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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词坛,必读辛弃疾。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经历靖康之耻后,宋室南渡偏安,北方沦陷金人之手,而南宋朝廷却对金国称臣纳贡,屈辱至极。国家的耻辱反映在文人士子之手,便是一篇篇慷慨激昂,热血澎湃的诗词,辛弃疾无疑是最具代表性的。
辛弃疾的词,有一种感染情绪、振奋人心的力量。“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等等豪壮之语读来仿佛让人身临沙场,感受到那战争时代的肃杀和热血,使人为之抖擞,恨不能捐躯赴国难。
其实辛弃疾之所以能成为南宋词坛魁首,并不仅仅是因为他那热血激昂的呐喊,而是因为他在语言艺术上能够随心所欲地吟咏所见所思、所悲所叹,极大地拓展了词的内容和语言。比如下面这首为歌女而作的《浣溪沙》,看似调笑之作,却有着潜在的思想力量:
浣溪沙·赠子文侍人名笑笑
南宋·辛弃疾
侬是嶔崎可笑人,
不妨开口笑时频。
有人一笑坐生春。
歌欲颦时还浅笑,
醉逢笑处却轻颦。
宜颦宜笑越精神。
辛弃疾作词提倡以文为词,词中语言典故往往信手拈来即成妙笔,比如他最经典一首《集经句》,看似掉书袋,实则贴切无痕,恰到好处。又或是俚语方言也可入词,诙谐调侃之间自有一番境界。这首《浣溪沙》正是其调侃之词中的千古奇作。
此词是为一名歌女所作,辛弃疾的好友严子文有一侍女名为“笑笑”,不仅才貌双全,而且乐观开朗,在宴席上始终笑声不断,为宾客带来欢乐和活力,可谓满座生春。辛弃疾有感而发,便即兴这首奇词相赠。
此词不拘一格,每一句都有一“笑”。开篇一句“可笑”,意为可爱,此句以吴侬软语“侬”来称呼这位歌女,暗喻其温柔美貌,同时借晋代“恒彝嵚崎历落”的典故称赞笑笑卓尔不群,令人喜爱。以大丈夫的典故来形容意为吴姬歌女,足见此女一定有不凡之处。
后两句“不妨开口笑时频。有人一笑坐生春”便是形容笑笑在席间常开笑口,一笑便满座生春,为人带来欢乐。
下阕具体描绘笑笑的一颦一笑:“歌欲颦时还浅笑,醉逢笑处却轻颦”!唱歌唱到令人伤怀之时,笑笑反而以浅笑示人,让人舒心;而在座的宾客醉里大笑之际,笑笑的眉头反而微微一皱。这反常的举动恰恰是笑笑磊落不凡的证明:南宋偏安朝廷,大多官宦都醉生梦死,笑笑的“浅笑”似笑非笑,嘴角轻轻一撇,实则是对满座官宦的哂笑;而笑笑的“轻颦”则更明显表现出对满座宾客的讨厌鄙夷之情。
一颦一笑,两个微妙的表情酒表现出笑笑那孤傲不群的性情,虽则强颜欢笑,实际上内心已是“长歌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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