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瑜,退伍军人,拾光志愿者团队负责人。11年间,他和伙伴们,用2万多张照片,为缺乏影像记录的农村老人们,勾勒出了一个叫做“拾光”的梦想。“拾光”11年,郑瑜到底想要“拾起”些什么?以下是他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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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拾光’,他们定格了两万张老人的笑容

视频:“拾光”十一年,他想留住什么?(上)

留张照片给子孙后代

2013年至今,郑瑜和他的拾光团队,共计为2万余位老人拍摄照片,累计公益服务超过6000次。而这一切的缘起,其实是一位老人随口提出的一个问题。

在成立拾光志愿者团队之前,我是一名退伍军人,也是金海社区的一名社工。

2013年初,我作为摄像师,跟着团队去记录了一次社区走访活动。我拍照的时候,有个老妈妈过来问我。她问:‘你这个是拍录像还是拍照?’

我当时感觉挺好奇的。我觉得岁数这么大的老人,应该不会关心摄影和摄像的区别。我问她:‘老妈妈,侬问这些做啥?’她说:“我想拍一张照片留给我的子孙后代。”

2013年的时候,其实手机的摄影功能已经很强大了。所以当时我很疑惑。我想:在这个时代,为什么老人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后来带着这个疑惑,我专程去了一趟齐贤村的老年过渡房。我和那里的老人说,我就是来专程给你们拍照的。当时,老人们也觉得奇怪:为什么突然来了个“小年轻”到这边,说给他们免费拍照?他们也不理解。直到那天拍完了,我也没有太多的感触。

一直到我把照片打印出来,送给老人们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感觉到特别开心。那些老人会围着我,拍着我肩膀说:“小弟弟,你真的不是骗子。”

我说:“老妈妈,这个拍照是弟弟自己想给你们留一个纪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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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受到老人们发自内心的快乐。我当时就在想,怎么拍照那么小的一件事情,老人们会那么开心?带着这个问题,我又带着照相机,陆续去了附近的好些村子、敬老院。

被掩盖的生活照需求

在一次次服务中,郑瑜渐渐发现,有些农村老人一生都没有一张单独的生活照,有些老夫妇一生没拍过一张结婚照。有些老人偷偷将郑瑜拉到一边,请他帮自己拍一张遗照。在照片唾手可得的数字时代,掩盖在数据爆炸之下的,是农村老人们被忽视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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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我在金福苑小区给老人们拍照,感受到了老人们空前的热情。

很多老人围着我说:“我这些年,除了拍过工作照,从来没拍过生活照片。”

还有很多老夫妻,他们说:“侬今朝帮我和老婆拍张结婚照。”

我当时听到这些要求特别惊讶。后来,我才慢慢知道,到目前为止,在我们农村地区,还有很多老人,一辈子只拍过证件照,他们是没拍过生活照片的。

很多七八十岁的夫妻,一辈子都没拍过结婚合影。他们过去的结婚证很简单,只有一张纸头,没有照片。

那天,我拍了很多老人,很多对老夫妻。老人们都很开心。拍照的时候,有一位老妈妈,把我拉到了一边。

她说:“小弟弟,侬帮我拍一张背景干净一点的。”

我当时不明白老人想干嘛。我对她说:“老妈妈,你们小区背景很好看啊,又有假山,又有花园,你为什么要拍一张背景干净的?”

后来老人才跟我说,她其实是想拍一张遗照。我当时听了心里很难过的。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老人在晚年的时候,要自己考虑这个事情。

在11年的拍照过程中,我才慢慢理解和体会了。让老人拍摄这样一张照片,从子女角度讲,其实是件不太方便开口说的事情。现在传统照相馆又越来越少,老人们靠自己,也找不到能拍摄这种照片的场地。

明白和理解老人们有这样的需求后,我在给老人拍生活照的时候,就会悄悄和老人们说:“老妈妈你到这边来,我给你拍一张。”我用这种方式去弥补子女的遗憾。

其实很多老人们也心知肚明我在做什么,他们会说:“我也想留下一张美美的晚年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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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渐渐地意识到,拍个照片,对我们这些“小年轻”来讲,是个很简单的事情。拿起手机随便就是一张。

但对于一些玩不来智能相机的老年人来说,他们能够拥有影像记录的机会是很难得的。更不要说,年龄大的老人们,还是喜欢一张纸质照片。对他们来说,拥有一张纸质照片的机会就更难得了。

老人们是等不起的

从最初的一个人一台相机,到如今的几十个人,一后备车厢的设备。郑瑜探望老人时的装备越来越多,他为老人们拾起“光”也就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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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瑜和他的伙伴们

一开始,我是一个人在给老人拍照。后来,身边两个爱好摄影的小伙伴,也参与了进来。到了2016年10月份的时候,我们团队发展到了10个人,于是,我们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拾光”。这个名字也渐渐有了个清晰的定义:“拾起老人美丽的笑容,定格老人幸福的时光。”

2013年至今,我们已累计为2万多名老人,拍摄过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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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时候,我们会先拍好照片,将照片打印出来后,再送给老人。后来,我们添加了能够现场打印照片的打印机。再后来,我们为照片添加了相框。这些服务的增设,背后都有着现实的需求。

有一次我去敬老院拍照片,当时有个精神状态蛮好的老妈妈,看到我们特别开心,她高兴的情绪感染了我们。我们就跟她聊了起来。

老妈妈说,她有个心愿,要拍一张好看的照片留给小辈。那天我们帮她拍了好多照片。拍照时,她特意穿了一套压箱底的崭新红大衣。

不巧的是,那天拍照后,相机的记忆卡出了些问题。我们把记忆卡送修,修好后又将照片发到淘宝店打印,再寄回来时,已过去了近1个月的时间。

去养老院发照片的那天,我特别期待见到那个老妈妈,我想她看到照片应该很开心的。可是当我拿出老妈妈的那张照片时,其他来拿照片的老人就说了:“哎呦,小弟弟,侬这张没来得及。”

我当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老人在说什么,我在想,是不是这位老妈妈被子女带回家过年了。但下一刻,我就理解了这些老人的意思,他们是在说,这位老妈妈已经去世了。

我很难过。那天回去的路上,我找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嚎啕大哭。从那之后,我们就添加了现场能打印照片的照片打印机。我意识到,很多事情,我们还年轻可以等,但老人是等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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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光团队会将照片现场打印出来送给老人

再后来,有一次,我们到两年前已经服务过的明星村回访。老人们带我们去看之前拍的照片。

我们看到,老人大多是没有相框的。有的老人把照片包在塑料袋里。有的老人把照片压在了玻璃板下面。

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老人,他把我带到他的屋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个小箱子。我们农村人都知道,那个小箱子,其实就是老人百年之后,要烧掉的东西。

老人从寿衣的夹缝里,拿出了照片。时隔两年,那照片还是崭新的。

当时我一下子就觉得,老人们那么珍惜这些照片,帮助老人将照片保存下来,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后来,在奉贤区的一个圆梦活动中,为老人购买相框,成为了拾光志愿者团队的集体梦想。我们也因此结缘了一家爱心企业,他们至今仍在为我们持续提供相框。

从一开始一个人、一群人自发热,到后来各个单位、爱心企业加入进来,11年来,我们平均每年服务50次到60次,累计花销是190万。

这其中有86万是我个人支出的。在这个方面,我老婆一直很支持我,她说:“小伙伴们是在帮你完成你的梦想,他们是被你的热情感染而来,所以一些基本的耗材,你不要让小伙伴承担。”

11年间,我们的活动频次变得越来越高。给予我们帮助的单位越来越多,我们逐渐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我们认识了一些文艺爱好者,他们会给老人们表演京剧、沪剧、独角戏,让老人们在等待照片打印的过程中,享受更多的快乐。在爱心企业的支持下,我们还帮助159位老人,实现了他们的微梦想。

“拾起老人美丽的笑容,定格老人幸福的时光。”这个梦想,正在一点点被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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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坚持的力量

感动于郑瑜的凡人善举,2024年,新闻晨报联合阿里公益天天正能量,为郑瑜及拾光志愿者团队,颁发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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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很难,但坚持的意义,就在坚持中产生。十年‘拾光’,他们定格了两万张老人的笑容,也在老人亮晶晶的双眸里,定格着被生命的美好治愈着的自己。让我们一起致敬看见,致敬行动,更致敬坚持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