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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讲述的第5060位真人故事

“咯咯咯”、“喔喔喔”……

一个大大的房子,两个大大的鸡笼,里面圈着几百只鸡,有的低头啄食,有的欢腾跳跃。

我拿着网兜悄悄走进鸡笼,几百只鸡子立刻沸腾,嘶叫、奔跑,有的扑腾着翅膀边飞边跑,有的摇摆着肥胖的身体钻进缝隙。

鸡毛满天飞,鸡屎散发着腥臭……

我是阿兰,33岁,大学毕业后,去北京广告公司工作,学习营销,写文案,做PPT,每天都像打了鸡血,生活看似光鲜亮丽。

然而5年后,我辞职回到家乡,一个五线小城市,在一家农业公司做宣传。未曾想,董事长一纸令下,竟派我去门店卖鸡。

走进鸡舍,我瞬间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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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都)

我是阿兰,1991年出生在四川南部一个小城。父母开明豁达,他们很少管束我的学习,最多操心日常生活和饮食起居,没有因为我是女孩子就特别要求我做些女孩子该做的事情。

小时候,我性格野,翻墙、上树,无所不能,而且性格略显强势。与现在文静内敛、略显老成有很大差别。爸爸时常打趣道:“小时候多么泼辣的一个小姑娘,怎么长大了就变得这么不爱打扮,还有点老成?”

童年的大部分时光,我都是在无忧无虑中度过的。然而,在我八九岁的时候,一个宁静的夜晚,我躺在床上,思绪飘向了地球、银河、宇宙……

突然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涌上心头。我意识到宇宙的浩瀚无垠,一股莫名的恐惧悄然袭来,想到自己现在生活中的一切终将消散,一种濒临绝望的恐惧瞬间将我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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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在家乡葡萄园游玩)

我哭着找到爸爸,而他也觉得特别神奇,“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想到这些问题?”

此后,这个问题就像一颗种子,在我的心中生根发芽,反复闪现,反复思考。它对我的成长和思考方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我开始习惯于深入追究事物的本质,思考一些常识观念的由来。然而,过于追求理性的东西会失掉一些人本身的感性。

一旦开始追究终极问题,往往会陷入一种虚无中,觉得很多东西都失去了意义和价值。

我逐渐形成了一种比较悲观的底色,对于人情世故显得相对冷漠。即使与父母朋友关系很好,我也会抽离出一部分情感,用理性的眼光去审视和反思亲情、友情等各种人际关系。

除了和父母保持着紧密的互动,我秉持着“不关我的事,尽量不去掺和,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原则,像一个旁观者观察着生活和身边的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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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裸辞后在清迈看大象)

除了自身的思考,爸爸对我的影响也很大。爸爸喜欢读书,家里的书柜有很多书。在他的影响下,我也很喜欢书,喜欢买书,但读书就很慢了。

爸爸与那些死读书的老学究不同,他总是充满好奇,喜欢接触前沿的思维和想法。

尽管不是很熟练英文,但他常常会翻阅一些翻译过来的书籍或文章,其中有些离经叛道、不符合常识的理论和观点。

这些思想可能会颠覆我们的常识性认知,但深入探究时,又会发现它们蕴含着别样的趣味和智慧。

爸爸的这种开放心态和探索精神,深深地影响了我,让我学会了用更加包容和多元的视角去看待世界。

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中遇到困惑,我都会去问爸爸。他会帮我分析、解决很多问题。我喜欢追究终极,对哲学感兴趣,也是受他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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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裸辞后在曼谷)

高中毕业后,我去上海读大学,主修中文,同时辅修了经济学。

学文学涉及古希腊悲剧,其中的壮美和怜悯,打开了我审美的新世界。我细细品味这些悲剧作品,渐渐地形成了一种偏悲观的生命态度和思考倾向。

但是我知道,将这种悲观的态度带入日常生活会让人陷入阴郁的深渊。所以,我尽量让这种悲观的情绪停留在务虚层面,而在日常生活中则努力保持乐观。我常常笑称自己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2015年,我开始北漂,进入北京广告公关行业工作。与人合租在五环边上一个三室一厅的房间里,我住次卧,租金2000出头。

我们公司的老板只比我大10岁,30岁时就创办了这家公司。公司虽仅成立了五六年,但业绩斐然。我所在团队的领导也是女性。我的职场启蒙大多是这些优秀的女性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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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裸辞后在甲米攀岩)

我们在老板的带领下,与客户打交道,撰写方案,写稿件。商业属性的写作和校园里的写作有很大的不同,更重视品牌调性和营销属性。在小组领导的指导下,我逐渐摆脱学生时代的写作模式,掌握了商业化写作的技巧。

期间,我有幸参与了多个项目,也服务过一些著名的汽车和手机品牌,见到了一些咖位比较大的国内外艺人。

这些经历虽然让我大开眼界,但开过眼之后,也就对所谓的高大上的公司祛魅了。

工作两年后,新鲜感一过,我就不想上班了。2017年,我裸辞回家乡,休息了两年,待得实在无聊了,再次来到北京。

2019年,再度回到北京后,先后在两家知名的公关公司待过,但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在这个行业扎根,也始终没有很强烈的意愿要留在北京。我只想不停地到一个地方,然后离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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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鸡时期的鸡店)

2021年夏末,我回到家乡,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后,去成都找工作。为了打发无聊,我跑到一家农业集团应聘。

集团是卖跑山鸡的,总经理负责招聘宣传团队,共招了四个人,两个做视频,一个设计,而我做文案创作,团队主要做新媒体传播运营。

公司人手紧缺,一天,董事长突然宣布:宣传团队去菜市场的一个门店卖鸡!

我刚踏入那家鸡店,就瞬间惊呆了:满屋子都是活蹦乱跳的鸡,地上铺满了鸡屎,满天都是鸡毛。有顾客光临时,我们手忙脚乱地去抓鸡。

我从来没有干过这么接地气的活儿,感到既紧张又兴奋,心想都尝试一下也挺好。

然而,传统的董事长不赞成总经理搞这种新型的运营方式。仅仅3个月,他就一纸令下,裁掉了我们整个宣传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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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都茶馆喝茶)

2022年初,我来到成都,朋友介绍去一家金融培训机构做社群运营,实际上是教人炒股。我在一个群里做班主任,有一两百学员,他们买了课,我带他们上课,发上课链接,督促学习,解答问题。

我的工资与班里购买课程的人数相关,按比例提成。提成制度让我很不适应,压力巨大。

我很努力地做了一年,实在吃不消,同时也由衷感叹:那些销售高手,真的很厉害。

之前我做过公关、广告,虽然与现在做的销售岗位环节不同,但本质都是营销。

然而,直接面对消费者,说服他们买单,对我却是全新的挑战。因为缺乏经验,并且碍于面子,这个工作是我最痛苦的工作。

在北京时,虽然收入较高,但压力如影随形。只要上班,就是紧绷的状态。长期的压力让我长了肌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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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都茶馆喝茶看书)

回到成都后,我在金融培训机构又忍受了一年的煎熬,肌瘤越长越大,一直长到6厘米,并且导致中度贫血。我不得不去医院做手术,趴在超声波仪器上,隔着皮肤烧掉了肌瘤。虽然没有留下任何伤口,但我从仪器上下来时,浑身抖得像筛糠。

手术后,我意识到高薪与高压如同天平的两端,一旦失衡,就会给身体带来无法承受之重。我决定放慢脚步,不再心急火燎地寻找高薪工作,而是寻找工作与健康的平衡点。

2023年4月,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朋友推荐下,我来到成都一家私立医院做文案运营,主要负责医院的公众号、文案撰写和发布,写人物报道,包括患者故事,患者和医生的故事。

我虽是中文系毕业,但没有学过新闻写作。不过我的领导是新闻出身,曾是报业的一位主编。他说:“新闻,关注的是人的命运。”这句话触动了我,每次去采访患者或者医生,我总是牢牢记住这句话,试图更全面地了解他们的内心,努力写出每个人的纠结、痛苦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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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都茶馆喝茶看书)

以前在公关公司时,我就被洗脑,觉得新人每种能力都要锻炼,要成为多面手、超能力,既要学会与客户周旋,又要擅长逻辑思维,制作PPT,写稿件,每一种都要求做好。

我比较擅长制作 PPT 和写稿件,独自收集信息、筛选、梳理,修饰文字,准确表达。当看到一篇篇成型的稿件,和一个个完成的PPT,内心很有成就感。

然而,沟通是我的软肋。每当面对客户,我总是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我试图去弥补这个短板,但每一次努力都像沙子填海,把自己折磨得很心累,却丝毫没有长进。

现在我慢慢释怀了,意识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而我,或许在沟通方面确实缺乏一些技巧,但是不必太为难自己,非要把自己的短板补齐,发挥长处也挺好。

我33岁,裸辞8次。最深的体会是,大都市的工作模式与小地方截然不同。在北京,只要是客户的需求,领导的需求,绝对是全身心投入,截止日期说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整个人很在状态,绝对负全责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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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岁生日留影)

而在家乡,一切都完全不同。这里的效率与态度,与我所熟悉的世界格格不入。

人们对待工作与生活的方式,让我倍感困惑。做事情拖拖拉拉,或者不了了之,或者做得稀里糊涂。我最开始很生气,质疑这里的工作态度为何如此敷衍?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学会了理解,不再出现一谈到工作就非常紧绷,全力以赴的状态。因为大部分人真的不会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虽然我不喜欢上班,不过成都这份工作大部分时候是比较愉快的。既不像北京那样紧张忙碌,也不像家乡那样随意散漫。我享受着这里的适中节奏。

我租下了一个朝南的两居室,阳光洒满阳台。父母时常来看我,一起聊天,逛街,温暖又悠闲。

在北京,我经常点外卖,而现在我逐渐有时间炖汤、炒菜、养花、种草,享受生活的宁静与美好,好像从一种悬在半空的状态落到了具体的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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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时练习弓道)

人生是一场漫长的旅行,无论到哪里,都要珍惜眼前的生活,找到自己的节奏。

在成都这座城市,我似乎找到了自己现阶段的平衡点。至于未来的方向,我还不敢下定论,因为内心深处隐隐尚有一种不安定的因子在蠢蠢欲动。

对于挣钱,我以前的思路很局限,只知道出卖时间,找一份工作赚钱。

去年,我开始接触自媒体平台,发现这里有些别样的可能。我尝试着发表自己的观点,与网友们分享生活的点滴。这份新的尝试,让我看到了挣钱的另一种方式。

生活不止有工作,也有烟火气,因为人不管怎么奋斗,总归要过好眼前的生活。

电影里有一句台词是“人可不要小看生活啊。”

到底,什么是生活?

二十几岁,读不懂生活的酸甜苦辣。现在我33岁,有了这么些阅历后,觉得生活大概是一种日常。而人要在日复一日地日常中,体味出一些不同,以对抗平庸,对抗无聊。

无论如何,来人间这一遭,看花听雨,读书喝茶,慢慢走,不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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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喝茶)

【口述: 阿兰】

【撰文: 空山乔木】

【编辑: 晓柒】

我们无法体验不同的人生,却能在这里感受不一样的生命轨迹,这里的每一张照片都是生命的点滴,每一个故事都是真实的人生,感谢您的喜欢!

(*本文章根据当事人口述整理,真实性由口述人负责。本账号友情提醒:请自行辨别相关风险,不要盲目跟风做出冲动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