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元年,也是公元1912年的二月份,隆裕皇太后以自己名义颁布了一个诏书:《退位诏书》,也完结了一个时代,清。宣统皇帝退位,大清灭亡。出于优待政策,溥仪被允许居住在紫禁城里,在紫禁城内,遗老们仍旧每日按时完成上朝、议事、跪拜等仪式,尊溥仪为帝。而紫禁城外,早已变了天地。
历史大史记的记载,溥仪在这个象牙塔中没住几年就被迫搬离北京,定居天津了,随后又被日本人利用,进入伪满洲国,抗日战争胜利,以战犯的身份改造,管理所内,完成自传《我的前半生》。
前不久,笔者去参观了他在天津的故居“静园”,看到许多老照片与珍贵手稿,这才意识到,比起史书中的历史事件,静园中那些细小的物似乎更能接近溥仪这个人,和他的心态,于是写下这篇文章。
静园,位于天津市和平区鞍山道70号,始建于1921年,是陆宗舆的宅邸。1929年至1931年,溥仪居住在此地。
这是一个三层小楼,一楼外部有会客厅、餐厅、以及一个小舞厅,往里面走,是皇妃文绣的卧室。二楼是有溥仪的卧室、书房,皇后婉容的独立卧室跟书房,书房内既有从故宫里带出来的古董文物,亦有西方乐器钢琴等。三楼暂未开放。
静园,最初的名字是“乾园”,溥仪为其更名“静”,寓意“静养吾浩然之气”,亦有平静面对清朝覆灭之意。然而,在这个府邸,溥仪频繁接待各方来宾,商量复辟计划。
可谓,静园不静。
在自传《我的前半生》里提到,闲暇时婉容喜欢和溥仪的妹妹在庭院中打羽毛球。晚饭后,溥仪和婉容总会在餐厅里放上西方音乐,跳一会儿舞。在这里,“帝后”二人经历了恩爱祥和的岁月。
而在他们眼中,皇妃文绣是个“怪人”。
文绣十六时被选入皇宫,是溥仪最早的妃子,被册封为淑妃。出走天津时,文绣也陪伴在溥仪身边,她的卧室就被安排在一楼的保安室旁边。比起皇后规格的卧室、书房、阳台,她的寝室非常简单。
一开始,溥仪、婉容与文绣相处融洽,但是随着生活空间变得狭小,人也勾心斗角了起来。婉容时常争风吃醋,溥仪也渐渐对文绣冷落,加之文绣反对溥仪一直和日本人来往,1931年,她离家出走,并且公然、单方面在报刊山发表与末代皇帝礼婚的消息。
消息一经发布,震惊中外。人们感慨这个有勇气的女人,称这件事为“刀妃革命”,当然,溥仪也受到很长时间的调侃。
清朝遗老为了挽回颜面,请求法律调解,下图是天津地方民事法庭出具的调解书,奈何没有起到一点儿作用。
在静园这段日子,是溥仪最不”静“的岁月,他挣扎于复辟和归隐二者间,时常以皇帝的姿态去评判眼中世界。
下图是各路人员进入静园朝拜溥仪所用到的纸质通行证,作用相当于旧时出入紫禁城的腰牌。而当这个腰牌的主人,内务府大臣去世后,溥仪又亲自写下”诏书“,给其家人慰问。
在溥仪看来,未来总有机会恢复帝制,这也是满清遗老们梦寐以求的事情。即便这个皇帝只是潜在的,维持外交关系仍旧相当必须。于是,墨索里尼就成了值得结交的人。在这封溥仪亲笔外交文书里,他亲切地问候墨索里尼”阁下安好“,又称”贵大臣玉照“。
但这个时代注定滚滚向前,封建帝制就在人们的念念不忘中,被逐渐忘却了;在旧人的紧抓不放里,加快毁灭。社会上,文人墨客、乱世枭雄、甚至是军阀,都在不停挑战着末日皇帝的威严,且不自觉地以此为乐。
1928年,军阀孙殿英盗了清东陵,再次震惊中外。
而作为墓主人后世子孙的溥仪,能做的也只有收拾烂摊子。
在自传里他提到过,得知祖坟被盗,他第一时间跟弟弟前往北京,墓中凌乱不堪。棺材被撬开,打乱位置,陪葬品被洗劫一空,不知名女尸漂浮在积水里,也不知是百年前哪位娘娘。
可想而知,溥仪对孙殿英是多么痛恨,于是就能看到下面这幅《杀孙殿英图》
求而不得的人,到最后总会告诫自己,一切都是心态问题。在静园里,溥仪写日记,作文章,似乎在疯狂自我暗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然而潦草的字迹却显示:他并不确定。
1931年,溥仪终于有机会离开天津了,离开静园。不久后,伪满洲国建立,他喜气洋洋地跟皇后婉容举行了第三次登基大典。
可随之而来才是残酷的现实:作为一个有自主权的皇帝,溥仪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是充当敌国的傀儡,他却能任人摆布。
婉容绝望,事图逃跑,后来吸食鸦片,自我毁灭。
妻子背叛,爱人祥贵人早逝,日本人却还在不停地监视、试探、利用,溥仪才终于知道,复辟是多么渺茫的事儿。
抗日战争胜利后,溥仪被辗转于各个看守所、管理所,最后落脚抚顺接受改造。而在这里之后,我们却看到他最”静“的几张照片。不知道是因为再无所求了,还是因为所求得到了。
下图是在抚顺战犯管理所中自己缝补袜子的溥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