫有名,即乌勒吉敖喜尔与纪松龄。他们化装成商人,从乌兰巴托来到二连浩特,混在一群旅蒙的商人中间,踏上了奉军的汽车。

上了汽车,乌勒吉敖喜尔注意到,他和纪松龄的穿着有点醒目。虽然二人穿得并不宽绰,可是那群真正的旅蒙商人,不知何故,已经是芒种季节,还穿得那么厚实,而且脱针露线,满身破绽。若不是与他们从蒙古国同路而来,真会把这20多个商人当成叫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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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军】

汽车离开边境,朝南驰去。但没走多远,车到旁江,在几间破土房边,一个急刹车停下了。旅客说,天还没黑,也没有到站呀。司机说车坏了,让他们先住店。说是客店,除了东山墙上白灰圈里写着磨盘大的“店”字外,既无火炕,也没有板床,旅客只有睡在地上的干草里。

旅客都说奉军在坑人,这么睡一晚,要一块大洋!简直是“孙二娘”开的黑店。乌勒吉熬喜尔与纪松龄却担心地摸着身下的旧褥子,他们带的经费与文件就藏在里面,一宿没睡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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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司机没看到,太阳一竿子高时,来了一个大兵,向纪松龄和乌勒吉敖喜尔发出邀请:“有劳二位老板,汽车公司代表让我请你们去打麻将。”

二人一听都愣住了,心想:为什么单单叫我们两个去打麻将?难道怀疑我们不成?纪松龄是个老江湖,满脸堆笑,马上应承下来:“好、好,你先回个话,我们随后就到。”

两人心里忐忑,出门之后,纪松龄见没人跟着,就对乌勒吉敖喜尔说:“这帮家伙大洋还没有搂够,就想出这么一个花招。”

一进门,两个穿着奉军军服的人,一个是汽车公司代表,另一个是电报局长,说纪松龄他们锦衣缠身,佳肴裹腹,比他们当差的靠捞过路客几个油水强多了。原来,纪松龄和乌勒吉敖喜尔穿得比较齐整,被他们认为是大老板,就请他们“玩几圈”。两人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旅蒙商人,穿得破破烂烂了,看来是得“财不外露”啊。

已经到了这里,不打也得打,没被对方用枪指着,就不错了。不怎么会打麻将的乌勒吉敖喜尔手气真好,不但没输,还胡了4把,其中一把还是清一色的一条龙。把那两个家伙面前的银元赢了一多半。倒是纪松龄,有意输了十几块大洋。那两个军人脸色不好看了,瞪着乌勒吉敖喜尔,就想发作。

正在这时,一个勤务兵进来,把一封电报送到局长面前。那个局长看完电报,脸色阴沉下来。原来军阀混战,阎锡山的军队占领了张家口,奉军正在撤退。他们已成了无根之草,刚才横眉怒目,瞬间变得六神无主,坐立不安,哪还有心思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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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的二连浩特

这时,纪松龄装出一副替他们排忧解难的样子,拍着胸脯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兄弟我经常跑张家口、太原做买卖,晋军中也有几个像样的朋友,二位如果有事相托,只管到张家口来找兄弟,这事包在兄弟身上啦!”

两个奉军军官信以为真,就向纪松龄打听晋军的情况,纪松龄张口就来。详细说了阎锡山的发迹,到阎锡山的几大“金刚”,再到晋军军官之间勾心斗角,说得有板有眼。那两个奉军军官听得愣了,连忙安排好饭好菜,请纪松龄和乌勒吉敖喜尔吃了一顿,说以后说不定真会到张家口去叨扰二位。乌勒吉敖喜尔一边吃,一边答应。

上车时,两人一再叮嘱司机,纪松龄二人是他们的好朋友,路上一定要多加照顾。

当他们来到化德时,从路边的田地里土包后面,蹦出有几个穿奉军军服的人,拿着长短枪,要汽车停下。司机见遇到土匪,想加速过去,土匪打起枪来,击中一个旅客的手臂,司机被迫停车。

那几个人,先打了司机一耳光,骂了一句,然后端着枪,不许旅客乱动,一个人登上车来,他的军装上没有帽徽和领章,挨个搜旅客的腰包。乌勒吉熬喜尔心想,干脆先发制人,省得被土匪搜身。当土匪朝他走来时,乌勒吉敖喜尔先拿出一叠外蒙币和几块大洋交给了他。那土匪看了看他,似有不甘。乌勒吉熬喜尔大声说:“老总,要衣服我还有一身,要钱可全在你手里了。”那家伙白了乌勒吉敖喜尔一眼,就朝其他人发威了。

说来奇怪,车上20多个商人,总共也没有搜出多少钱来。土匪们十分沮丧。他们嘀咕一阵,就逼车上人都下车,并且把他们都圈到就近一家已被撵空的老乡家院子里。好像不榨出点油水来,绝不罢休。

两个土匪逼他们进了厢房,坐在无席子的冷炕上。从上午到下午,也不给他们吃喝。后来几个商人实在沉不住气了,便小声商议着找土匪去求情,以免耽搁时日,再生变故,并且也要纪松龄他们一同前去。纪松龄对他们说:“拦路抢劫的人,我看并不是土匪,而是官匪。你们没看见他们身上都穿的都是军装,连帽徽和领章都是刚撕掉的吗?对于这种兵匪一家,出自一个染缸的货色,你们不摸底细去求情,恐怕是凶多吉少,自讨苦吃!”

乌勒吉敖喜尔也劝大家说,既然无钱,他们留在我们也无用,杀了也无益,用不了多久,他们自然会放我们走。

可这些商人不听,硬是一窝蜂地朝上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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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屋是一进两开的3间正房,土匪正在里面大盘盛肉,大碗斟酒,猜拳行令,吆五喝六,乱糟糟的。这群商人进去,一齐给土匪头目跪下,连连磕头作揖说:“请老总们开恩,高抬贵手,放我们回去吧。”

土匪头目是奉军的溃兵,部队被打散,逃到草原深处,衣食无着,只好拦路打劫。从威风凛凛的正规军,变成声名狼藉的土匪,本身就窝火,这次拦路还没搜到几个钱。加上东北土匪最忌讳下跪。因为在东北,人们一旦抓住土匪就要土匪跪冰碴子,跪玻璃碴子,所以遇到有人下跪,他们就觉得是不祥之兆。

他们一看几个商人下跪,劈手就打,商人躲闪,拉扯之下,从一个商人的破棉衣里“啪啦”掉出一根金条,屋子里一下静下来。转瞬,土匪头子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你们急着要走啊,装得倒象!来啊,再搜!

土匪对这些人从头到脚又搜了一遍,从破棉衣棉裤里、袍子里搜出许多银洋、金条、美金、外蒙币、玛瑙、琥珀等等。

意外的收获,使这些财迷心窍的土匪,又想到纪松龄他们二个。一个土匪径直来到厢房,劈头就问:他们都去求情,你们怎么不去?

乌勒吉敖喜尔一见问话的,正是车上搜查的土匪,连忙在炕上站起来,张开胳膊,说:“老总,除了这身衣服,我再无一个铜板,不信,请您再搜一遍好了。”

那个土匪一步蹬上炕来,把纪松龄和乌勒吉敖喜尔的衣服捏了个遍,自然还是一无所获。不由得骂了一句“穷鬼”就走了。炕下的棉鞋,他没注意,鞋里就有钱。

直到傍晚,土匪才放他们走。坐上车,乌勒吉敖喜尔摸着旧褥子,心里喜滋滋的。干脆拉纪松龄一起坐在旧褥子上。可同行的旅蒙商人有的哭,有的骂,有的捶胸顿足,有的老泪横流,有的想跳车自杀,被别人拉住了。

车到张北,车上的人都饿得头晕眼花,说话都有气无力。特别是那个胳膊受伤的商人,口渴无力,呻吟不止。乌勒吉敖喜尔见他手臂还在淌血,主动用手帕给他包扎起来。

下了车,都想吃点东西,可是那些商人都被土匪搜刮得干干净净,身上只剩下一身破衣服。纪松龄说道:“也真得吃顿饭啦,不然到了张家口,不得前胸贴后背啦,可是我们都身无分文,咋办?”其实是暗示乌勒吉敖喜尔,鞋子里的经费不得动用。

乌勒吉敖喜尔在车上意外地发现2块钱,是土匪搜身时掉下的,拍胸脯说,我请客!让大家吃顿饭。听说有吃的,那群垂头丧气的商人,顿时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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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一家馆子,乌勒吉敖喜尔对掌柜的说:“给我们开一顿便饭,越快越好。”

那掌柜的见一群人里,只有纪松龄和乌勒吉敖喜尔衣着整齐,其他人都是破衣烂衫的,一时弄不清状况,上贵的,怕他们白吃了,不端吧,又怕人多势众惹不起,只好吩咐伙计把大碗面端上来,说:“先生们,你们来的人多,我们人手少,搓鱼鱼、推窝窝都来不及了,请先凑合着先吃一点吧。”俗话说,饥不择食,他们哪还有心思挑肥拣瘦?

等大家放下碗筷,乌勒吉敖喜尔就从腰包里把那2块钱掏出来,指着纪松龄对掌柜说:“实不相瞒,我身上只有这2块钱了,付我和这位先生的饭钱绰绰有余的。我们这些人并非有意白吃你一顿饭,只因路上被劫,财物皆空,今天扰你这一顿饭,实在是迫不得已,所欠多少日后他们会报答你的,他们可都是张家口一带的大商人啊!”

掌柜听他如此说,索性做个好人,说各位在我这小店吃饭,也是看得起我。日后马高镫短,少不了有求各位,咱们后会有期。

他们从张家口的大境门入城时,遭到晋军哨位的严格检查。因为奉军刚被赶走,晋军生怕奉军卷土重来,对进城去的人都要盘问。纪松龄与乌勒吉敖喜尔在那群落难旅蒙商中,衣着整齐,被晋军拦住了。

“干什么的?”

“商人。”

“做什么买卖?”

“肉铺掌柜。”

“肉铺掌柜?肉铺掌柜有你这种模样?我看你分明是奉军的便衣!想在老子眼里揉沙子?”

乌勒吉敖喜尔心想:坏了!相貌和口音引起晋军哨兵的怀疑了。虽然头戴礼帽,身穿长袍,完全是商人的打扮,可天生一副挺拔、壮实的身材,端正的相貌,决不是低眉顺眼的商人,倒是像个军人,加上一口东北话,晋军哨兵难怪把他当成奉军的便衣了。

乌勒吉敖喜尔刚想辩解,纪松龄上前一步说:“老总,这从哪儿说起!”他指着前面已经过去的商人:“我们和他们一路来的,不信请您问他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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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商人见晋军拦住我们,便都过来作证,于是乎,二三十人一下就堵塞了城门口。那两个守门的见这么多人围过来,怕在混乱中出事,忙对乌勒吉熬喜尔喝问:“证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