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水浒传》后五十回不是施耐庵先生原著,事实上也确有很多通行的版本,后五十回也不尽相同:有的没有破辽国,有的没有打田虎王庆,所以两个版本的电视剧,基本都是梁山军招安后就去打方腊了——这是符合史实的,多部宋朝史料记载,宋江曾跟随童贯南征方腊,他的战友中,有一个叫韩世忠。
史料中生擒方腊的是韩世忠,水浒传说是花和尚鲁智深,还有人据此推断韩世忠就是鲁智深的历史原型,这种说法也有一定道理:花和尚鲁智深出家而不念经,“清凉居士”韩世忠念经而不出家,两人都很喜欢喝酒,也很喜欢抱打不平。
鲁智深的历史原因是不是韩世忠,这一点争议比较大,但史进的原型是在四川称王的史斌,“招安巨寇”杨志为小种经略相公种师中军中“选锋”,却是在史料中都有记载的。
提到史进,我们不能不想起史进的师父、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这个最早出现的武功高手,怎么后来却神秘消失了?王进年纪并不大,宋徽宗宣和年间,老种经略相公的部队并没有经历什么惨烈战斗,王进病逝和战殁的可能性都不大。
因为通行本水浒传后五十回是否为施耐庵原著有争议,所以就出现了很多从第七十一回写起的续书,有的续书干脆自称是施耐庵原著,梅氏藏本的《古本水浒传》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梅氏古本,还有程善之的《残水浒》写得也十分精彩,在这部书中,最早出现并有抢眼表现的王进再次出现,他把黑旋风李逵打成重伤,把行者武松打成轻伤,而在远处观战的豹子头林冲居然没有冲上去与这位“老战友”单挑,而是发生了一系列有趣的事情。
看到这里,可能有读者要笑了:马上林冲,步下武松,王进有多大能耐,能把武松打成轻伤?林冲跟王进似乎也没啥交情,眼见李逵被撂倒,武松也挂了彩,他怎么可能不出手?
在解答上面的问题之前,咱们还需要引述一些史料,来看看《残水浒》是不是比通行版的后五十回更靠谱。
正史中的宋江在征方腊之后就消失了,是否为奸臣毒杀不得而知,依常理推断,蔡京童贯都不会对宋江下手,他们地位相差悬殊,“公相”和“媪相”根本就不会把下级军官宋江放在眼里,想杀也不用下毒,至于高俅,在史书中还没坏到蔡京童贯那个程度,别说四大奸臣,连北宋六贼名单中都没有他。
北宋六贼是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朱勔和李彦,高俅有个叫高尧辅的儿子,后来当了承宣使,但不知道是不是吴用那个武胜军承宣使。
宋江的部队不管有多大规模,梁山好汉不管立了多少战功,最后都不可能受封小说中的那样高官,毕竟朝廷官帽有限,都给了山贼水匪,正途出身的举人、进士就要失业了。
比较靠谱的《残水浒》没有破辽国、打田虎、灭王庆,甚至连征方腊也没有,但是却有关于辽国的记载:“朝廷因契丹(辽)被女真(金)杀败,便听信童贯的言语,和女真结连,趁势去夺契丹的河朔,上月已经进兵。如今种经略大军,在瓦桥关以北,同契丹交锋,未分胜负。”
这件事在史书中是有记载的,童贯带领二十万宋军精锐,被辽国残兵打得一败涂地,金国通过此战看出了宋军的虚弱,就起了灭宋之心。
《宋史》中的童贯是有胡子的,但没有新版水浒传那么多,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的职位比童贯稍低一点点,见了童贯是不用磕头的。种师道多年镇守边陲,对外战斗打了无数次,与辽国打仗,还有一些历史依据的。
种师道与辽军作战进入相持阶段,就派原八十万禁军教头、现任兵马都监王进去京城押运三十万两饷银、十万担军粮到前线,已经把卢俊义、柴进、李应家财花光的宋江吴用,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抗辽粮饷上。
即使仅以水浒传前七十回为依据,宋江吴用也是没有什么家国观念的,他们才不管边疆战事如何,但是原种家军兵马提辖鲁智深坚决反对。
吴用定计:“水泊过去三十里才是郓城县,又三十里过去,到白土冈,恰迎着西来大路。冈东首五里黑松林一条大路,直从林里边穿过,前面夹着几百顷水田,还有许多塘坝,,大可于中取事。只是料不定他来的是否一员上将,须得两个能事的兄弟们去才好。”
吴用刚转过头来望向武松、鲁智深,鲁智深就跳了起来:“洒家不去!洒家说不去就不去!洒家是受种经略提拔的,不劫他军粮!”
鲁智深不肯去,李逵却是肯去的,他主动请战,宋江吴用知道他成不了事,就让武松和项充李衮一同下山——九纹龙史进的武功梁山好汉是知道的,除了鲁智深武松,似乎没有谁在步战中能赢史进的师父、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
不知死活的李逵全无大义,他眼里只有白花花的银子,却不知道宋朝当时已经有了火炮和突火枪,虽然杀伤力不如现代枪炮,但是能洞穿盔甲、轰塌城墙,在《宋史》和宋朝兵书《武经总要》中都是有记载的。
种家军是宋徽宗时期的精锐边军,武器装备很精良,押运数十万粮饷,自然要派特种兵前往,如果鲁智深还在种家军,肯定会跟王进同去——宋朝军中确有都监、提辖,也有都头,提辖职务比都监低,比都头高。
王进的特种兵押运队装备了大量突火枪,于是李逵悲催了:王进一声令下,“火枪子弹,暴雨般从车后直轰出来。那些蛮牌,只好遮箭,哪能挡枪,喽罗兵便推骨牌一般,纷纷倒下。忽然一阵乱箭,从车厢里头横七竖八地射出,喽罗兵吃他射倒许多。李逵性发,舞动双斧,拨箭直入。车后又是一排枪,李逵肩臂腿上连着几枪,扑地就倒。”
《残水浒》这段记载也是符合史实的:即使是火药武器比较先进的明朝,火枪的装弹速度也很慢,所以还要用弓箭来作为远程攻击的辅助。李逵的双斧能拨开箭矢,却挡不住子弹,身中数枪倒在地上嚎叫——突火枪杀伤力有限,所以李逵只是重伤而没有毙命。
李逵皮糙肉厚,一般的石子打来,他可能毫不在意,突火枪虽然杀伤力较弱,但是又烫又疼,李逵已经彻底爬不起来了,武松只好冒着枪林弹雨冲上去,拖死狗一样把李逵捞了回来,自己也中了一枪,幸好只是皮外轻伤,武松毫不在意,但也没有继续跟王进打下去的意思——他原本就不想趟这趟浑水,李逵失败,正好是武松愿意看到的结果。
李逵重伤,武松轻伤,身披铁甲的林冲带着重甲骑兵就在远处观望,根本就没有上前冲阵的意思——林冲的重甲骑兵,就是梁山俘获呼延灼的铁甲连环马打造而成,这支精锐肯定不能让呼延灼继续带领,林冲无疑是骑兵统领的最佳人选。
林冲“策马挺枪,上前观望形势。”对面的王进一眼就认出了他,“两个人相对剪拂过了,各话别后情形。”
水浒原著解释得很清楚:“剪拂”就是下败,“下拜”二字,为军中不利,只唤做“剪拂”,此乃吉利的字样。
林冲并无半点与王进单挑的意思,他们的谈话却很有意思:“原来王进在老种经略部下,屡次和夏人苦战,积功做到兵马都监。两人谈得亲热,渐渐的林冲说到梁山泊的事情,王进只替晁盖叹惜。”
王进只替晁盖惋惜,却对宋江印象不佳,这也为林冲“侦破”晁盖遇害案埋下了伏笔。
林冲如何查明射杀晁盖的幕后主使就是宋江,这件事《残水浒》中有描述,但与本文无关,咱们最后要讨论的是另外一个问题:王进只教了史进半年武功,就把只会花拳绣腿的问题少年史进,教成了梁山一流高手,马战有八骠骑水准,步战也曾战平鲁智深,史进跟李逵单挑,肯定是能轻松拿捏,那么他跟武松林冲在步下马上单挑,结果又会如何?
在笔者看来,即使王进不用火枪而用长矛,枪挑李逵也是易如反掌,但是打武松,可能就要费点劲儿,至于他跟林冲单挑,没有一两百个回合,恐怕也分不出胜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