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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光绪年间,慈安太后暴毙,死因含糊不明。几年后,慈禧欲往东陵普祥峪祭拜慈安,却被礼官要求要行妃嫔对皇后六肃三跪三叩的大礼。慈禧盛怒,欲斩礼官。不想却在荣寿公主提起一人名后,幡然悔悟……

光绪十二年(1886年)正月初五,慈禧面谕军机,决定同光绪帝一起去拜谒东陵。要做三件事:一是慈禧要到慈安在普祥峪的定东陵上去行“敷土礼”;二是让光绪帝瞻谒同治帝的惠陵;最后就是要在东陵隆恩殿为列祖列宗行大飨礼。

光绪亲政在即,慈禧想趁撤帘归政之前完此大事。

时间上很紧迫,定于二月廿七出宫,三月初二清明行敷土礼,三月初七就要还宫——为三月初九的第一场会试预留时间。

这便有三个衙门要十分的繁忙:直隶总督府要整修沿途的跸道;礼部要准备各项仪注;内务府要大殿一路上的车驾食宿。

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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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总督府与内务府是因为时间紧迫而大忙特忙,礼部确实为难的束手无策:慈禧太后拜谒东陵,仪注上原有规制。愁的是拜谒慈安太后的陵寝,以往并无例可循。礼部尚书延煦倒是有个意见,可以援引当年两宫皇太后福隆寺祭奠孝德皇后的成例——是妃嫔对皇后六肃三跪三叩的大礼。

延煦的理由很充分,慈安与慈禧一直到咸丰帝驾崩的时候,始终是皇后与懿贵妃这两种身份。后来懿贵妃晋位慈禧太后之后,才有的两宫并尊。但生前和死后情形不同,慈禧现在不能够用平礼致祭了!

话没有错,于情于理都无可指摘,但是以慈禧太后的心气儿,要让她应允,确是难上加难!

果然,普祥峪敷土礼的仪注奏折一到长春宫,便被慈禧狠狠地掷在地上,被驳回礼部重拟!

这便愈加地为难了!

礼单仪注若是在初拟时便酌量修改,倒也就罢了。这样公开的一奏一驳,反而引起了士林言路的注目:改得深了,有违礼制。言路上的清流们会用唾沫把礼部的堂官们全都淹死;改得浅了,又拂逆了慈禧太后的心意,仍是躲不掉严饬责难——改了便是僭制,不改亦是抗旨。礼部左右为难,被夹在中间苦不堪言!

事情久拖不决,可启銮出宫的日子却一天天的迫近了,礼部的堂官们一个个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却仍旧是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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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有“高人”指点了门路——李莲英让他们去央求荣寿公主想想办法。

荣寿公主在宫中有着超然出众的地位,因为慈禧一直对她有着极特殊的情感:因她是恭亲王的掌上明珠,初时是近乎溺爱般的受宠;后来被慈禧指婚后却早早亡了夫婿,惹得慈禧倍加怜惜;在因为现今荣寿的生父又被慈禧罢黜了中枢,于荣寿不免愧歉。这诸多的情感交杂在一起,竟使慈禧生出了莫名的畏惮之情——从未曾拒绝过荣寿的任何规劝。

终于,在荣寿相机妥帖的温言劝解下,慈禧收回了成命。

却未想,议礼的风波虽算是平了。慈禧却有更深的心机,一场更大的风波在此埋下了伏笔!

定东陵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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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廿七,光绪帝奉慈禧太后启銮谒东陵。

当日,慈禧照例先到东岳庙拈香,夜驻燕郊行宫;次日,驻白涧;第三日,驻桃花寺;三月初一驻隆福寺;初二便是清明,要在普祥峪定东陵,为慈安太后的寝陵行敷土礼。

“拿礼单来!”到了定东陵,慈禧在配殿休息,一面喝茶,一面吩咐。

礼单还是原本礼部奏上的仪注,该到什么地方行什么礼,记录得十分详尽。

“怎么还是这样的单子?!”慈禧突然恼怒:“礼部拟的是什么仪注?!”

所有人瞠目结舌,不知所措——慈禧要的就是这样:她是在不甘心行跪拜礼,暗自打算着临场发难,令礼部的那些堂官们惊慌失措,不得不顺着她的意思糊弄过去!而事过境迁,言论上的那些清流们亦不便再议是非,这些竟是连荣寿公主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殿内死一般地静寂,所有人面面相觑。

“礼部堂官听宣!”李莲英很快拾起礼单,到殿外阶前。

听明了原委,礼部二尚书、四侍郎相顾骇然。

“这要争!”尚书延煦虽也是气急败坏,但仍坚持己见:“这要不争,朝廷要我礼臣何用?!”

“延大人,你要如何?”李莲英见延煦肃袍正冠,大步踏上台阶,意识到情形不妙,开口阻拦。

“我要面见皇太后,当面回奏!”延煦定了定神,冲李莲英抱拳:“还请李总管替我代奏,我要请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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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大人,事关重大,不可莽撞啊……”李莲英见拦他不住,不禁惴然低声向他嘱咐。

“我自有分寸!”延煦明白李莲英的善意,点头向他示意。

“奴才不敢奉诏!”延煦是满尚书,自然口称奴才,跪在配殿外,声音却响得如震雷:“皇太后今天到这里,不能论两宫垂帘的礼节,只能照文宗显皇帝生前的仪注行事。”

“你……”慈禧气得一时语结,哆嗦地用手指着延煦对众人说道:“你们看看他的样子!”

“延尚书,无论你有理没理,岂能如此跟皇太后说道!”李莲英见慈禧气得不行,赶忙出声抢了一句,意在为延煦腾挪掩护。

“罢了!你先起来!”慈禧稍减怒气,终究还是理亏,被李莲英的那句“无论你有理没理”给点中了心思,旋即欲婉转了结此事。

“皇太后不准奴才奏,奴才便跪在这里不起来!”延煦却不肯就坡下驴,仍旧跪在地上,朗声回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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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在这儿撒泼了!”慈禧不怒反笑:“你是真不怕死!”

“奴才不是不怕死,但是祖宗的家法必须得争!”延煦顿了顿,接着激昂道:“奴才若不争,虽死亦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还真是个铁骨铮铮的诤臣!”慈禧的火腾地一下又起来了:“那就遂了你的愿!成全你的直名!”

“奴才谢皇太后恩典!”延煦竟毫不畏惧,兀自免冠叩首,淡然受命!

这般的针尖对麦芒,近已成剑拔弩张,不可挽回之势!

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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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侍立于慈禧身后的荣寿公主赶紧发声,但声调拿捏得好似轻声自语一般:“竟是个不知所谓莽员,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慈禧太后猛然警醒:在这里杀了据理力争的礼官,必会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况且,东陵亦不是可随意诛斩大臣的地方!此刻她还真不敢恣意妄为,迟疑着并未作声。

“就让他在这儿跪着罢!好好反省反省自己!”荣寿见慈禧并未出声,心知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暗示,便用眼神示意李莲英道:“老佛爷该更衣了!”

“喳!”李莲英瞬间会意,转头关照慈禧贴身侍奉起居的宫女道:“伺候礼服!”

慈禧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临时准备的寝殿。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荣寿一边弯腰为慈禧系衣带,一边喃喃自语的念道。

“你念的什么?”慈禧向来不忤荣寿的唐突,接着话问道:“你说谁是忠臣?”

“杨廷和!”荣寿见慈禧已经收拾妥当,便束手躬身回道。

“杨廷和……”慈禧默念了一遍名字,思索了一番问道:“是明朝的杨廷和?”

“老佛爷圣明!”荣寿点头施礼,接着便不肯出声了,该说该劝的,都已说到。

慈禧太后默然,杨廷和这人她是知道的。

当年垂帘之初,慈禧太后亦要知晓研习前朝的历史典故:杨廷和是明嘉靖朝的内阁首辅,嘉靖帝本为正德帝的堂弟,正德无后,遂立兴献王长子朱厚熜为嘉靖帝。嘉靖帝亲政后立意追尊生父兴献王为“兴献皇帝”,强尊为“皇考”,引发明朝数年之久的“大礼议”之争。而强逆嘉靖之人,便是这位杨廷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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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心中一怔,正德与嘉靖,恰似如今的同治与光绪!

“你拿杨廷和比作什么人?”慈禧语气和缓了许多,心中早已消了怒火:“跪在殿外的那位?”

“老佛爷知道了,何必还问女儿?”荣寿见慈禧意动,便已知她明白了其中的寓意。

“他不配!”慈禧摇了摇头,嘴上仍不以为然。

“他自是不配,但可以学!”荣寿低声而又郑重地说道:“若有一天真有人在这里要强改礼单,用什么‘皇嫂’的字样,但愿跪在门外犯言直谏的仍是此人!”

“他不敢!”慈禧瞿然而惊,极有自信地打断道。

慈禧说的“他”和荣寿说的“有人”自然是有所指——光绪的生父醇亲王。倘若慈禧身后醇王欲想为“太上皇”,祭奠东陵时必然不肯用臣礼,自然也要强改礼单。当时若还有延煦这样的诤臣议礼,便就是荣寿所说的“板荡板荡识忠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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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还有宫女外人,荣寿只能含蓄地答道:“敢与不敢无关紧要,只怕是有张璁、桂萼!”

张璁与桂萼都是在嘉靖朝的“大礼议”中迎合皇帝的——荣寿这是在暗示,不仅醇亲王有可能想做“太上皇”,光绪亦有可能效法嘉靖而“尊皇考”!就算两人都没着打算,身边亦很有可能有佞臣挑唆鼓动!

慈禧幡然醒悟!原来延煦几乎死谏般的执持家法与咸丰帝生前的仪注,并不是冲着她,而是防微杜渐,预防有人在日后心怀叵测!

“你们出去!”慈禧冷颜向宫女吩咐道。

“是……”慈禧的贴身侍女瑞福领头答应。

“慢着!”慈禧突有明悟,特意和颜悦色道:“你们谁听懂了大公主的话,说给我讲,我重重有赏!”

这个“赏”不要也罢!慈禧贴身的侍女,那个不是顶尖的冰雪聪明:“奴才哪儿懂啊!”瑞福赶紧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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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就少说!传到外面去,活活打死!”慈禧声调骤寒,面露阴冷!

宫女们吓得哆嗦,掩住嘴悄声离去。

风平浪息

慈禧由荣寿搀扶着回到了配殿,神色恬静平和。

“你起来罢!”慈禧对仍跪在殿外的延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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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煦默不作声,仍旧长跪不起——态度很明显,慈禧若不依他,他便真的就跪死在这儿!

“李莲英!”慈禧吩咐道,荣寿在慈禧身后冲他点了点头。

李莲英立即会意,疾步走到门外:“皇太后口谕:准照礼部所进的礼单行礼!”

“皇太后圣明!”延煦磕头谢恩。

“你很好!希望能始终如一!”慈禧颔首。

“喳!”延煦暴诺如累,叩首告退,转身昂首而出!

此番惊心动魄的风波,瞬间变化成了光风霁月。殿外惶恐不安,屏息以待的王公大臣们无如释重负,无不称颂圣明。

于是延煦瞬间成了英雄!众人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

然而,却始终未有人与他谈论起此事。

因为,其中蕴含的深意,藏着绝大的忌讳,谁又敢恣意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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