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9日，2024年海南省旅游发展大会在三亚市举行，大会明确提出“加快建设旅游强省，建好国际旅游消费中心，打造世界一流旅游目的地”的目标。作为旅游强省战略的一部分，近年来海南省不断深化农文旅融合发展，组织农户参与项目建设运营。乡村参与打造农文旅项目，各级各类帮扶资金如何在农文旅项目推进中既保“安全”又持续释放“活力”，有效带动农民增收？记者在海南省走访期间发现，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及临高县的做法，给出了优异的答卷。
01
欲乘大树凉先浇大树根
蓝天、白云、高大的椰子树、一栋栋独立的小楼、楼前停放的轿车、一尘不染的街道、绿草茵茵的道边绿化带……走进海南省保亭县三道镇甘什村，仿佛置身别墅区。
走进保亭县三道镇甘什村，仿佛置身别墅区。李雷/摄
“好环境是要靠维持的，今年我们又重修了村里的部分围墙，另外维修了部分农田排水沟和机耕路，资金都是从村集体收入中列支的。”甘什村党支部书记苏其方说，“村集体有了收入，才有能力投入到村内公共建设。”
曾经，甘什村也是贫困村，“三个石头垒起灶，一根竹竿晾家当”是村民生活的写照。现在，甘什村是保亭县首个村集体经济收入过百万元村，2023年人均收入3.9万元，村集体收入101万元，今年预计可达130万元。
甘什村的“崛起”，与其处在国家5A级景区槟榔谷黎苗文化旅游区、呀诺达雨林文化旅游区关系密切。近年来，甘什村把部分帮扶资金投入到这两个文化旅游区，依托保底分红协议，收益一直较为稳定。今年，该村与呀诺达的合作到期，又与附近的雅布伦·享水谷共享农庄开展合作。在海南旅游业蓬勃发展的大背景下，把帮扶资金投入到旅游业，在获取稳定收益的同时，也通过支持海南旅游业的发展，做大蛋糕，获得更为丰厚的收益回报。苏其方告诉记者：“全村在景区稳定务工的大约有200人。月工资2500元以上，‘五险一金’都有保障！”
不只是让村民到景区就业。“大树底下好乘凉”，甘什村还围绕景区旅游投入帮扶资金发展配套产业。目前，甘什村已建起村史博物馆、露营地、萌宠乐园、酒店民宿，让到景区旅游的游客走进村里，体验不一样的乡土风情。同时，还带动村民经营饭馆和农家乐5家、民宿2家。村民吉秀美将自家房子修整改造后开起民宿，她表示由于游客多，生意一直不错，“特别是节假日，天天爆满，全家人都要一起忙。”
由于靠近景区，甘什村还积极对接周边企业，为群众和企业牵线搭桥，联合槟榔谷、呀诺达打造“惠民一条街”，既保障了景区游客的休息、饮食等，也繁荣了当地经济，创造了更多的就业岗位。而“惠民一条街”的打造，也为甘什村的帮扶资金提供了新的“用武之地”。
现在，甘什村将村集体的资产资源优势和龙头企业的市场、技术优势相结合，合作创办保亭甘什乡村开发有限责任公司、立哥超市、保亭甘什振兴传媒有限责任公司3家村办企业，带动甘什村发展广告传媒、乡村振兴培训、便民超市、工程建设等产业。这些企业业态既倚重于景区旅游，又丰富了景区旅游，既能给村集体稳定的收益，又能给村民提供良好的就业。田头村民小组返乡大学生黄翔微通过应聘进入传媒公司工作，她说：“恋家的人，在‘家门口’干在城市干的工作，确实是幸福啊。”
“惠民一条街”还带动村民进行各种便民商业经营，村民王丽珍经营一家副食店，她表示，虽然本地村民也会光顾她的店，但主要客源还是景区游客。“事实上，还有一些村民会在马路边摆上摊位售卖香蕉、菠萝、椰子、槟榔等农产品，平均每天能挣200元以上，生意好的时候能挣上千元。”苏其方介绍。
同样是在三道镇，三弓村在使用各类帮扶资金过程中，也不断借助风景名胜区的游客资源进行引流，既丰富当地的旅游形态，又确保资金收益安全稳定。该村引进什吉民宿、海南探戈坞魔幻谷文化旅游区等，把村庄的社区建设和景区建设无缝衔接。什吉民宿项目上，以什吉村民小组集体土地作价入股方式合作经营，村民不但住进企业新建的船形屋小别墅，享受便利的配套设施，项目建设期内每年可获得土地入股1500元/亩的保底收益，到了项目盈利期，村民每年还可享受浮动收益，即按照项目利润的10%给予入股村民分红。什吉村民小组的村民高育陶说：“住进了新房，还有补贴，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
02
“功夫在诗外”
“这幅画表现的是当年我们这里的垦荒场景”“这幅画表现的是当时的县领导带领大家一起搞好生产的场景”“这幅画我更多用的是黎族刺面符号”……在保亭县什玲镇坚固村林开耀版画艺术馆，画家林开耀向记者介绍自己作品的同时，也介绍了保亭县、坚固村的历史以及黎族的风俗。
林开耀原是坚固村村民，多年来一直在外地工作，他酷爱版画艺术，坚持创作，其作品曾多次展出、发表、获奖。他返乡创作以来，村里使用帮扶资金将他家的老宅翻建作为展览室，同时又翻建了村集体的房子作为美术教室，成立林开耀版画艺术馆。就这样，林开耀既是展览室的讲解员，又是美术教室唯一的“美术老师”，还是村里人居环境整治的“艺术指导”：村里人居环境整治过程中，林国耀指导村民增加版画艺术元素，让普通的街道、围墙等，都充满艺术气息。
林开耀在坚固村美术教室指导儿童画画。
坚固村党支部书记林国权介绍，因为林国耀的返乡，坚固村已经被很多外地游客称为版画村：“人们从外地来，听林老讲版画，讲过去，和村里的版画元素装饰合影，特别是孩子们，一到周末节假日，就被大人送来学画画。”
林国耀展览不收门票、教画不收学费，但却给村里带来了“流量”和实实在在的旅游收益。林国权说：“这就是文化的力量、艺术的力量。”
乡村旅游的吸引力在哪里？各类帮扶资金的使用如何带来实实在在的收益？坚固村在发展中认识到，城市游客向往的“田园画”“慢时光”需要文化、艺术，甚至是历史的“铺垫”才能生动起来，不断产生吸引力，让游客真正沉浸其中，在轻松中得到陶冶。近来年，坚固村先后用帮扶资金修建了咖啡馆、乡愁馆、黎族图腾公园，几乎每个项目，都是一个“网红”打卡点。
在“坚固人家·乡愁馆”，黎族传统服饰、古老的黎族鹿皮鼓、老织机、当地民间传统技艺展示以及“坚固村乡村振兴大事记”等，充分展示了这个黎族乡村的独特文化和发展历程。“这个展馆虽然不大，但是很有意思。”采访中，一名来自内地的游客对记者说，“这些实物让我们能特别真实地感受到黎族人过去的生活，而这个‘大事记’，有文字有图片，能让我从一个村子的‘微观史’，看到整个海南变迁的‘大时代’。”
牛栏咖啡馆由村集体投入资金，将原来的集体牛栏改造而成，现在由返乡村民李晓葵负责日常运营。作为坚固村历史的一部分，咖啡馆在整体上还保存着当年的样貌，一砖一石都有当年生活的影子。李晓葵每个月有近3000元的纯收入，还能照顾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她说：“有的人是来了之后好奇来坐坐，喝杯咖啡的，也有很多人是专们从外地慕名过来喝牛栏咖啡的。”
“功夫在诗外”。文化投入项目虽然不收费、不盈利，但收益却是多方面的。“跟以前的脏乱差相比，现在的村子真是太干净了。”林国权说，“原因就在于游客多了，大家自觉了。”事实上，在村子变干净的过程中，还催生了一个合作社：保亭什玲坚固增农能源回收农民专业合作社。该合作社理事长林文坛介绍，合作社在镇、村开展垃圾清运、粪污无害化处理、农业废弃物和废弃农机回收，每个月能创收一万多元，每个合作社成员月分红在2000元左右。
“目前，村里的旅游收入主要还是村民的一些自主经营，出售各种特色农产品、零食、餐饮等。”林国权说，“不过，我们村里的民宿已经启动建设了。我们相信，只要文化的吸引力在，我们的旅游收益就会一年比一年好。”
03
人人有责任，个个有动力
任何一种产业发展，都会存在一定的风险。投入到旅游产业的各级各类资金如何防范风险？海南提倡在确保资金安全的前提下，多种利益联结形式并存。在临高县东英镇美鳌村，黎安村自然村的“耕读山房”项目不仅能确保帮扶资金的安全，还极大调动了利益联结各方的责任意识和主动意识，上下团结，一心一意谋发展。
陈江豪是从黎安村走出去的大学生。2020年回乡看到村里老龄化、“空心化”问题突出。这与他记忆和怀念中的故乡完全不同，就决定依托村里的原生态风貌和农耕文化，打造一个农旅融合的文创基地，把记忆中的乡村美景呈现出来。
在临高县政府支持下，陈江豪和多方签订协议：黎安自然村主动出让闲置土地、房屋给村集体，连同村集体的闲置土地、房屋一起入股；其他多个村以帮扶资金投入参股建设项目；陈江豪以自有资金入股运营，负责各类帮扶资金的保底分红，同时盈利按股份投入进行分红。
科学的利益连结，让各方都觉得自己有责任把项目经营好。协议签订，项目火热开建：整修村路、路边栽花种树，修建民宿、家风馆、大学堂，村集体废弃的香茅草炼油房旧址被扩建成劳动教育实践营地；整理农田建设农耕体验区、有机蔬菜种植基地；整理农业学大寨旧址，建设星空露营区、陶艺区……“耕读山房”不断改变村里的面貌，拓展着乡村旅游内涵，同时也能给当地村民带来就业机会，实现农村劳动力稳岗增收。
黎安村村民入股后，一般会到项目中务工或是从事一般性经营“借鸡生蛋”，他们不仅有稳定的参股保本分红收益，收入（分红、工资及经营利润）还会跟着项目盈利水涨船高。村民陈学伟是项目的保安人员，同时也有房屋土地入股到项目中，他说：“入股的房屋土地，先一次性保底分红，我拿到几万元，在家里盖了新房子，现在当保安一个月3000多元。以后，大家一起努力，‘耕读山房’越兴旺，我们的分红就越多，工资就越高。”陈学伟代表了很多黎安村村民的想法：大家一起努力，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2021年开始运营至今，“耕读山房”已经接待游客1.3万人次，目前黎安村正在对村里闲置的小学校舍、老房子进行改造，未来将打造成为传承耕读文化的乡村特色民宿，吸引更多的农户参与到项目中来。而村民也以行动助力项目的建设。为了村庄整体环境的提升，过去根本不会把厕所和屋子盖到一起的村民，也接受了这种新式的居住方式。“把厕所改到房子里，既是他们生活方式的改变，也是他们对‘耕读山房’整体项目的支持。”说起这些，陈江豪十分感慨。
有了“耕读山房”的运营，黎安自然村已经从过去的“空心村”变得生机勃勃。将近40岁的村民陈大哥今年结婚了，他的幸福溢于言表：“我这个光棍能娶上老婆，要感谢‘耕读山房’项目，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们村是一个有希望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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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辑：张琼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