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记得那天，阳光很好，照在小区的绿化带上，映得树叶一片金黄。刚把孙子从幼儿园接回来，正忙着给他洗苹果，手机响了，是儿媳妇林雪打来的。
“妈，今天晚上我跟建国有点事，回来晚点，麻烦您多看会儿宝宝啊。”她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里带着一股理所当然。
“没问题，你们忙吧，宝宝我看着。”我笑着回应，挂了电话。
小家伙咬着苹果，蹦蹦跳跳地跑到客厅玩积木。我站在厨房里，望着窗外的天，心里却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几乎每周都有这么几天，林雪和我儿子建国总是忙着各种“事”，丢下孙子让我照看。
八年了，从孙子出生到现在，我没离开过这个家一步。
退休那年，我刚好五十六岁，本想着和老伴儿好好享受晚年生活，谁知道儿媳一怀孕，日子就全变了样。
林雪说她工作忙，没时间带孩子，建国也天天加班。看着他们为生活奔波，我心一软，主动提出来：“你们放心生，孩子我来带。”
当时，建国感动得眼圈都红了：“妈，还是您心疼我们！”林雪也笑着点头：“妈，那就辛苦您了。”
那天晚上，我和老伴儿商量了一下，干脆把老家的房子租出去，搬到城里和他们一起住，这样带孩子也方便。
老伴儿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咱这一大把年纪，真能熬得住吗？”
我拍了拍他的手：“儿子工作忙，儿媳也不容易，咱能帮一把是一把。”
可是，我没想到，这一“帮”，竟是一场漫长的消耗。
孙子出生后，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林雪月子里说奶水少，孩子总是饿得哭，我就半夜起来帮忙冲奶粉。
后来孩子断奶了，整天哭闹不休，我一抱就是几个小时。
林雪和建国晚上回家后，有时候连孩子一眼都懒得看，直接回卧室休息，剩下我和老伴儿忙得团团转。
一开始，我还觉得这是天伦之乐，可随着时间推移，我渐渐感到不对劲。
林雪总是说：“妈，这孩子肯定更亲您，您带得好！”
但话里话外，分明是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我。
建国有时候也劝她：“你也多帮帮我妈，别全丢给她。”
林雪却笑着说：“我妈又不在这边，孩子不是还得靠您妈嘛。”
我听得心里一阵酸，可又不好说什么。带孩子这几年，我几乎掏空了自己。
不光是精力上的耗费，连我每月5700块的退休金，也大部分用在了家里：买菜、给孙子买玩具、报早教班，甚至连家里的水电费，我和老伴儿都主动贴补。
可即便这样，林雪对我的态度却越来越冷淡。
记得有一次，孙子感冒了，连续发烧三天三夜。
我急得不行，连夜抱着孩子去医院挂号。林雪和建国却说公司有事，没办法请假，直到孩子退烧，他们才匆匆赶来。
一进门，林雪皱着眉头说：“妈，宝宝怎么烧成这样了？您是不是没看好他？”
我愣住了，抱着孩子的手都在发抖：“我……我每天都盯着他，就怕他出事。可孩子感冒这事，哪能全怪我？”
她却没再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玩手机。那一刻，我的心凉了一半。
真正让我寒心的，是那天无意中看到她的手机。
那是周末，林雪和建国都在家。我带着孙子在客厅玩积木，林雪的手机忽然响了，屏幕亮了一下。我低头一看，是她的闺蜜发来的微信：“你婆婆还在你家住吗？”
我本不想多管闲事，可不小心瞥见她的回复：“是啊，她还真把自己当保姆了。”
那一刻，我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
“保姆”？这是她对我的定义？我含辛茹苦地带了八年孙子，贴钱贴力气，连自己的生活都顾不上，到头来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评价？
我没吭声，把手机放回原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可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到了晚上，我对老伴儿说：“咱回老家吧。”
老伴儿一愣：“怎么了？”
我盯着窗外的月光，心如死灰：“咱在这儿，都是多余的。”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行李，对林雪和建国说：“孩子我帮你们带到这儿够了，以后你们自己照顾吧。我和你爸回老家了。”
他们都愣住了。建国急得拉住我：“妈，您怎么突然要走？咱们不是挺好的吗？”
林雪却没吭声，只低着头玩手机。
我冷笑了一声：“挺好？我在你们眼里，不过是个保姆罢了。”
建国听了，脸瞬间涨得通红：“妈，您这话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没再多说，拉着老伴儿就走。临出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孙子，小家伙刚睡醒，迷迷糊糊地喊着：“奶奶……”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可我知道，这一步我必须迈出去。
回到老家后，我和老伴儿的生活简单又清净。每天种菜、养花，偶尔和邻居下下棋，日子过得飞快。孙子刚开始还会打电话找我，后来也渐渐少了。
偶尔，建国会打电话来抱怨：“妈，您走了以后，林雪天天对我发火，说家里没人帮忙。”
我只回了一句：“孩子是你们的，家也是你们的。我们帮了八年，够了。”
挂了电话，我坐在院子里，望着远处的夕阳，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轻松。
有些付出，不被感激，就不必再坚持。
这一生，儿子是我的牵挂，可我不能为了他，彻底放弃自己。我和老伴儿都有自己的晚年，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生活里。
回头再想那天看到的那句话，我心里已经不再那么痛了。或许在林雪眼里，我真的就是个“保姆”。可我知道，我不仅仅是她的婆婆，更是一个有自尊、有底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