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6年起,为支持巴沙尔·阿萨德政权,俄罗斯与伊朗在叙利亚最大城市阿勒颇东部展开了持续一年多的空袭、地面进攻与围困行动,最终击溃了反对派武装。然而,2024年的局势却发生了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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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利亚反对派仅用不到四天时间便重新掌控了阿勒颇市及其所在省的大部分地区,还夺回了邻近的伊德利卜省领土,并在阿萨德政权尚未稳固防线之前,迅速推进至哈马省北部。

俄罗斯军队虽仍驻扎在地中海沿岸的军事基地,但对叙利亚局势的直接干预明显减弱。与此同时,伊朗及其黎巴嫩盟友真主党在叙利亚西北部的阵地遭到反对派强势推进,被迫撤退,其间至少两名高级指挥官阵亡。

自2020年以来,在俄罗斯和伊朗的支持下,阿萨德政权曾成功将反对派逐出叙利亚大部分地区,并名义上维持了对国家部分领土的统治。然而,这种统治始终脆弱且分裂化。阿萨德及其盟友主要控制着包括阿勒颇和首都大马士革在内的大城市,而叙利亚西北部则由土耳其支持的反对派团体控制,东北部则处于美国支持的库尔德武装自治之下。

如今,阿萨德政权连自身领地的治理能力也显得力不从心。其关键支持者俄罗斯和伊朗的影响力因地缘政治局势的变化而削弱,同时在国际上面临严重孤立,使其难以帮助阿萨德恢复纸面上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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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阿萨德

自2011年3月叙利亚爆发反对阿萨德长期统治的起义以来,俄罗斯和伊朗持续向阿萨德政权提供政治、后勤、情报以及宣传支持。

自2012年9月起,伊朗实质上接管了阿萨德军队的重组工作,通过训练数万名民兵来弥补其兵力不足。2013年,黎巴嫩真主党派遣战斗人员协助阿萨德政权,尤其是在黎巴嫩边境地区展开行动。2015年9月起,俄罗斯通过派遣特种部队及发动空中打击直接介入叙利亚内战,为阿萨德政权提供了关键军事支持。

阿萨德政权及其盟友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其消耗国际社会耐心的能力。克里姆林宫通过传播虚假信息,为该政权的致命化学武器袭击辩护,同时抹黑叙利亚反对派和“白头盔”民防组织,以削弱国际对反对派的支持力度。

奥巴马政府未能有效追究阿萨德政权的责任,反而在无果而终的停火谈判中被动应对。与此同时,欧盟在叙利亚问题上的作用逐渐被边缘化,联合国则表现得无能为力,而阿拉伯国家最终选择袖手旁观。

阿萨德政权的重要胜利之一在于成功将反对派的失败塑造得极其惨烈。2016年12月,东阿勒颇被阿萨德军队收复;2018年,最早爆发抗议活动的德拉省及叙利亚南部其他地区也相继沦陷。此后,在俄罗斯和土耳其的调解下,叙利亚政府于2020年3月达成停火协议,此前的11个月攻势使政府军重新控制了哈马省及伊德利卜部分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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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描述实际上掩盖了政权的弱点。俄罗斯的轰炸与围困确实使叙利亚大片地区化为废墟,但即便如此,莫斯科、伊朗以及真主党仍无力为阿萨德政权提供足够的兵力,以完全占领叙利亚西北部的残余地区或驱逐东北部的库尔德人。

在政权控制的地区,“重建”一词更像是一种误导性的说法。在阿萨德精英主导的掠夺式治理下,叙利亚经济长期处于重压之下。从2010年至2020年,该国国内生产总值损失超过一半。2011年,1美元可兑换47叙利亚镑,如今这一数字已飙升至13000叙利亚镑,且这一汇率仍低于官方设定的水平。因政权的广泛屠杀与镇压行为,叙利亚长期受到国际社会的严厉制裁,制裁至今依旧生效。

尽管政权通过外部援助维持了表面上的稳定,但这一稳定本身并不牢固。与此同时,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在2022年发动俄乌战争,希望迅速征服该国。然而,近三年来,俄罗斯的大部分资源都被投入到这一行动中,加之国际经济制裁的重压,使俄罗斯本身陷入困境。

伊朗方面也面临内外交困的局面。该国因包括妇女权利在内的社会问题爆发了大规模抗议,经济则在低效治理与国际制裁之间徘徊不前。此外,以色列与美国通过定点暗杀和秘密行动不断削弱伊朗的军事实力。

与此同时,真主党在过去三个月中因以色列的袭击而遭受严重打击,从爆炸袭击通信设备到包括总指挥哈桑·纳斯鲁拉在内的多名指挥官被暗杀。尽管脆弱的停火协议尚在维持,但战士们依然难以抵御以色列的空袭与地面进攻。

因此,当叛军于上周发起攻势时,他们面对的并非曾经吹嘘自己如何强大的“抵抗轴心”。映入眼帘的,只有阿萨德政权逐渐式微的影子。

土耳其的关键作用

阿萨德及其支持者的未来走向,很大程度上可能取决于土耳其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的战略选择。

尽管有消息称,伊斯兰派系“解放叙利亚联盟”(Hayat Tahrir al-Sham)领导人阿布·穆罕默德·乔拉尼(Abu Mohammad al-Jolani)主导了近期的叛军行动,但埃尔多安无疑是这些局势发展的最大受益者。自2016年以来,土耳其在叙利亚西北部的政治与经济影响力不断扩张,并逐步覆盖至该地区的重要城市。

当前,安卡拉在谈判桌上掌握了不小的筹码。土耳其既可以通过援助或装备叛军来促使其继续攻势,也可以选择呼吁停火,稳固当前战果,为与俄罗斯和伊朗的谈判铺平道路。作为显示外交意图的一部分,土耳其外长哈坎·菲丹(Hakan Fidan)已接待了伊朗外长,就相关问题展开磋商。

然而,这也带来了新的挑战。埃尔多安在叙利亚的主要敌人并非阿萨德,而是他长期以来视为威胁的库尔德当局。埃尔多安认为,库尔德当局与土耳其境内的库尔德工人党(PKK)有密切联系。

迄今为止,土耳其支持的叛军尚未与库尔德人主导的叙利亚民主力量(SDF)发生大规模冲突。根据报道,SDF及部分库尔德官员已从阿勒颇省部分地区撤离,并进一步收缩至叙利亚东北部。但这一现状是否能持续,仍存疑问。

土耳其是否会接受这一结果,抑或像2019年那样继续对叙利亚东北部发动攻击?据悉,安卡拉已开始与阿萨德政权就边境“缓冲区”的控制权展开谈判。土耳其设想中的缓冲区位于叙利亚境内,可能对其国内安全具有战略意义,但这势必引起美国的关注。

美国作为库尔德人及叙利亚民主力量的主要支持者,当前或将继续履行其承诺。然而,未来局势可能因国际政局变化而生变。若唐纳德·特朗普于2024年1月重返白宫,其对叙政策走向可能再次影响该地区的权力平衡。2018年底,特朗普在与埃尔多安通话后,曾试图撤回所有驻叙美军。尽管该计划被美国国防部阻止,但2019年10月的一次类似通话却为土耳其越境入侵叙利亚开了绿灯。

如今,叙利亚的局势正处于关键转折点,原本脆弱的轴心联盟正逐渐解体,而国家的不确定时代仍在延续。对于叙利亚民众而言,唯一的希望或许是,这一轮动荡能比过去少些致命性与破坏性。

作者:斯科特·卢卡斯都柏林大学克林顿学院国际政治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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