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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展有发

能人一词在柳树沟可以无限延展,大家眼中的能人可以不是高官,也可以没有文化,只要你能带领大伙挣钱,你就是能人,但你只管自己发家,那不叫本事,那叫吃独食,没人服你,可是你能带领大伙一起挣钱,又不欺软怕硬,你就是能人,哪怕你曾经是个无赖,是个人见人恨的罪犯,也无关紧要,大家只看眼巴前的事,钱,就是这么任性。

谁也想不到,当年几乎穷的要饭的大生子竟成了柳树沟的能人,不服不行。

那年,大生子投机取巧,在外面搞了一批平价化肥,本打算挣笔翘钱,可是适得其反,农村人爱占小便宜,化肥卖得到快,可是扬到地里不起作用,一下子让买化肥的人家亏了产量,结果告到法院,大生子理亏,被法院判赔偿农户损失20万,大生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只好认罪伏法,蹲了五年监狱,因为这件事,大生子弄得家底皆无,成了柳树沟出名的穷光蛋。

可是马粪蛋也有发烧的时候,大生子出了监狱,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心朴实的挣钱养家,几年下来,不仅还清了债务,还成了柳树沟小有名气的能人。

大生子能在外面包到活,有活就有钱挣,有钱挣就有人维护,况且大生子在外闯荡的经验丰富,他深深的明白这世道一个人终究势单力薄,想干出一番事业,必须靠团队的力量才行。于是大生子有了自己的团队,前屯的二牤子、狗剩子,后屯的三猫、四老皮都成了大生子的心腹,只要大生子在外面揽到活,弟兄们便欢天喜地的到老大家报道,听老大分配工作,老大就是大生子。

称呼是随着地位变化的,一帮兄弟趋炎附势,总不能围着他们的财神爷叫大生子吧,这样既没礼貌,又少教养,还是叫老大,大家听着都舒服。

老大只管包活,手底下的兄弟负责干活,活干完了,老大负责要钱,分钱,这时,老大就会对着一帮大眼瞪小眼的家伙说:“我不能白张罗啊,我也得养家糊口,所以我正常从你们的工钱里抽一份不为过吧?”

“不为过,不为过,要不是你老大有能耐,我们兄弟上哪挣钱去?”大家理解老大的所作所为,也心甘情愿的接受老大的剥削。

但这还不算完,老大爱喝酒,爱玩,每次干完活,老大都要张罗一帮兄弟大吃一顿,有时还开车去十几里外的镇上唱歌跳舞,这笔费用老大不会自己掏,他常常会在分钱时留出一笔钱来,美其名曰活动经费,这样一来,到干活的人手里的钱便大打折扣了,大生子挣翘钱,又赚个吃喝玩乐,手下的兄弟哑巴吃黄连,只能认栽。

但啥事都要有个度,吃喝玩乐也一样,一回两回的行,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尤其在农村,一家老小都等着钱过日子,老大却不知辛苦的拿大伙的钱潇洒,几个兄弟的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最近,老大又包了个活,给附近林场清林,就是用镰刀割除藤条灌木,说好了一个工120块钱,六个人,老大一个人一天抽20元,他负责出车通勤,林场另外给老大通勤费100元,一个星期完活,林场给钱也痛快,头天干完活,第二天就通知老大去林场财务领钱。

领回工钱,大伙便聚到老大家,等着分钱,这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分着分着就出故事了。

一切都是按照惯例进行,老大先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然后留出一笔活动经费,剩下的按每个人出工多少一分完事,但今天老大遇上了个犟种:前屯的老疙瘩。

老疙瘩平时不大和老大他们联系,这次老大缺人,知道老大脾气的不愿受老大的气,叫也不来,老大找到老疙瘩,老疙瘩这段时间正缺钱,老丈人有病住院,孩子上学,家里还准备修房子,虽然媳妇不赞成给老大干活,可是没钱矮人三分,于是两口子咬着牙加入了老大的队伍。

一分钱,老疙瘩不干了,“哦,你抽我们的钱我们认了,你还要拿我们的钱去吃喝玩乐,那不行!”

“不是我去吃喝玩乐,是咱们一起去吃喝玩乐,你说这些天大家风里雨里的累够呛,挣了钱不快活快活那能对得起自己吗?”老大见老疙瘩不愿意出活动经费,马上开导老疙瘩。

“要去你们去,我们两口子不去吃喝玩乐,也不出那份冤枉钱,退钱!”老疙瘩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这一来,老大的脸可挂不住了,他把眼一瞪,冲着老疙瘩就喊:“跟我干活就得认我的规矩,你问问他们,哪一次不都是这样,大家在一起吃点喝点乐呵乐呵,有啥不好的,啊,你们说是不是?”老大看着二牤子几个人问。

没反应,老大的几个心腹其实早就反对他这种独断专行的做派,都是拉家扯业的人,谁不心疼自己的钱被人糟蹋啊,可是他们害怕老大,敢怒不敢言。今天,老疙瘩一出头,他们的心里也在嘀咕:“他妈的,你这都是放屁,吃喝玩乐花多少钱就你一个人知道,你喝花酒,不心疼,那可是我们的钱。”

二牤子试探着和老大商量:“要不,以后咱别去吃喝了。”

老大那能听这话,多年来养成的高高在上的脾气一下子爆发出来,他抬起手就给了二牤子一个嘴巴。这就是导火索,说时迟,那时快,二牤子几个没等老大打第二下,呼啦就给老大摁在炕上,噼啪一顿揍,吓得老大媳妇杀猪一样嚎啕大哭起来,趁乱,老疙瘩拿起自己的钱拉着媳妇往家跑去。

这下热闹了,柳树沟有名的大能人大生子让手下弟兄在家里给揍了一顿。打完之后,大生子媳妇要报警,二牤子几个吓得不知所措,最后还是老大有度量,他找到几个兄弟,开车到镇上饭店一通吃喝。

酒桌上,二牤子给老大赔礼道歉,又说这事都怨老疙瘩,不然说破大天也不能打老大。另外几个也附和着二牤子说话:“都怨老疙瘩,挺好个事,让他给搅和了,还让老大挨顿揍,以后干活可不能找这种人。”

一开始老大还频频点头,到了后来,老大有点回过神了:“你们光说怨老疙瘩了,可是老疙瘩可没打我啊,我记得你们打我的时候,一边打一边骂:揍他,揍这个周扒皮,谁是周扒皮啊?”老大瞪着眼睛看着他的心腹兄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