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波投稿,伊河生活整理】
1976年我应征入伍,刚到新兵连收到司务长给我们发的6元津贴和5元补贴,没料
到附近村民每个月也有补贴,经过半年考核,我被调入电影组当了一名放映员,谁知干到大校退休。
作为一名66岁的老人,回首往事感慨不已,当年若不是参军入伍到了广西边防部队,若不是自己守着心头的那份执念,我可能早就和家乡的战友一样退伍回来当了农民,然而正是这份执念,才促成了自己不一样的经历,从而也才让自己在部队服役37年。
1976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和家乡的新战友们一起,坐着闷罐列车一路南下,经过河南、湖北、湖南、四川和广西,从南京火车站下火车后又登上汽车,辗转西南行200多公里,到了龙州县的一个部队。
穿越5个省份的一路南下,6天5夜极为难忘的军列行程,让我们这群刚离开父母亲人的新兵,经受住了足以铭记一生的漫长的入伍之旅,也许这趟入伍的路太过漫长,新兵训练开始后,我的耳朵里还时不时地响起火车轮子和铁轨碰撞发出的“咯噔咯噔”声。
然而,更令我们难忘的是,在我们到新兵连的第8天,正好赶上月底部队发津贴,当我从司务长手里领11元钱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司务长解释说,部队义务兵现在的津贴标准是6元,但由于部队在边防一线,上级又为驻守在这里的义务兵每月增加了5元边防补贴,两项加在一起共11元。
我是山区农村长大的青年,从小到大几乎就没见过钱,童年到少年,我几乎都是拾哥哥们的衣服、鞋子穿,父母在生产队忙碌一年,年底分到手的钱还没我现在的津贴多。
令我们难忘的是,就在我们领到津贴的当天晚上,连队晚点名,指导员在全连大会上讲到了我们的津贴,指导员说,我们这里离边防线太近,不仅是驻守在这里的军人有边防补贴,就连我们部队周边的村民,也都享受国家给予的边防补贴,据当地老乡讲,他们每个人每月能领到3元的边防补贴。
国家给边防军民发放边防补贴,目的是增强边防军民安心戍边、乐于守边,打造稳固而又强大的国防线。
指导员还教育我们,国家目前还十分困难,拿出这么多的津贴补贴给我们,是让我们安心服役,这些津贴除了购买洗漱、通信所需的信纸和邮票外,其余的钱鼓
励我们存下来,适当时候寄给家里,毕竟我们每个人的家里也急需要钱,要注意养成勤俭持家的好习惯……
在连队的鼓励下,我们都在司务长那里领到了一个存折,里面有我们还没有领取的津贴,遇到探亲或其他需要花钱时,可以随时领取。
我们连队是机炮连,当时新兵分配时听说分到机炮连,我还有点懵,不知道机炮连是啥意思,等我到了机炮连后,才知道机炮连是由多种装备混合组成的连队,我们连队主要有四种装备,首先是重机枪,专打进攻敌人的。单管高射机枪,专打低空飞机。82无后坐力炮,专打装甲车辆的。82迫击炮,是翻山炮,专打反斜面之敌的。
令我奇怪的是,在我们连队还编配了一个骡马班,后来我才知道,部队配备的这些装备太重,行军和转移都离不开几十匹骡马,驭手班的战士整天喂着这些骡马。
那时我刚分到连队,身上的新兵味未脱,同时,还长着一张皮肤好的娃娃脸,班长和老兵们对我很关心爱护,在食堂吃饭,我还没坐到饭桌上,班长和老兵都已经替我打好了饭,就连到澡堂里洗澡,那个山东老兵抢着给我搓背,还有我刚下连时晚上一个人站岗害怕,副班长专门过来陪我一个多小时……
然而,我是一个知恩必报和要强的人,受到连队班长骨干和战友这么多的关心,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于是,就把战友的关怀化作了训练的动力,我觉得自己是初生中,无论干什么都不能落在别人的后面。
我是75式无后坐力炮手,这种无后坐力炮火力猛、操作便捷,作战时主要是以平射的方式,击毁敌军的前沿铁丝网、碉堡以及装甲车辆,为步兵分队冲锋开辟宝贵的战场通道。使用时,无后坐力炮主要放在炮架上支起来使用,关键时候战友们也有以自己的肩膀为支架直接瞄准开火的,我们练得最多的是步炮协同课目,利用地形地物架炮操练。
在训练中,我从不怕苦怕累,在长期而艰苦的训练中,我练出了肩扛无后坐力炮
直射的硬功夫,填炮手填充炮弹后,我凭经验瞄准击发,命中率很高,多次受到营连首长的表扬。
然而就在我在连队多次受到表扬的时候,一纸命令下到连队,我却被调到团电影组当了一名放映员。
原来这一切,皆缘于一次应急完成标语书写任务。
那是1977年老兵退伍的时候,团部工作组到各连队指导老兵退伍工作,当时,工作组到我们连队时,本来该书写并贴到墙上的标语,却因负责写连队标语的战士退伍外出购物而没有动静。
那天也是凑巧了,指导员到营部开会不在连队,连长临时到司令部帮忙,团工作组的苗组长(政治处苗副主任)到连队后,发现连队冷冷清清,就问副指导员,你们连队咋连一个标语也没准备,副指导员并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看到苗副主任问到这个事情,连忙通知找人写标语,可是,临时找人写字,哪来得及?
当时,我正好回到宿舍取东西,副指导员看到我随口就问了一下我:你会写标语吗?我一愣,不知道副指导员是何意,副指导员指着墙上去年的标语问我时,我才明白是啥意思。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在我们村里写过,不知道中不中?副指导员一听有门,当即就让通信员给我准备好纸张和墨水。小时候,我爷爷上过私塾,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他没事的时候,就教我练毛笔字,因此初中毕业回到村里以后,但凡遇到啥活动,我就经常拿村里的墙壁练字,时间一长,倒也练得有模有样。
很快,我就在长条状的一摞红纸上写好了标语。写好后,我又帮着通信员和文书,一起在连队前后墙上都贴了欢送老兵的标语。
没想到的是,苗副主任这时又转到了我们连,他看到墙上新的标语不禁一愣,就问副指导员,你们动作挺快,这字谁写的,虽然有点生疏,但这字的骨架却像那么回来,副指导员一高兴,指着正在贴标语我说,这字是无后坐力炮班战士周立波写的,他是第二年兵,我们的训练尖子……
苗副主任看了我一眼,就没再说话。
没想到,苗主任回到机关没多久,我就发现排长和班长他们有事没事就瞅着我训练,而且对于我平时和战友说话聊天、处理与战友之间的关系也格外留心……
1978年5月,指导员突然通知我们班长,让我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到宣传股找
马股长报到。临别之际,班长向我透露,其实,半年前上级就开始了对我的考察,现在能调到人人羡慕的团部去当兵,说明你考察合格了。
到了电影组后,我虚心向宣传股分管电影组的张干事和电影组组长孟班长他们学习,除了偶尔写写电影海报外,我还经常搭乘机关食堂买菜的大车到兄弟部队去取电影片,回来之后倒片、检查片子质量,晚上操作单放机给全团干部战士放电影,有时,还在电影放映前,还要宣读基层连队写来的新闻稿。
让我喜出望外的是,我在电影组还学会了剪大白纸。团机关开大会多,每次开大会,电影组都要提前布置会场,同时,主席台上方的会标也是电影组同志写的,刚开始,组长用毛刷在报纸上写出大字,我把报纸铺在大白纸上,顺着笔划刻出字的轮廓,然后再把刻出的大白字用大头针别在横幅上,悬挂到主席台上方。
用毛刷写出漂亮的大字不容易,在组长的指导下,我练了一年多的时间,由于之前有点写大字的基础,我很快就放单飞了,之后的会标就由我来书写、悬挂……
同时,部队大院里的宣传栏橱窗更新,部队每年组织的绘画和书法比赛,组织的篮球和乒乓比赛,我既是后勤保障人员,有时也做裁判和现场工作人员,就连团里的阅览室、乒乓球室、桌球室的维护管理,也都是我的职责,到了我入伍第4年时候,我在团机关成了大家叫得最多的机关兵。
那些年里,无论再忙,我始终守着心中“干一行爱一行精一行”的执念,尽心尽力把手里的工作干好,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我的老乡一个一个退伍离开部队,可我留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件事关我前途命运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1980年3月,我被送到军区参加全区电影组长骨干培训班学习,两个月后我刚回
到团里,团里就宣布了任命我为团宣传股正排职干事的命令,而我自己也是在这次大会上才知道自己提了干。
当了干事,肩上的担子就重多了,除了电影组的管理我负责外,我工作的重心放到了宣传股办公室的事情上,组织全团文体活动,包括一年一次的综合运动会,包括会议的照相、出宣传版面,撰写会议纪要和下发工作简报,什么活都干。
到了后来,我还参与了部队的年度大型教育活动的筹备和组织,拟定计划,筹备教育准备会,撰写团首长的讲话材料。团机关宣传干事干的活,我全部都能干,尽管我几乎没有自己的休息时间……年龄不大的我,此时脑袋开始了谢顶。
到了1985年,部队精简整编,我又被调到南宁一个师级部队宣传科当干事,之后又多次到南京政院、长沙政院和西安政院进修学习,九十年代中期任宣传科长,2000年出任某训练基地机关正团级副主任,2007年任副师级主任,2013年,55岁的我以副师职大校身份退休。
我是从电影放映员成长起来的师级干部,而广西那个边防县城,留下了我太多的青春记忆!
兵之初的戍边经历,早已融进记忆的长河深处,但它带给我的历练和积淀,一生受用不尽!
当一次兵就像泥土烧成了陶,即便后来被岁月破成了碎片,但它永远区别于土,每一个颗粒依然坚硬,依然散发着不一样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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