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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绿色的、金色的、白色的。
12月,是我一年中最期待的一个月。有种“正在接近幸福”的感觉。
但比起以往,今年的节日月我似乎更爱待在家里。
发热地垫上长满了猫、喜欢的歌单在小声循环、四处的落地灯和壁灯发出暖洋洋的光、难得闭麦的人类幼崽趴在地上写作业、晚饭后换上软糯的毛绒睡衣......
这个时候,翻开一本书,最舒坦不过了。我喜欢这个场景,喜欢它带来的确定性——
工作日的夜晚窝在客厅沙发读书,意味着休憩,意味着消遣,意味着悠长假期。在墨水和纸张的味道里,我感到自己活着。
这个月的书单 较为随意,没有主题也没有立意,就只是几本陪我走过深秋初冬的书。
老规矩,奉上一首最近看书在听的歌。愿你和我一起,沉浸其中,开卷活着~
01
《素食者》
韩江/著 胡椒筒/译
法国诗人勒内·夏尔写到,没有人在修剪其生活之时,会不割伤自己。
《素食者》让我想起了这句诗。
但如果像英惠一样,不修剪自己,身边的一切都会被其“刺伤”。所有人都会穷凶极恶或温柔至极地拿着大斧头或者锋利小剪刀,来替你剪去“多余的”、“不好的”的枝叶。
并不理会你的血流成河。
一个在丈夫眼里“是我在这世上挑了又挑、再平凡不过的女子”,在经历了一场噩梦后,开始决心成为素食者。
英惠再也没有办法忍受肉的味道,只有植物能让她平静,让她渴望。“就这样倒立着,变成一棵树吧.....”
是的,一个普通家庭主妇,仅仅因为一个梦,决心变成一棵树,真正意义上、生物学形态上的树。
到底是多可怕的梦啊?
光看文字,我都忍不住颤抖。不管看过多少次,那些切肤的感受,每每钻进皮肤,深入骨头,都会让我想要喊出声。
听起来很荒谬,但疯狂只是这个故事的表象。它真正讲述的是,这个社会如何扼杀一个女人的一生。
来自丈夫、家庭、社会和人群的暴力,就如同鲜血淋淋、让人恶心反胃的一块一块肉。
其实大部分女人走向毁灭,连一个梦都不需要。日复一日,按部就班,或早或晚。
没有人听见她的呐喊。就算听见了,也不会理睬。甚至,让她把嘴捂上。
她的母亲说:你现在不吃肉,这世界上的人们就会吃掉你。
她的父亲抓住她的头,把肉强行塞进她嘴里。
韩江用充满诗意又撕裂的文字,直接、残酷地把英惠从普通人变成一棵树的过程,如同电影画面般,呈现在眼前。
是极致的暴力与美,也是极致的压抑和救赎。
“我变得如此锋利,难道是为了刺穿什么吗?”
如果你本来就身处痛苦之中,不太建议现阶段看它。
实在太痛了!翻开书就被准备好被切成薄片、被涂上颜色、被拍打、被爱抚、被撕成碎片,被震惊,摇摇欲坠!
“这么细密的痛苦只有女性才能书写,因为绝大部分的痛苦只有女性见到过。 ”
记得看完的那个凌晨,我在深夜泡起了脚。寒气从脚底直穿全身。如果不伴随着滚烫的热水,我似乎没有足够的力气读完。那种无力感,像是被反绑了双手,不得不亲眼看着一个人溺死。
而这个人因为早已经丧失了求生意志,并没有发出求救,只是一脸平静地注视着我,继而缓慢地、沉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韩江的书。在54岁的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我甚至没有听说过她。
成为亚洲第一位获此殊荣的女性作家,伴随而来的除了赞美,还有争议。
拒绝举行新闻发布会庆祝获奖、不接受媒体采访......“战争愈演愈烈,每天都有人被抬走当场毙命,我们怎么能庆祝呢?”
这种冷静的锋利,也是为了刺穿某些东西吧!
她开拓了一种我没有见过的女性叙述语系。
文字准确,凝练,克制,一字一句捅进来。大胆奇幻的构思,巨大的能量暗涌其中。
余华曾这样形容韩江:“能把细节用到尽头的作家”。这些细节会萦绕心头,让你一直回味。
02
《白》
韩江/著 胡椒筒/译
读完《素食者后》,我战战兢兢地下单了韩江的另外一本书《白》。密友推荐说这本读起来是完全不一样的观感。
下单隔天就收到了。被质感惊艳到——
我一向喜欢“朴实无华”的书,指的是印刷、封面、装帧等设计。也极少会在未阅读之前便形容一本书“很美”,《白》是例外。
花了几天陆续读完,觉得更美了。
有人说这是一部私小说。我觉得甚至连小说都称不上。是非常私人的情感记录簿,像日记,像随笔,文字干净,安静,精准。读下来给我最大的感受是:渗透。
第一章《我》,一共就三页。开门见山,寥寥几笔,就让人忍不住想一直读下去。
依旧是画面感极强。
那些“情绪”穿透纸张,直面向我扑来。日常最微小的细节里,普通人也能感同身受的那些瞬间,被韩江敏锐地捕捉到,然后清晰地呈现出来。
厉害的是,游离在感性之外的,是其缜密的逻辑和对文字的编排。
尤其喜欢她写雪——这个大部分人提到“白”,首先会联想到的事物。
《雪》。
《暴风雪》。
《雨夹雪》,我很喜欢的一篇。
也喜欢她写“白得耀眼的海浪”,
如同我们翻滚的、徒劳的人生。
至于没有亲历过的部分,我依旧能共鸣甚至完全代入——
上面这篇《有光的方向》,我私以为是“theme of the book”——早她四年出生的姐姐,仅在世间存活了两个小时。
这也许是一本奔丧日记。
在韩江受邀居住在华沙的日子里,这座经历过战争和重建、旧的残垣和新的砖墙连接处形成奇怪纹路的城市,这个“一切都死过一次”的地方,让她无时无刻不想起未曾见过的姐姐。
姐姐生在弥漫着血腥味的雪白襁褓中,脸白嫩干净得如同尚未进蒸锅的半月糕。
在遥远的、陌生的国度里,在白墙和白夜里,姐姐是她永远随身携带的白。
虽然它的豆瓣评分不算特别高,但我喜欢这本书以及这个短评:
书本的扉页写着出版社的slogan:“让日常阅读成为砍向我们内心冰封大海的斧头。”
《白》像是一把用南极冰山做的冰雕斧头,读完伤口被刀口留下的残冰化水后渗进,又冷又怅然若失。
如同韩江自己在本书前言里所说,这本书,底色是悲凉的,苍白的;
但又是珍重的:
03
《长夜漫漫路迢迢》
尤金·奥尼尔/著 乔之高/译
依然是一本“不好读”且让人痛苦的书。
用现在的话来形容、聚焦的是原生家庭——而且是地狱级别互毁型原生家庭——的戏剧。窝囊的爹、吸毒的妈、游手好闲的混蛋哥哥、患肺痨病的小儿子,全是烂牌。
痛的点在于:要在爱中被理解,注定又是西西弗斯式的徒劳(也可以视为胜利吧,只是那太痛苦了) ——
这本书里家庭成员彼此间的爱意是真实的、甚至是炽烈的。
但根本不耽误他们各自的自私、懦弱、冷血、残酷,无休止地互相伤害。
剧本只写了1天里的事情,从清晨的希望到最后黑夜的残破与黯淡。
"为什么不要去再提过去?过去不就是现在?也就是将来。“
这是每一个角色纠缠一生的长夜。
所以读起来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不轻松”。
这个剧本也不是凭空出现的,它是尤金·奥尼尔的自传故事。
尤金·奥尼尔4次获普利策奖,并获得1936年诺贝尔文学奖,在话剧届因为题材因为表达曾遭受过贬低,但现在的盖棺定论:
“一位土生土长的悲剧拓荒者,不仅可以跟易卜生、斯特林堡和萧伯纳相媲美,而且可以跟埃斯库罗斯、欧里庇得斯和莎士比亚相媲美。”
他在悲剧方面的成就,请允许我翻译一下各大评论名家的繁复语言华丽辞藻:他悲剧的本身就在于他信奉爱、并且不舍尝试、热忱而真挚。
用现在进步的视角再看这本书,我也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一个被家庭和婚姻吃掉的女人,甚至是敲骨吸髓程度的悲剧了。
我们现代人对人性多面和复杂家庭的剖析都已经标签化得过分了,这个故事想留给感兴趣的读者自行探索。
阅读戏剧也是很有趣的体验,没有上帝视角可以开,读者也是当局者迷地置身如梦之梦中,最后你会看见自己想要的答案、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渴求和恐惧——
当然了,不面对、不谅解也可以的。都可以。
想把作者在开篇写给他爱妻的话送给每一个人,就算爱的光再微小、再零星、就算尝试再徒劳、再痛苦,都请继续勇敢地走下去吧。
曾经有记者问霍金,人世间最让他感动的是什么?
霍金认真思考后回答:遥远的相似性。
以前我不是很懂这个答案。
后来看到满岛光形容的一个比喻,大意是拍电影的人就像是落下无数雨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在谁身上,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感动到谁。
这三本书,就像是雨落在我身上发出的噼啪声响。就算我们没有一样的经历,没有在同一个地方生活过,没有度过某一特定年代......滴落在你身上的雨,也会同样把我淋湿。
今天就到这,老规矩,走之前别忘了给我点个赞、点个在看,评论区揪三位朋友送本期书单任意一本。
祝大家完美度过2024剩下的19天,当然,不完美,也没关系~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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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PM、PN ;编辑:PN
摄影:PM
主编: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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