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进入尾声之际,作家、编剧琼瑶在家中悄然离世。
86岁,她的告别,没有声响,只有一纸遗书。
字里行间透露着“久违的解脱”:
“我摆脱了逐渐让我痛苦的躯壳,‘翩然’的化为雪花飞去了。”
她未曾等到病魔完全夺走她的意志,便提前选择了这一场告别,以一种几乎冷静的方式,做了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决定。
琼瑶旧照
纵观琼瑶的一生,像极了她笔下那些爱情故事的结局——轻盈,决绝。
她曾说过,“死亡是必然的,活着反而是一场偶然的奇迹。人生的每一步,都是朝着死亡的一次步伐。我们无法选择如何降生,也不能决定何时离开。正因如此,我们如何笑看死亡,决定了我们如何活着。”
然而,我们只能看到她的遗书,无法知晓她临终时的真实状况。
一个人,纵然生前活得潇洒从容、波澜壮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总是孤独、无助。
当我们为别人的离去而唏嘘叹惋之时,有想过自己的那一天到来时,是什么样的景象吗?
我们是否想过,生时的忙碌,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们都是这世界的过客,不会因为忌讳谈论死亡,就能因此长生不老。
死生亦大矣,岂不哀哉。
善终,是很大的福报。也是,很难得的福报。
一个生命,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会去向哪里呢?
这一世,究竟是生命的全部?还是生命的阶段?
我们又该怎样积极地、正确地、坚强地、避免遗憾地,去度过这五味杂陈的一生呢?
也许,早在2017年,琼瑶就已经为自己设定好了离世这一天的脚本。
那时,她写给儿子儿媳的信里,讲述了自己对待死亡的坦然,她提到一篇名为《预约自己的美好告别》的文章,触动了她的心弦。她说:“没因战乱、意外、病痛等原因离开,一切都是上苍给的恩宠。”
她也明确表示:“若有一天,重病来临,恳请不要挽留。人的一生有太多太多的偶然,而死亡却是唯一注定的事,那么我们为何要为诞生而欢喜?却为死亡而悲伤呢?时候到了不用悲伤,为我欢喜吧。”
这“欢喜”二字,像极了她看待生死的态度。她从未让死亡显得遥远,反倒觉得活着才是昙花一现的恩赐。
琼瑶旧照
2019年,彼时81岁的琼瑶正面临着丈夫平鑫涛病重的困境,子女们请求为父亲进行治疗,但琼瑶却冷静地选择不治。在她看来,生命的延续不应是插满管子、挣扎呼吸的延宕,而是顺应自然、体面的离开。
这件事也成为琼瑶人生最大的遗憾:没有完成丈夫的善终权。
早在2018年,平鑫涛因病重,身体迅速瘦削,手指关节严重变形,活似行尸走肉。可当时的琼瑶还是坚持让他拖着那副躯壳,在病痛的折磨中苟活了整整一年。
琼瑶本以为那是为爱所做的选择,却不知,那一年的煎熬,才是她心中永远未曾愈合的伤。
琼瑶(右)与平鑫涛(左)
后来,琼瑶选择不再继续治疗丈夫的消息公开后,瞬间成为众矢之的。有人口诛笔伐,说她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但她从不对这些作过多解释。因为即便是自己面临着同样的困境,她也会从容赴死。
今年12月3日,她写下遗书,交给友人,直至4号才发表。
她没有拖延,也不愿被挽留。
在遗书中,她写道:“我是火花,我已尽力燃烧过,生命的美好就在于能爱、能恨、能笑、能哭、能歌、能说、能跑、能动、能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能嫉恶如仇,活得轰轰烈烈。我活过了,我不虚此生。”
这是她给自己的定义,也是她的生命真实写照。她从未后悔,每一秒的存在都如同火焰般炙热。她对“死亡”的态度,早已被她的文字提前镌刻,而她此刻的离去,也并非一时冲动,反倒像是用尽一生力气后,从容的谢幕。
世人看琼瑶,常常用“轻生”两个字来定义她的结局,他们为琼瑶的离去惋惜。毕竟,纵观琼瑶的一生,活得锋利且无畏,尊严从不妥协半分。
然而,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却一再被忽略:在终将到来的死亡面前,一个人,能为自己的善终做点什么?
为别人扼腕是容易的,但生死课题,是很难的。
琼瑶旧照
琼瑶的少女时代,是一场长长的冬夜,冷风穿堂过巷,吹灭了灯火,也吹走了温暖。
家中长女的身份,于她不过是个无名的存在。两个弟弟在战乱中走失,父母反应迅疾,连夜寻找,而她,只能尾随在后,连被叮嘱“别走丢”都显得奢侈。
后来,战争的硝烟化为湖边的雾气,心灰意冷的父母牵着琼瑶的手,准备一起沉入水底。彼时六岁的琼瑶,什么也不懂,只记得那天的水凉得刺骨,而母亲的眼神却是空的。
她后来写道:“我那么小的年纪,就认识了自尽和死亡。”这句话像一扇门,推开,便是她往后人生的影子。
琼瑶旧照
父母的忽视,像一根看不见的针,扎得不深,却绵延不绝。每一次微弱的疼痛,都提醒她,她是多余的。
琼瑶第一次主动选择面对死亡,是在16岁。
数学考试的20分试卷握在手里,像一块炙热的烙铁,烙在她掌心,也烙进她的心里。玄关处,妹妹因为考了98分而泣不成声,父母哄着,拍着肩,连声叹息“下次要更努力些。”
而她,站在门后,沉默地看着那“热闹的场景”,连将试卷掏出的勇气都显得可笑。深夜,她终于将那张皱巴巴的纸递到母亲手中,换来的却只有一句:“你怎么一点不像你妹妹?”
这一句话,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关上房门,写下一封长信,歪歪扭扭的字迹几乎看不出形状。信的末尾,她写道:“一个破碎的我,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我。既然如此,就让这个不够好的我消失吧。”
然后,她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药。昏迷一周之后,她醒了,第一眼看到的,是母亲坐在病床边,沉默得如同一块石雕。
那沉默,似乎比责备更重,更冷。
琼瑶旧照
18岁时,她再一次选择自杀。
这一次,她面对的不是考试,而是爱情的幻影。她的国文老师,是她生活里唯一的光亮。可他却告诉她,如果不能考上大学,这段感情就只能是黄粱一梦。
在家中,母亲则站在另一头,急切地逼她:“我们这样的高知家庭,不能出一个连大学都上不了的孩子。”
学业失意,家人苛责,情感无果......所有的期待在她身上盘根错节,却没有一个人问过她,愿不愿意承受。
于是,她写下一首诗:“请把你的窗儿打开,游荡的魂魄啊!渴望进来。”接着,她把家中所有的安眠药和毒片一口气吞下。
琼瑶总是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回应生活的冰冷。她从未被人珍重过,所以她宁愿以这场炽烈的自毁,去换取一时的关注与珍视。她活得清高,直至最后,连死都不肯随波逐流。
所以,死亡是什么?
每个人的必然,一场无法抗拒的暗涌。可对于琼瑶来说,死亡不需要刻意解读。她并没有用它去证明什么,也没有刻意为它赋予意义。
她在遗书中写道:“死亡是每个人必经之路,也是最后一件大事,我不想听天由命,不想慢慢枯萎凋零,我想为这最后的大事做主。”这话如雷震心,多少人都想死得优雅一点,可她,却选择了活得更清楚一点。
她并不是活够了,也不是觉得对生命倦怠。她只是害怕,有朝一日,自己变成一具躯壳——不再被人认出,甚至插满管子,躺在那里等待最后的一刻。
对她而言,那种毫无尊严的老去,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我们常讲“好死不如赖活着”,人人都想死得有尊严,活得不那么颓废。可琼瑶不同,她早已超越了所有的世俗条框,她想要的死,得有她的节奏,她的韵味。
这一切,不是绝望,而是她自己的救赎——活成形容词,死成诗。
琼瑶的一生大概可以用两个字形容——丰盛。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这句歌词,最能为她的一生作序。
在遗书中,她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悲伤的告别,而是祝福:“祝大家健康快乐,活得潇潇洒洒。”
只是,人到生命最后的关头,真的可以潇潇洒洒吗?
当很多人停留在为别人的离世而悲叹时,有人已经早早地审视自己的生命了。
中国台湾漫画家蔡志忠,在他的生命里,用不同的方式思考过生死的意义。他相信通过思考和沉淀,能够平和地面对所有的得与失,甚至生死的无常。
蔡志忠的生命轨迹,像是一条弯曲的山路,崎岖不平却充满了意外的风景。
从三岁半开始,他焦虑到想“这辈子要干什么”,四岁半立下要画画的志向,到了36岁之前,画了200本漫画,得到了所有可以得到的奖项。
他的前半生,像一场急促的奔跑。
但对蔡志忠来说,金钱与荣誉终究只是短暂的。纵然早早地功成名就、财务自由、有无数种生活方式可选择,他还是选择在36岁时停下脚步,放弃继续拼搏,转而全心享受自己的时间,学佛、学道、钻研哲学、研究物理。
对于他来说,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实现外界的期待,更是为了满足内心深处对智慧与自我觉知的渴望。
这样的觉知,让他看透了得失的轻重,也让他在面对生死时,拥有一种理智的从容。
他说:“努力是没用的,努力只是比不努力好一点。要学会思考,思考的过程可以看透生死。”
2020年11月17日,72岁的蔡志忠皈依佛门,他在少林寺剃发,法号“延一”,这个名字似乎与他的生命历程不谋而合。从漫画到哲学,从物理到禅宗,他一直在寻找,尝试理解生命的本质和存在的意义。
这个决定并不让人感到突兀,因为他早在2015年,就已经通过自己的漫画著作《漫画禅宗思想》,向我们传递了这样的思考:禅的修行,不是去割舍世界,而是去打破自我与他者的隔阂,去融合于一切,感受生命的无限流动。
“禅不是放弃,而是放下。”这句话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启示。他走过了传奇的一生,成就了一桩桩的辉煌,最终却选择了最简单的生活,放下俗务,从容地进入最自由的精神世界。
剃度后的蔡志忠
对待人生,他说:“人生,不过是心里的那点滋味。两个橘子,一大一小,一个酸一个甜。人总是贪心的,拿到大的,嫌它酸;拿到甜的,又怪它小。这世间的得失,总是藏在自己的计较里。计较越多,橘子再甜,也不过是一口酸涩;放得下,哪怕是酸的,也能嚼出一丝清爽。”
其实,橘子还是那个橘子,甜也好,酸也罢,不过是一场味觉的短暂停留。真正让人甘苦参半的,是那颗总想分个高下的心。
有人拿到小的,会暗暗欢喜,心想:多亏它甜;有人拿到酸的,心里反倒平和:毕竟它大。
这些好与不好,其实不在橘子上,全在人心里。
人生也不过如此。
心态好了,酸也成了甜;心态不好,甜也成了酸。
于是你会明白,那所谓的得与失,从来不是命运赋予的,而是你自己选择的。
橘子终究会吃完,味道也终会散去,留下的,只是心里的那点余韵。人生,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与自我的较量,输赢从不在橘子上,而在你手握橘子的瞬间,是叹息,还是感激。
看待死亡也是如此。
对于蔡志忠来说,死亡是对生命的另一种升华。他用禅宗的视角看待生死,即“生命的实相就是当下。”
每一个当下,都是生命的切片,每一个当下,都承载着无限的可能与意义。
所以,死亡也不过是“当下”的继续,是另一种形态的存在,就像树开花,风吹雨打,生命的每个变化,都拥有它自己的美丽与智慧。
也正是参透了生死,蔡志忠早早为自己的后事安排妥帖:“生于台湾,老于杭州,葬于少林寺。”
墓碑上不过八字:“爱其所能,做其所做”,再添一段物理公式。他甚至预言了自己的死亡时间:“85岁(2033年)的春日下午两点,一只耳朵朝天,一只耳朵对地。”
与琼瑶一生浓烈似火的追求不同,蔡志忠更像一叶顺流而下的小舟。
死不死,活多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了一辈子的自己,走了自己想走的路,享受过他所能享受的一切。
就像他所说的:“我要画到临死的前一天,一生都做快乐的事,就可以微笑着死去。”
相较于琼瑶的潇洒果决,蔡志忠的心如止水,金庸的生死观里,则藏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炙热超脱。
他笔下的角色,生死轻如鸿毛,却也重若泰山。为爱死,为义死,为信念而死,每一种选择都带着悲壮的浪漫,却不是盲目的冲动,而是清醒后的释然。
看待生死,金庸曾写道:“生未必乐,死未必苦。生死其实没什么分别。”
这不是冷漠,或许是一种超脱的觉悟。
《倚天屠龙记》里,金庸借明教的歌“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道出了生死的平等,又借觉远大师的坐化赋予死亡一种“宁静的喜悦”:“诸方无云翳,四面皆清明……今日大欢喜,舍却危脆身,无嗔亦无忧,宁不当欣庆?”
在觉远大师的世界里,生死不过是危脆身躯的轮回,而真正的“大欢喜”,藏在超越生死的洒脱里。
1986年版《倚天屠龙记》中的觉远大师
《笑傲江湖》里,令狐冲谈起人生短暂,说:“如果酒不能喝,美女不能想,那活着干什么?”这话听来像醉后的笑语,可若细细品,又何尝不是凡人笑看生死的豪迈不羁?
1996年吕颂贤版《笑傲江湖》令狐冲
除了超脱的觉悟,在金庸的生死观里,还有一种有趣的秩序。他看似看淡生死,却总是让生死被更重要的东西替代:道义、爱情、自由。
《神雕侠侣》中,杨过与小龙女的洞房花烛,明知小龙女命不久矣,两人却不惜将生死抛掷,只为换取爱情的片刻圆满。
1995年古天乐、李若彤版《神雕侠侣》
《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与任盈盈相恋,却不愿意加入任我行的日月神教,他的个性解放,是一种对生命的清晰告白:死可以,但绝不能成为自己不想成为的人。
1996年吕颂贤版《笑傲江湖》令狐冲与任盈盈
再看《射雕英雄传》中,郭靖与黄蓉守襄阳,他们其实不想死,但明知必死而为之,这是将责任置于生死之上。
金庸更是借郭靖母亲李萍之口道出生死:“人生百年,转眼即过,生死又有什么大不了?只要一生行事无愧于心,也就不枉了在这人世走一遭。”
1994年张智霖、朱茵版《射雕英雄传》
其实,一个人如何看待生死,总是和他的失去有着莫名的关系。
1976年,52岁的金庸面对长子的突然自杀,人生瞬间被打得支离破碎。他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自杀?”其实,真正的问句藏在心底:“生命究竟是什么?”
失去固然是残忍的,但也是一种启示。
金庸在痛苦中领悟——生命不过是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生老病死皆属无常。山曾不是山,水曾不是水,转了一圈之后,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只是人看山水的眼睛已然不同。
他说:“见惯了生命流逝,就连死都不怕了,不再计较名利得失,心里坦荡荡的,无所挂碍。”
2018年10月30日,金庸在香港逝世,享年94岁。金庸的亲属说:“他走的时候很安详。”
同样是看淡生死,金庸的豁达燃烧与蔡志忠的禅意从容不同。蔡志忠是静水流深,看透生死之后归于平和;金庸却是烈火燃尽,在看淡中,向死而生。
同样是潇洒,金庸的潇洒与琼瑶又不同,不在姿态,而在重量。琼瑶看生死,是一场自我的掌控;金庸看生死,却像江河归海,将自己燃尽,照亮他人。
可用生命照亮他人的,又何止金庸笔下的诸多人物?
叶嘉莹老师,也是如此。
今年11月24日,叶嘉莹静然离世,享年100岁。
时间回到2014年,92岁的叶嘉莹终于在南开大学安顿下来。那年,她已然到了鲐背之年,却依旧带学生、研究古诗词。此前历经的大风大浪,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只有经历过她的人生,才能明白这种平静是怎样的重量。
回顾叶嘉莹的一生,总是被命运拨弄着。她的童年与琼瑶如出一辙,生于动荡,长于漂泊,但比战乱更无情的,是命运的孤绝。
17岁时丧母,52岁时,女儿和女婿车祸去世,她说,“很多事情没有选择的余地,都是随命运的拨弄和抛置。”
如果一定要与命运对抗,那也不过是她选择不跌倒,站着走自己的路。
叶嘉莹的一生,就像她所爱的荷花,不染淤泥,却深深扎根;清白高洁,却默默承受风雨。
在战乱、漂泊、亲人离世的命运拨弄下,她始终有所持、有所守。柔弱的外表下,是对文化传承的执着与坚持。
中学时期的叶嘉莹
晚年,她拿出毕生积蓄捐给「诗词教育基金」。有人问她为何如此慷慨,她却淡淡回应:“我从来不为自己的得失利害而烦恼。我内心有理想、有持守,这让我活得平安,也很快乐。”
她对待生死的看法,藏在陶渊明的诗中:“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死亡,于她不必多想;而活着,才是需要全力以赴的事。
她常说:“莲花会凋零,但我要把莲子留下来。”她明白个体的消逝不可避免,但只要能留下哪怕一粒种子,就足够支撑未来的生命接续。
叶嘉莹也确实做到了。
她一生致力于古典诗词的传承。诗,是她的渡船,带她渡过苦难的长河。她,是那位摆渡人,送年轻学者进入诗的辽阔深远。
在诗的世界里,她的身影永远不会离开。
而她,已驶向彼岸。
与叶嘉莹将生命奉献给诗词传承如出一辙的,还有一位老先生,他的一生没有诗词,没有言情剧作,没有刀光剑影和侠骨柔情,却有自己隐秘的辉煌。
老人名叫白芳礼。
2009年,他当选“百位感动中国人物”;
2011年,他获得“感动中国特别奖”。
他做了什么?
他在十四年间,靠着蹬三轮,捐出35万元,资助了300多个孩子,送他们回到学校。
那他有多少财富呢?
他一无所有。
他的一生,劳碌奔波,清贫度日;即便退休后,依旧不肯停歇,像一匹老马,任凭岁月摧残,仍在继续走着。
有人问他:“您期待那些受助的学生回来报答自己吗?”
他答得坦然:“没想过。他们享他们的福,我享我的福。”
他能享的福,不是打麻将、跳广场舞、到处旅游,而是——无我、利他。
这种福,看似劳累,却透着一股纯粹的倔强——人生给了他这一局牌,他不埋怨,只用自己的方式打下去,清贫也好,孤独也罢,他只认自己的目标。
2005年,92岁的白芳礼老人走了,此时人们才发现,他的生活简单得让人泪目。
账单上是零,衣服也总是穿得不成样子,捡来的,坏了再捡。白水馒头是他的日常,偶尔放一点酱油,便是他的一餐“盛宴”。
家里节俭,饭少到看着就让人心酸。家人劝他吃点多点,他总笑笑,说:“吃多了白瞎,留着下顿。”
他不在乎自己吃得怎么样。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的世界很简单,就是拼命干活,连假期都不休息。
无论风雪,还是炎夏,365天,他都在路上,压着车轮,忍着痛,倒下了再爬起来。摔过、累过、病过,甚至在冬天小便失禁,他依然坚持走着。
白方礼在三轮车上睡着了
他不追求财富,也不留什么遗产。他的“财富”就是那些孩子们。他把35万捐出去,资助300多个孩子上学,那些孩子的未来,是他所有努力的理由。
有记者曾问他:“您为什么70岁后,还不去享福?”
他笑了笑说:“我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是享福。因为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我愿意走的。不管前路如何,我走得坦然,这便是我的福。”
活得简单,却不简单。
有时我们常会幻想,自己能成为那些耀眼的名字,生活在光环中,名利双收,不愁吃穿。
像琼瑶,轰轰烈烈,策马奔腾,享尽世间的繁华;像蔡志忠,年轻时便功成名就,风头无两;像金庸,年少成名,风华绝代。
但我们也终究无法体会那些耀眼光环下的沉重与孤独,名人背后藏着的苦痛与隐秘。
也许,普通人的生命没有那么光鲜且炫目的外表,但那又如何呢?
就像白芳礼老人,他没有琼瑶笔下的风华,也没有金庸笔下的剑气凌厉,甚至没有蔡志忠的事业鼎盛。但他却用自己的步伐走完了岁月,没有急功近利,没有轰轰烈烈,只有在风雪中,只有在破旧的三轮车上。
生命,未必需要热烈的燃烧,有时候,像白芳礼老人这样,一步步向前走,把每一步踩实,也就够了。
2005年9月23日,白方礼老人安详地去世,享年92岁。
谈及“死亡”,很多人会把它看成是一位“不速之客”,因为人活得不容易,艰难而不得不继续。责任在前,欲望在后,生活是一片走不完的沼泽。
可死,却像影子,总在我们后面,伸长了脖子,盯着我们看。所以,我们总是选择不谈,掩饰它,逃避它。
记得电影《哀乐中年》里有句台词,让人印象极为深刻:“我们是个古怪的民族,对死看得太重,而活得却太轻。”
多么自相矛盾。
明明每个人都活得恍若行尸走肉,却又时时在死亡的影子里战栗。
电影《哀乐中年》
小时候,我们总觉得死亡是个遥远的故事。每当问起大人,他们总是低下头,或含糊其辞,“他(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或是,“去了天堂。”
那时的我们并不懂天堂是什么,也不知道“很远”意味着多远。等到长大,才明白,原来这“很远”是无从回头的距离。
电影《寻梦环游记》里曾说:“人会经历三次死亡:第一次,是身体停止运转,生命的机器宣告终止;第二次,是葬礼上的那一瞬,社会宣布你不再存在;第三次,直到最后,再没有人记得你,那才是最终的死。”
电影《寻梦环游记》
我们总是从别人、从书里、从影视剧活得关于死亡的概念、解释、鸡汤。
然而,死亡究竟是什么?没人知道,或者说,没人记得了。
但有一天,它会平等地进入每个人的生命。
在此之前,我们该怎么活?
很抱歉,这篇文章到这里,我们只获得一个答案: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人生苦短,且行,且珍惜。
参考资料:
《生命·成长》,此念
监制:视觉志
编辑:鹿
视频号:视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