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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8月3日,刚晋升少将军衔的116师团133联队长黑濑平一感觉到他要死在衡阳了。

日军的职务和军衔是挂钩的,大佐晋升为少将,就意味着有更高的职务在等待着黑濑平一。

就当黑濑平一幻想着是到哪个丙种师团出任旅团长,到哪个甲种师团出任步兵指挥官,或是到某个军担任参谋长的时候,116师团长岩永汪拍着黑濑平一的肩膀说,“并无新的职务任命,我师团能否成为首破衡阳的部队,就要看少将你的了。”

以资历,黑濑平一别说是晋升少将军衔了,就算是晋升中将军衔,他也有资格。因为站在他身边的116师团长岩永汪中将就是他在陆士24期的同学。

黑濑平一勇则勇矣,可不知变通,只知道死冲猛打。

这种人,当一个联队长还可以,但要是担任指挥几万人的师团长,就显得差一点了。

因此,岩永汪能当上师团长,而黑濑平一只能呆在大佐联队长的位置上苦熬资历了。

在豫湘桂作战打响时,岩永汪就觉得,黑濑平一应该被授予少将军衔了。

因此,他就把他自己升上中将后保留下来的少将肩章带在身边。

果然,这次他用上了。

升为少将后未能调升更高职位,黑濑平一心中是有不满的。

可见岩永汪命令已下,他只能强压着心内的胆怯,把133联队重新编组了一下。

当副官把133联队所剩的兵员数字报告给黑濑平一之后,黑濑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出战前齐装满员的3000多人的联队,现在只剩下244人,而且半数负有轻伤。

至于军官,更少的可怜。

一个联队,3个大队,12个中队,36个小队,竟然只剩下5名军官,这个仗该怎么打?

按照日军的规矩,指挥中队作战的,一般都是大尉军衔。指挥大队作战的,应该是少佐军衔。

可黑濑平一在这5名军官中挑来挑去,只挑出了两个少尉和一个大尉。

尤其是那个叫东条伙夫的大尉,被征召入伍之前,是一个小学校长,他从军的经历恐怕是在30年前了吧。

老同学就是老同学,岩永汪看出了黑濑平一的面临的窘境,就把正在外线打援的109联队饭岛克己大队调了回来,加强给黑濑平一。

这一次,黑濑联队的进攻目标是岳屏山和天马山之间的苏仙井高地。

黑濑平一的部署是,以东条伙夫为总队长的突击队在右翼,饭岛克己大队组成的突击队在左翼。攻击准备完成后,先进行半个小时的火力准备,然后同时对苏仙井高地发起攻击。

事后证明,黑濑平一的部署没问题,可用人却出了问题。

由于以133联队组成的突击队中,东条伙夫的军衔为大尉,其他两个大队的指挥官都是少尉,总不能让少尉指挥大尉作战吧?

那么,东条伙夫又是怎么当上大尉的呢?

原因倒也简单,那就是这一位已经年过半百的人,在本土担任过小学校长,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组织能力。

按照日本人的逻辑,既然东条伙夫能在国内管理一个几百上千人的小学,难道在部队里就管理不了一个不到200人的中队吗?

让人悲催的是,黑濑平一也是这么想的。

让东条伙夫担任由三个大队组成的总突击队长,应该不至于掉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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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名字不是白起的,东条伙夫用事实证明,他这个“伙夫”还真的就是个“饭桶”。

很快,饭岛克己大队那边传来了消息,部队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就等着炮火准备了。

可东条突击队那边一等没有消息,二等还是没有消息。

就在黑濑平一背着手在那个从墓地里挖出来的指挥部内低头转圈儿推磨的时候,东条突击队那面跑来了一个副官,说是东条大尉提出,进攻时间推迟1小时。

黑濑平一大怒,揪着副官的脖领子大吼,什么原因?

那位副官也不知道是被黑濑平一吓着了,还是不好意思说,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只是说,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昆虫,阻碍了东条突击队的集结。

黑濑平一被气着了。

在炮火连天的衡阳,有什么样的蛇虫鼠蚁还敢呆在这里?

不用说,定是东条那个伙夫怯战了。

就在这时,炮兵那面来电话了,到底还打不打呀?

黑濑平一心一横,不等东条突击队了,打吧。

于是,半个小时的火力准备开始了。

日军的炮火一停,饭岛克己突击队带头儿就冲了上去。

可本应在右翼同时发起攻击的东条突击队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这下子,饭岛突击队吃亏了。

由于缺少了右翼的配合和掩护,饭岛突击队的侧翼被衡阳守军打穿了。

那么,东条突击队后来上没上阵呢?

上阵倒是上阵了,可同样被衡阳守军的侧翼火力打了下来。

见两个突击队都被打了下来,黑濑平一恼怒不已,自己的部下不中用啊。

也难怪,一个伙夫,一个饭岛,都和吃有关。看来,日本人名字中蕴含的野望也是很朴素的。

黑濑平一觉得,到了该总结的时候了。

不总结还好,一总结,黑濑平一觉得,自己贸然把东条和饭岛两个突击队派上去进攻苏仙井,其实就是个败招儿。

因为若打苏仙井,就先要把苏仙井两翼的岳屏山和天马山拿下来。

不然,派上去的部队就会处于衡阳守军的两翼夹击之下,有再多的人都不够死的。

可负责进攻岳屏山的第68师团太田旅团和负责进攻天马山的116师团儿玉联队呢?

同样被堵在山下,不得寸进。

黑濑平一头一次觉得,自己的那位老同学指挥的有问题。

虽然说,能够首破衡阳,是116师团的“荣誉”,可在两翼没被打通的情况下,就贸然下令让他进攻苏仙井,还是过于冒失了一些。

可刚被授予少将军衔,就对上司提出质疑,尤其还是对自己一向关照有加的老同学的质疑,黑濑平一不准备这么做。

既然明着强攻不行,那就夜袭吧。

虽然说,夜战一向是日军的短板,但偶尔用一下也不是不行的嘛。

于是,黑濑平一给东条伙夫和饭岛克己下达了夜袭的命令。

如果说,东条伙夫在白天时进攻的表现,让黑濑平一断了一根链子的话,那么,随着饭岛克己打电话来说,部队根本无法组织夜袭的时候,黑濑平一清楚,自己的第2根链子也断掉了。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

除了日军士兵怕死之外,就是部队根本没有能够组织起作战的军官了。

这下子,黑濑平一没辙了。

这还仅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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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濑平一随后就接到了岩永汪的电话,电话的内容让黑濑平一感到雪上加霜,“取消饭岛大队的配属任务,改归师团直辖,调到外线阻击重庆方面派来的救援衡阳的援军。”

饭岛走了,只剩下东条了。

黑濑平一把东条伙夫叫到了联队部,“你部需要独自发起冲锋。”

结果自然是不会出现意外的。

东条伙夫在率部冲锋的时候,被衡阳守军打穿了脖子。

这下好了,黑濑平一终于尝到了成为光杆司令的滋味了。

133联队下辖的3个大队的3个原配大队长早已战死,现在,代理的3个大队长同样也战死。看来,到了自己亲身上阵的时候了。

于是,黑濑平一下令,把133联队的联队旗向前线转移,他准备自己举着联队旗带队冲锋。

见联队长要去玩儿命,133联队剩下的几个军官觉得这不是回事儿。

于是,133联队部的两个中尉挺身而出,表示他们愿意在入夜时带队夜袭衡阳。

见两个部下这么懂事儿,黑濑平一感到很欣慰。不然,自己说出去的话,还真的不好收回来。

为了让这次夜袭取得成功,黑濑平一把这两个愿意带着两个大队(其实也不能称之为大队了,兵力连中队都不够)的中尉召集在联队部,很是研究了一番,确定了进攻的路数。

8月5日22点,就在这两个大队准备出发之时,衡阳守军阵地上突然打来了一阵迫击炮,炮弹正好落在了这两个中尉的旁边。

结果是,两个刚上任的中尉大队长一死一重伤,参与夜袭的部队伤亡惨重。

这次夜袭还未来得及出动,就鸡飞蛋打了。

黑濑平一终于被打老实了。

客观来说,日军11军司令官横山勇在衡阳之战中的用兵是存在严重问题的,其根源还是骄狂二字。

当时,日军一共有61个步兵大队用于长衡会战。

其中,15个大队用于衡阳攻城战,10个大队用于修建衡阳至长沙的公路,另外36个大队被横山勇直接派到了湘东南,用于围歼薛岳第9战区的残部。

在横山勇看来,以15个步兵大队攻击由第十军不到2万人守卫的衡阳,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料,负责进攻衡阳的116师团和第68师团已经被打残。

见前线战事迁延日久,畑俊六终于发话了。

横山勇顶不住压力,只能从湘东南抽调第3、13师团主力向衡阳靠近,又命令在长沙的第58师团迅速南下,参与进攻衡阳。

谁也没有料到,衡阳的失守竟是源于驻守在衡阳北门的190师的一次失误。

由于在常德会战中190师中了日军的埋伏,损失惨重,方先觉就把190师改为后调师,命令190师师长容有略把士兵编入第3师和预10师,只留下师长到班长的各级部门长,准备去接收新兵。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豫湘桂会战打响,10军被赋予了守卫衡阳的任务。方先觉只得命令容有略停止上述任务。

可190师此时仅剩下了1200余人。

190师人数虽少,可战斗力却不俗,毕竟留下的皆是战斗骨干。

衡阳之战打到8月6日之时,190师正防守在北门和小西门一线。

这一线的日军,是刚从长沙南下的第58师团。

第58师团本是一支弱旅,是一支由独混旅团扩编而成的两旅团制师团。

在长衡会战中,第58师团的任务是攻占长沙。

由于防守长沙的张德能第4军部署失当,仅守了3个小时就放弃了长沙,这让第58师团这一支本来毫无名气的弱旅一下子信心爆棚,俨然以攻城战专家自居。

这一次,他们从长沙被调往衡阳,第58师团全体上下都认为,表现的机会到了。

8月6日,第58师团进至衡阳北门,他们负责进攻的是北门外的演武坪阵地。

相对于在衡阳苦战的116和第68师团,毛利末广的第58师团由于未经大战,兵力充足。因此,一到北门,58师团就立即发起攻击。

可对第58师团先锋的中西福松大队不利的是,演武坪阵地之前有一块长达几百米的空地。若是发起“猪突式”进攻,中西大队的这千把人恐怕一个也活不下来。

中西福松脑子很灵活,他见白天进攻恐怕无法奏效,就把部队一分为四,利用夜色掩护匍匐前进。

为了显示有进无退的决心,中西福松把大队部安排在了打头阵那个中队的后面。

如果仅是几个人在匍匐前进,190师还真的未必能发现。可中西大队千余人一起在匍匐前进,哪怕再隐蔽、再小心,弄出来的声响也小不了。

没爬多久,日军的动向就被190师发现。

守在演武坪一线的守军指挥官鹿精忠经验老道,他先是下令放火,点燃了演武坪周边的房屋,熊熊的火光顿时把趴在地上的千余日军照的明晃晃的。

紧接着,鹿精忠下令用迫击炮进行分割式轰击,把中西大队的3个中队和大队本部这4坨日军分割开来,使其首尾不能相连。

紧接着,机关枪打响,手榴弾如飞蝗般飞来。

中西福松见势不妙,立即命令部队就地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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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不愧是机械执行命令的榜样,见大队长有就地装死的命令,千余日军愣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190师哪里会被日军的这点小伎俩迷惑?迫击炮、机关枪、手榴弾照招呼不误,很多趴在地上装死的日军就这样真的死了。

这可把中西福松给打毛了。若是再不还手,恐怕就再也还不了手了。

中西福松一声嚎叫,趴在地上的日军爬起来,跟着大队长开始冲锋。

待到好不容易冲过这几百米的开阔地之后,千余人的中西大队已经变成残部了。

任谁也没有想到,中西大队残部冲过开阔地之后,竟然沿着一条由木板搭成的便桥通过了宽10米,深2米的护城河,直接由北门冲进了衡阳。

原来,这是衡阳北门守军搭的一个便桥,作用是通过这条便桥到北门外去寻找野菜。

可不料,这一次,他们在回来的时候竟然忘记把木板拆掉。

鹿精忠大惊,组织兵力要想堵住这个缺口。可没堵住。

若不是因守军的疏忽,未能拆掉便桥的木板,中西大队定会被全歼在北门外。

可正是由于这个疏忽,让衡阳北门陷落。

所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见北门失守,防守小西门的守军立即派兵支援北门。而进攻北门的日军相乐大队趁着小西门兵力不足,发起自尽式冲锋。在抛下百余具尸体后,冲入了小西门。

北门和小西门相继失守,缺口堵不住了。

8月7日,横山勇集中11军直属的所有重炮,各师团也集中所有的师团属炮兵,对衡阳发起了尤为猛烈的一次轰击。

紧接着,衡阳混战开始了。

之所以不说是巷战,是因为此时的衡阳已经失去了巷战的条件,几乎所有的房屋、街道都被夷为平地。

没有了巷,哪来的巷战?混战,比较贴切一点。

在这一天,133联队长黑濑平一少将得到了一个让他不知是喜是忧的消息。

第68师团第57旅团长志摩源吉少将在前线指导士兵如何用捡拾起来的手榴弾反炸守军的时候,被守军一枪爆头。

这下子,终于空出来了一个少将军衔可以担任的职务了。

可黑濑平一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衡阳之战刚打了3天,就折了一个第68师团长佐久间为人。

佐久间为人中将虽当场未死,可却永远的失去了做男人的乐趣。

第3次对衡阳发起攻击之前,又差点折了一个来前线视察的11军司令官横山勇。

若非守军炮兵没有炮弹了,11军的司令官在那时候就换人了。

今天,又折了一个志摩源吉。

明天,难道就不会是他黑濑平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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