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经济热潮涌动
编者按
依托寒冷天气的冰雪经济却越来越“热”，黑龙江、河北等地的冰雪“新花样”频频冲上各大网络热榜。这些地方凭借其独特的“冷资源”，在全国掀起了一股冰雪消费热潮，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参观和体验。尽管如此，与整个旅游市场相比，冰雪经济的消费规模仍然相对较小，且冰雪产业尚处于初级发展阶段，产业发展面临消费结构单一、产业链不完善、产品同质化现象等挑战和难题。如何有效应对这些挑战，成为各地发展冰雪经济必须面对的新考验。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 王小霞■见习记者钟秋月
随着冬季的到来，华北地区的年轻人正经历着一场迁徙盛况。
每到周末，他们纷纷从喧嚣的都市生活中暂时抽离，涌向河北张家口市崇礼区的万龙、云顶、富龙等各大滑雪场。在皑皑的雪地上，随处可见身着专业装备、肩扛雪板的身影。年轻人热情高涨，滑雪场人气爆棚。
滑雪不仅让打工人找到了释放工作压力的出口，同时正成为一种社交活动。来自五湖四海的滑雪爱好者自发构建起了一个个“雪友群”社交圈子。一些“雪友群”最新发布的公告栏上，赫然写着：“主打一个交友，本周末组局去崇礼，全力以赴每一场自由与热爱，让我们山顶相见。”不到一小时，报名参加组团的雪友人数已有20人。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在一些“雪友群”里发现，大家在群里通过拼车和拼食宿以降低成本，甚至一起拍摄记录下滑雪途中的短视频。每天，许多滑雪爱好者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如何惊险地避过了一个个雪坑。更有意思的是，大家还会互相“攀比”自己的滑雪装备，就像是在展示一场冰雪版的时装秀。
在这样的情境下，滑雪正逐渐成为年轻人新的社交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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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爆发式增长
“周末来张家口旅游两三天，滑完雪还可以去附近的欧式小镇和乐园逛一逛。这里没有职场的压力，只有纯粹的快乐和对生活的热爱，并且还能在滑雪过程中结识许多‘雪友’。”徐一帆说。作为在北京工作的白领，他成为了每周末乘坐高铁前往崇礼滑雪场大军中的一员。
“我经常在短视频平台刷到滑雪等极限运动视频。年轻人不滑雪，好像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上周末，我终于决定和两三个朋友相约从北京前往崇礼。”初次尝试滑雪的余淼说，“无论是开车还是乘坐高铁，都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到达崇礼。各大滑雪场还提供到高铁站的免费接送服务，这让短途旅游者十分方便。”
张家口市崇礼区富农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告诉本报记者，当地滑雪场吸引了各个年龄段的滑雪爱好者，尤其是年轻人居多，其次是家庭亲子游较多，此外还包括了一些网红和明星等前来打卡。“崇礼气象条件优越，加之当地配备了完善的基础设施配套，吸引了大量华北区域内周边城市的游客，其中北京的游客占据了绝大多数。在这些游客中，年轻人成为了主力军。”
“当前，旅游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与此同时，随着旅游市场的不断细分，曾经作为小众旅游市场中的冰雪运动开始变得向大众化的方向发展，成为青少年群体热衷的旅游活动。滑雪、滑冰以及围绕冰雪场地所进行的体育活动，正在不断成为时尚和潮流。”北京联合大学旅游发展研究院旅游产业经济研究所所长张金山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当下，参与冰雪运动的人数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不断增长。《“带动三亿人参与冰雪运动”统计调查报告》显示，自2015年北京成功申办冬奥会以来，全国居民参与过冰雪运动的人数为3.46亿人。今年，国家体育总局冬季运动管理中心发布的《大众冰雪消费市场研究报告（2023—2024冰雪季）》指出，超过四成居民近两年参与冰雪运动3次及以上。
携程发布的数据显示，近一个月国内滑雪场门票的预订量比去年增长近20%。其中，张家口、吉林市、阿勒泰地区、北京、长春的滑雪场近期预订量最高。11月份以来，冬季冰雪旅游市场持续升温，冰雪资源丰富的省份如黑龙江、吉林、新疆等地，纷纷拉开今年冰雪季的序幕，前往上述地区的机票预订热度再次飙升。
“冰雪旅游市场呈现出加速甚至是爆发式的增长态势，主要得益于三个方面。”在张金山看来，一是冰雪赛事起到了巨大的催化作用。2022年北京冬奥会的成功举办，中国冰雪运动员取得历史性成就，使得冰雪运动和冰雪旅游开始深入人心。二是供给侧出现明显改善。从新疆阿尔泰到吉林长白山，已经建成了高标准、高质量的冰雪运动旅游集聚化发展区域。三是政策开始大力支持。国家为积极推动冰雪旅游发展，近期专门出台了支持鼓励冰雪经济发展的意见，进一步推动冰雪市场发展。
“冰雪旅游市场的持续扩张对消费的带动作用日益增强。”中国旅游研究院副研究员黄璜告诉本报记者，当前，冰雪活动已经发展成为一种度假方式。游客在享受冰雪运动的同时，其产生的住宿、餐饮、温泉、装备等其他消费需求，进一步促进了消费增长。
通过对淘宝、京东等主流电商平台的数据进行深入分析，记者发现，自11月份进入冰雪季以来，滑雪鞋、滑雪服、滑雪杖等滑雪装备产品的成交额均大幅增长。携程提供的数据显示，北方地区各大雪场的滑雪酒店预售订单量比去年显著增长，数十家核心雪场的酒店预售量同比增长224%。
根据公开数据统计，在去年冰雪季期间，我国冰雪产业收入同比增长50%。其中，吉林省、哈尔滨市、新疆阿勒泰旅游收入分别同比增长了140%、500%、45.8%。多位冰雪产业相关从业者向记者表示，面对如此火热的消费趋势，今年冰雪产业有望实现更高的收入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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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业仍处于初级阶段
冰雪旅游和冰雪运动凭借其独特的“冷资源”魅力，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股消费热潮，吸引了大量游客参与。但是，当前的消费规模相较于整个旅游市场而言仍然相对较小，冰雪产业还处于起步阶段。
“滑雪运动作为一项专业且较为昂贵的消费方式，从购置专业的滑雪装备到聘请经验丰富的教练，至少需要数千元的花费，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滑雪运动的普及和市场规模的扩大。”吉林市万科松花湖滑雪场教练陈建告诉本报记者。
在他看来，尽管我国滑雪人数每年都在增长，但总体上来看，其占总人口的比例仍然较低。
与此同时，当下冰雪产业整体上仍处于发展的初期阶段，面临着冰雪装备及冰雪器材研发薄弱、基础设施建设不足、冰雪旅游综合开发不足等一系列挑战。
杜阳是山东省济宁市一家冰雪设备公司的销售总监，她告诉本报记者，南方地区客户大多会采购进口造雪机。作为冰雪装备里最主要的设备，造雪机的性能直接影响造雪效果。“进口造雪机与国产造雪机的差异在于，进口造雪机常使用压缩式造雪技术以及自动化管理系统，在造雪效率和雪质上更具优势，在低温和高湿度环境下表现更佳。”
本报记者在企查查平台查询到，2023年我国冰雪相关企业全年注册量同比增长37.3%，达近五年注册量及增速双高峰。截至目前，我国现存1.2万家冰雪相关企业，与冰雪产业相关的发明授权专利以及实用新型专利数量为3520个，主要集中在造雪机、融雪清雪等冰雪设备以及滑雪板、滑雪服等冰雪器材。
工业和信息化部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目前，我国冰雪装备器材领域制造业单项冠军企业6家、“专精特新”企业21家。
黄璜认为，与国外相比，国内冰雪产业显得薄弱，缺乏自有知名品牌，冰雪装备及冰雪器材产品质量也需要进一步提升。“目前，在国际知名滑雪器材品牌中，国外品牌占据了几乎绝大部分的市场份额。”陈建说。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国内冰雪产业的基础设施数量仍显不足。在一些热门地区，随着冰雪旅游和冰雪运动的需求持续增长，相应的冰雪设施如滑雪场、滑冰场数量以及餐饮、住宿、交通等配套服务未能跟上需求增长趋势。这导致在旅游旺季时部分热门滑雪场地人满为患，影响了游客的体验感。
“修建冰雪产业基础设施的成本相当高昂，特别是滑雪场的建设，包括冰雪设备在内的总预算往往需要投入数千万元资金。此外，滑雪场的回本周期通常较长，很难在起初两年内实现盈利，这进一步限制了国内冰雪产业基础设施的修建数量。”杜阳说。
在她看来，在冰雪产业发展初级阶段，大多数地区缺乏冰雪旅游综合开发的意识，使得冰雪产业的基础设施在非冬季时段难以充分利用。部分滑雪场不应该仅仅提供滑雪服务，还应该将冰雪旅游与温泉、森林康养等其他旅游项目相结合，提高非冰雪季的吸引力。
“当前，冰雪产业的发展面临着冰雪运动人次少、相关配套装备存在短板等问题。为了推动冰雪产业的持续发展，需要尽快有一系列相关产业体系的配套完善、发展建设。”张金山对记者表示。
业内人士指出，应进一步通过政策引导来支持冰雪产业。加强冰雪器材的自主研发能力建设，推动技术创新；加大对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确保滑雪场、滑冰场等硬件设施的数量；深化冰雪旅游的综合开发，丰富旅游产品线，提升服务质量，以吸引更多游客参与冰雪活动，促进冰雪产业的全面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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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兴领域存在巨大潜力
“尽管我国冰雪旅游发展取得了很大进步，但总体而言，我国冰雪经济处于发展初期，还有巨大的发展潜力。”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首都文化和旅游发展研究院执行院长厉新建认为。
今年以来，中央和地方政府密集出台了一系列促进冰雪产业发展的政策措施。这些政策不仅着眼于提升冰雪运动的普及度和竞技水平，还致力于推动冰雪文化、冰雪装备、冰雪旅游等全产业链的协同发展，力求将冰雪产业打造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
11月6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以冰雪运动高质量发展激发冰雪经济活力的若干意见》，对发展冰雪经济提供了多方面的支持，并对以冰雪运动高质量发展激发冰雪经济活力提出阶段性目标，即到2027年冰雪经济总规模达到1.2万亿元；到2030年冰雪经济总规模达到1.5万亿元。
12月5日，中央区域协调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印发了《推动东北地区冰雪经济高质量发展助力全面振兴取得新突破实施方案》，该方案明确提出鼓励引导各类企业、资本积极参与东北冰雪资源开发，将强化投融资、土地、人才等方面政策支持。
业内人士表示，随着政策的持续加码与深入实施，冰雪产业将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其内在潜力将被进一步激发，持续释放发展活力。在政策红利的驱动下，冰雪产业预计将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将带动相关产业链的快速增长。
与此同时，冰雪旅游市场需求的持续提升，也成为了冰雪产业发展的强劲动能。
相关数据显示，2023—2024年冰雪季，中国冰雪休闲旅游人数超过3.85亿人次，预计2024—2025年冰雪季有望突破5亿人次。“以冰雪运动为例，中国的冰雪运动人口刚刚突破1%，相较于欧美国家频繁参与冰雪活动的人口比例，这一数字显得较低。但这意味着，中国冰雪市场具有巨大的潜力，即使在未来20年内仅达到5%的冰雪人口比例，其市场空间也将非常广阔。”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专家向记者表示。
张金山认为，冰雪旅游消费群体今后会扩散至更大范围。从冰雪运动群体来看，未来青少年规模增长更加迅速，将以中青年为主开始向两端扩展，预计更多的中年人会参与尝试冰雪运动。
“以往冰雪旅游和冰雪运动主要集中在东北、华北等北方地区，而现在南方地区也兴起了冰雪旅游和冰雪运动项目，尽管这些项目多为室内形式，甚至在夏季也能进行，通常以室内场馆为载体。”黄璜说。
目前，随着参与冰雪运动与冰雪旅游的人数不断增多，冰雪相关产业迎来了蓬勃上升的时期，衍生出“冰雪+运动”“冰雪+旅游”“冰雪+康养”“冰雪+文化”等多种新业态，极大地促进了相关产业的融合与创新发展，并形成了以东北三省为龙头，北京周边地区以及新疆等地齐头并进的发展态势。
张金山表示，未来，冰雪运动将进入更多地区，并将涌现更多的滑雪运动基地。冰雪运动市场需求将进一步得到释放，冰雪旅游产品将多样化，从以滑雪场、溜冰场等偏向大众化的冰雪运动产品开始向着更加专业化的方向发展。冰雪经济有着稳步增长的发展前景。
黄璜指出，当前冰雪经济在消费带动和产业发展方面都展现出巨大潜力。未来提升冰雪产业的竞争力是关键，包括通过提高服务质量、产品创新等吸引更多游客。
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的多位专家和业内人士表示，我国冰雪产业潜力巨大。作为一个新兴产业，冰雪产业发展仍然需要时间的积累和沉淀，包括市场培育、技术创新等多个方面的持续努力。只有不断提升当地冰雪产业的竞争力和附加值，才能真正激发这个产业巨大的发展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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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时报《中时调查》小组
2024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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