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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大教堂》的“极简主义”及其成因
□卢江良
美国作家雷蒙德·卡佛的小说开始在中国风靡,是在2009年其小说集《大教堂》被译成中文在国内出版。当时,国内出版界打得最响的一张品牌就是他的“极简主义”。不过,他们认为的“极简主义”,大都定位于“修辞手法”方面。譬如,在那部小说集的“前言”中,日本作家村上春树指出:卡佛在写小说时“把程式化的语言和不必要的修饰全部去除”;而在“译后记”里,该书翻译肖铁同样在强调:“卡佛把自己的文字削到瘦骨嶙峋。”
除此,更有大量评论“造势”:“一篇小说,他(卡佛)往往要‘削’十五到二十遍,一个四十页的初稿定稿时可能只剩下一半。”甚至还有人透露:《大教堂》这部小说集虽出自卡佛之手,但已经过初版编辑戈登·利什的大量删改。据说,超过50%的内容,已被他无情地删去,从而产生了“极简主义”。可这也导致了卡佛的不满,为此跟他翻了脸,后来还重新出版了未删版。言下之意,所谓的“极简主义”就是“小说修辞方面的‘极简主义’”。
出于对这种“极简主义”的新奇,卡佛的小说集《大教堂》刚在国内出版,于小说叙述上追求简炼的笔者,便第一时间购买了一本进行研读。然而,阅后大失所望,觉得在“修辞手法”方面,与其说这部小说集中的小说算是“极简”,那美国作家海明威的小说更是“‘极简’中的‘极简’”了。于此,认定国内出版界将卡佛奉为“小说界‘简约主义’的大师”,也许只是一种吸引读者眼球的噱头,目的无非是为了在国内广泛推销他的作品集吧。
经年之后,由于创作阅读札记的需要,笔者重读了卡佛的《大教堂》。应该说,这部短篇小说的故事极为简单:主人公妻子告诉主人公,她的盲人朋友即将来访。鉴于她曾为他工作过,并保持着一种让主人公无法理解的隐密关系,这让主人公对这次访问颇为不快,甚至对她俩的关系充满敌意和鄙夷。可是,在与盲人朋友相处过程中,主人公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最后,他俩一起闭着眼睛画画,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和敌意,实现了内心的和解与放松。
再纵观卡佛小说集《大教堂》中的其他小说,发现均有着一种固定的模式:情节简单——通常截取生活中的一个场景,通过对话形式推动故事发展,不追求起伏,几无高潮;结构单一——多采用“顺叙”,偶尔加点“插叙”,属于“单线条结构”;人物稀少——同时在场的一般不超过四个人物,大多数时候只有两个;语言简洁——叙述平实、质朴,极少用到修饰语,人物对话也较为直白;主题浅易——没有深刻的内涵,更谈不上寓意与象征性。
耐人寻味的是,在卡佛创作的那个时期,后现代写作正在美国蓬勃兴起,各类试验性小说流派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而现实主义写作却被挤压得几无立足之地,他的这批“简单的小说”,评论家认为“不再是令人费解的”,它们的“横空出世”被视为“一种新的小说”“一种新的语调和文学质地”的出现,一时间拥趸者如潮。于是,名不见经传的卡佛,被奉为“‘简约主义’文学大师”,其短篇小说《大教堂》被称为“美国极简主义文学的巅峰之作”。
而事实上,卡佛一直反感自己的小说被贴上“极简主义”这个标签,他更倾向于创作“复杂”的小说,他说:“我承认我非常羡慕那些以经典模式展开的小说,有冲突,有解决,有高潮。”小说集《大教堂》中的小说,算是他在这个方面努力的结果,“与我过去的小说相比,都更加丰满一些,文字变得更慷慨”,可评论家赫金格依然将它们总结为:“表面的平静,主题的普通,僵硬的叙述者和面无表情的叙事,故事的无足轻重以及想不清楚的人物。”
确实,卡佛“从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身下的椅子随时都会被人移走”的经历,决定了他在四十五岁前“只能写短篇小说和诗歌,写那些我能一坐下来就写,快速地写,并能写完的短东西。”而这种长期养成的写作习惯,导致他“即使我很尊敬那些小说,有时甚至有点儿嫉妒,我还是写不出来。”最终,迫使他成了一名小说创作的“减法者”。可出乎意料的是,由此成就了他在美国甚至于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
2024.12.10于杭州
卢江良:凭着良知孤独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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