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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诗人辈出,如同井喷一样爆发,诗歌更是文化宝库中最为璀璨的明珠。除了李白的瑰丽神奇,杜甫的沉郁顿挫,李商隐的清丽隐晦,白居易的朴实无华之外,还有许多诗人展现出各自才华,留下了一首首名篇。在唐朝晚期,就有一位叫做胡曾的诗人,所写的《咏史》诗非常有特点。

以某个系列为题材,发挥自己的特点,写出相当规模的作品,让自己占据诗歌殿堂的一席之地,这在唐朝诗人中是屡见不鲜的。比如中唐诗人王建,因为与大宦官王守澄交好,得到很多题材和灵感,便写下了《宫词一百首》,名动一时。胡曾则是以地名为题,评咏当地历史人物和事件,写下了150首七绝《咏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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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诗歌非常有特点,比如《南阳》就是怀念诸葛亮结庐躬耕的故事,《东海》则是感叹秦始皇求仙,《姑苏台》则是批评吴王夫差荒淫失国,错失好局。150首《咏史诗》,自然不可能篇篇都是经典,否则他的名气不至于如此小,但有一首《咏史诗·居延》算是难得的佳作:

漠漠平沙际碧天,问人云此是居延。停骖一顾犹魂断,苏武争禁十九年。

居延城位于今天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东南,汉唐以来就是西北地区的军事重镇。以此地为题,说的自然是边地的历史故事和人物掌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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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首七绝中,诗人开篇便以风光气候入手,“漠漠平沙际碧天”写尽了大漠的辽阔和孤寂,也暗示了居延的条件艰苦,为下文暗作铺垫。“问人云此是居延”则是作者自问自答,点明了诗歌的主旨。在这一句中,既体现居延的名气大,地位重要,又在不经意间说明了居延的萧条。

“停骖一顾犹魂断”正是对应了前文,在诗人的顾盼之中,描写出居延的苍凉。骖的原意是辕车所驾的三匹马,这里理解为车马。当诗人听说此处就是大名鼎鼎的居延城时,不由停下车回头一看,还是让人魂断情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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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触呢?原来,他由居延想到了苏武,他真的不能想象,苏武当年困于匈奴十九年,是如何度过这样的孤寂生活。这首诗,自然是歌颂了苏武的坚贞品德,但也是对唐朝晚期边防空虚的委婉批评。

如果是我们,看完这首诗,也许就会匆匆而过了。但是,明朝大才子杨慎却不同,他提出了精彩的批评。杨慎是“明朝三大才子”之首,比唐伯虎之类文人的地位高出许多。他所著的《升庵诗话》,是小珏最爱读的诗论专著之一。因为在这部书中,杨慎畅所欲言,不管名气多大的诗人,都有可能遭到他的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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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文人总会对先贤表达一定的敬意,更何况儒家思想的中庸之道,不至于太过直接。但杨慎则不同,他以自己的地位,发人所不敢发。所以,《升庵诗话》中对于诗人品评与诗歌品鉴,不管对错,确实新鲜有趣,没有陈词滥调。对于这首《咏史诗·居延》,杨慎就提出了非常肯定的看法:

此诗全用杜牧之句!

为什么这么说呢,杨慎接下来说明了原因,这还是他父亲杨廷和告诉他的。杨廷和是明朝首辅,他曾经对杨慎说,近日来,听儿童的私塾中教习胡曾的《咏史诗·居延》,可惜入门就坏了事!杨慎当时还说这首诗不错啊,怎么就坏了事呢?杨廷和摇头说,全是抄袭了杜牧的《边上闻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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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慎后来自己去查阅杜牧的诗,这才恍然大悟,也很赞同父亲的看法。因此,他在《升庵诗话》中对于胡曾很是不屑一顾。杜牧的《边上闻笳》一共有三首,小珏认为杨慎说的肯定是这首:

何处吹笳薄暮天,塞垣高鸟没狼烟。游人一听头堪白,苏武争禁十九年。

杜牧去世的时候,胡曾刚好十二岁,这两首诗如果雷同,当然是胡曾抄袭了杜牧的。但是,杨慎之所以肯定胡曾抄袭,最重要恐怕还是最后一句。其余三句,起承转合和立意方面有相似之处,但也无法判定抄袭,毕竟边塞诗中这样的描述实在太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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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最后一句,几乎相同不说,但就内容就让人很可疑。居延城的所在,前文已经介绍了。问题是苏武牧羊的地方说法很多,有的说是在俄罗斯的贝加尔湖,有的说是在甘肃白亭海,还有的说是在宁夏中卫寺口,就是不在居延。胡曾突然来这么一句,难免不会让人联想,就是以杜牧诗歌为原型进行加工改造,这当然会被杨慎认为抄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