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怎么又吃剩饭了!家里不是有新煮的嘛!”林婉气得一拍桌子,转头瞪着林老太。

“剩下的扔了多可惜,舀点热水蒸蒸不也一样嘛。”林老太捧着小碗,嘴里还叼着筷子,咧着嘴笑,满脸的皱纹像绽开的菊花。

“妈,您省那几口饭干什么?您不知道我和兰兰最怕您吃这些东西了!这么大年纪了,万一吃坏肚子怎么办?”林婉眉头皱得紧紧的,语气里满是埋怨。

“婉婉,别这么说妈。”二女儿林兰赶紧劝道,“妈这一辈子就是这样惯的,你还能真改了她啊。”

“惯什么惯,自己身体都不爱惜!哥也不知道劝劝她,就知道埋头玩手机!”林婉话锋一转,瞪向一旁坐着的林大海。

林大海抬起头,看了姐姐一眼,没说话,又低头滑起手机。

“我……”林老太看着两个女儿,一个劲儿摆手,“我吃我的,哪里需要你们费这个劲儿。再说大海每天上班累得很,你们别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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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累?妈,您还护着他!他回来除了吃饭睡觉,就知道捧着那个手机,您再看看我和兰兰,我们给您洗衣服、做饭、陪您上医院,他帮了您什么?!”

林婉气得拍桌站起来,林兰一脸尴尬地拉着她的手:“姐,算了,别吵了。妈身体不好,咱别惹她生气。”

林老太低下头,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脸上露出几分难堪。林大海终于抬起头,声音低低的:“好了,我明天带妈去医院检查。”

林婉冷笑一声:“明天?明天您别又说加班忙得没时间!”

“好了好了,别吵了!”林老太抬起头,声音有些发颤,“你们吵得我头都疼了!”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林大海手机里视频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响。

林老太这一病,就是两个月。

病床前,两个女儿日夜守护,轮流换班照顾。林大海倒是每天都来医院,但总是一副木然的表情。医生说老太太的癌细胞已经扩散,最多还有一个星期。

这一晚,林婉和林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眼睛红肿,明显哭过。

“姐,你说妈怎么这么苦啊,一辈子省吃俭用,连点享福的日子都没过上。”林兰擦着眼泪,哽咽道。

“还不是为了我们几个!妈那么喜欢吃鱼头,小时候每次都让给我们,说她不爱吃,谁信啊?”林婉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地流。

这时,病房里传来林老太虚弱的声音:“大海,大海,你过来。”

林大海默默站起身,走进病房,关上门。

“妈,您叫我?”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老太抬起手,指了指枕头下:“拿出来。”

林大海低头,从枕头下摸出一个旧得发黄的布袋,里头装着厚厚的几张存折。

“这是我这辈子攒下来的,给你姐姐一人一份,剩下的你留着。”

林大海愣了一下:“妈,这钱……不是给您看病的吗?”

“治不好了。”林老太叹了口气,“你就别拧着劲儿了。大海,你小时候多懂事啊,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你知道婉婉和兰兰背后怎么说你吗?”

林大海低下头,不吭声。

“她们说你冷漠,不关心我。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但你为什么连哭都不愿意哭一场?”林老太盯着儿子,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妈,我……”林大海的嘴唇抖了抖,哑声说,“我不是不想哭,是不能哭。”

林老太怔住了。

“姐和兰兰都比我能表达感情,她们对您好,都是放在脸上的。可我……我一哭,她们就觉得您快撑不住了。她们需要看到我坚强,妈,我怕我哭了,她们撑不住。”

林老太眼眶一热,干枯的手颤抖着抚上儿子的脸:“傻孩子,妈这辈子对你最亏了……从小你爸走得早,妈总想着儿子就该扛事儿,给你什么都少,倒是对你两个姐姐百般疼爱。你现在这样,是妈的错啊……”

“妈,您别这么说,都是儿子不孝。”林大海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哽咽。

病房外,林婉和林兰靠着门,听着这番对话,泪流满面。

三天后,林老太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葬礼上,林婉和林兰哭得泣不成声,整个村子都听见了她们的嚎啕。林大海却始终低头,一声不吭。

有人悄悄议论:“这家儿子也太冷血了吧,亲妈去世了,一滴眼泪都没有。”

林婉听见了,站出来怒道:“你们懂什么?我妈最疼的就是我哥,他比我们谁都难受,只是他……他哭不出来!”

林大海站在灵堂外,抽了根烟,看着母亲的遗像,眼眶泛红,却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一年后,他辞掉了城里的工作,回到村里陪伴两个姐姐,接过母亲生前爱做的小菜,守着这片她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

那一年,林大海站在母亲坟前,终于流下了泪。

“妈,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姐姐们,也会好好活着。”他哽咽着跪下,泪水洒在坟前的小花上。

阳光洒在林间,他仿佛听见了母亲的叮嘱:“大海,好好过日子,别总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