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天没更新,大前天从漠河到根河,一共约350公里,前半段黑龙江境内为部份路面积雪,已经足够危险,后半段内蒙境内完全没有清理积雪,直到进入根河市区两公里,没有一寸水泥地或者柏油路,260公里为纯冰雪路面,期间出了三次意外,到了后已经疲惫不堪,吃完饭就睡了,前天在根河探访网红基地后前往白城,我和鞠哥两个人驾驶了约一千公里多一点,大部份为有部份积雪的路面,精神高度紧张,吃完饭后和衣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就沉沉睡去,直到凌晨五点被冻醒(我开着窗户睡的)起来脱光了钻进被窝继续睡,昨天到沈阳,一路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鞠哥带着我去洗澡搓澡,我在桑拿室反复蒸,蒸完了冲凉水,把这副宝贵的皮囊好好保养了一下,回来就跟散了架一样,也是倒头就睡了。
现在说说根河之旅。
先说个常识争论:漠河和根河,到底哪里更冷?谁才是中国的“冷极”?漠河的极端低温在我们的地理课本里有记载:-52.3°,这个温度也是国家气象局记录在册的,2009年12月31日内蒙古根河市录得了-58°的纪录,从此大家都认为根河才是最冷的地方,但是我通过实地感受,认为这个说法可能靠不住,因此去搜了一些资料,做个简述。
我去过两次漠河,两次根河,这两个地方纬度接近,同处大兴安岭北麓,都是西伯利亚寒流的迎风面,漠河的极端低温-52.3°被国家气候中心数据库登记在录,根河的-58°则只是民间流传,根据气象学家的说法,从“-52.3°到-58°”需要单独叠加一到两个强冷空气气流,而根河和漠河距离如此之近,气流只到根河不到漠河理论上讲不通,在地理维度确定并且相同的前提下,已经是极端低温的温度再突然降低五度,类似人类百米纪录突然提高了好几秒,可能性非常之小。
在国家级气象观测站上查阅,再结合根河市气象局的数据,根河的极端低温从来没有低于-50°的时候,2009年12月31日最强冷空气抵达内蒙中东部和东北大部,国家气象局和地方气象局的数据相同,当天最冷的地方是内蒙古图里河-46°,根河为-44.7°.
根河市的-58°是由金河镇金林林场气象观测站的林业工作者用非专业的工具自行测量的,而认定这一数值的组织是当地环保部门,并非气象部门,而国家气象部门也并没有收到中国新“冷极”的论证申请,因此,严格意义上,中国最冷的地方应该依然是黑龙江省漠河市。
以上是从理论上说,根据我在不骑车,步行转街情况下的感受,也感觉根河没有漠河冷,下面截图是昨天和今天两地的气温对比:
再看下专业网站的数据,如下:
上三图第一张是根河迎宾路上两根大型气温计之一,下面两张是从中央气象台网站上截下来的,是11月22日我从漠河前往根河的温度记录,可以看到同一天里的最低气温漠河比根河更冷,中央气象局的更多网页我都查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漠河更冷,中央气象局网址如下:http://www.nmc.cn/publish/forecast/AHL/mohe.html
我走在漠河的街上,风像刀子,掠过脸上皮肤是疼的,走在根河的街上就只是冷,并不疼,到了根河网红营地,我只穿着一身薄秋衣裤外加一条夏秋季的速干裤和一件薄羽绒,在营地里转来转去,冷确实也很冷,但跟漠河相比,我觉得强一些,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临界温度感受,我的耐寒能力比较好,估计零下二十五六度就是我日常薄衣服的耐寒极限了,再要稍微降低一两度,我就会特别敏感;同样的衣服在漠河我从吃饭的地方走了900米去接物流司机,冻得牙齿打颤(吃饭是坐鞠哥的车去的,所以没穿厚衣服),见了司机我只说了一句:你先在驾驶室等我五分钟,让我在旁边宾馆大堂暖和五分钟再出来跟你说。司机看了我浑身上下的穿着之后说:爷们儿你不要命了?哪有这样耍彪的?我哪有时间跟他解释,赶紧溜进宾馆取暖,所以,我觉得还是漠河更冷。
但显然去根河的路更难走,难走的原因是漠河到根河的204省道内蒙境内是不清理积雪的。
我的摩托因为超里程和节温器故障,已经托运到沈阳修理,11月22日早上九点五十左右我跟鞠哥驾驶他的汽车前往根河,出发前和上车后我都跟鞠哥说了同样的话,这句话前前后后我一共跟他说了6次:你要是开累了就换我开。鞠哥也以同样的话回复我:你一路骑摩托太累了,好好休息。
于是我就安心地做到了副驾驶位置上,开始了漠河到根河这一路的惊心动魄之旅。
鞠哥一直都是单手握持方向盘,神态放松,俨然一副老司机的样子,他也确实是老司机,但主要开的是铺装路面和城市路面,没开过冰雪路面,尤其是这种要命的、没有一寸柏油路或者水泥路的纯纯的、厚厚的连冰带雪的路面,他没开过。
我一直想提醒鞠哥两只手握持方向盘,但又觉得提醒一个比自己年长、同样也是老司机的兄长似乎不合适,于是就委婉地给鞠哥讲了四五个自己曾经经历的事故和车祸,其中不乏严重的交通事故,鞠哥听得津津有味,但还是单手握方向盘(我在市区偶尔也单手握持方向盘,但是到了高速和烂路上,一定是双手握持)。
其实鞠哥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一路上照顾我的那些细节就能看出来,但因为他是做企业的人,心里装的事太多,很难集中精力,他自己也承认开车的时候容易精神溜号,即使是在城市里或者铺装路面上,开车精力不集中也是个严重的事情,何况冰雪路面,而且鞠哥的车没有换雪地胎,我说鞠哥:我的哥啊,你这开车水平能活到今天,全凭运气好啊!
鞠哥的运气确实很好,我们在204省道漠河段,已经发现这段公路清理积雪的程度远远不如加漠公路(加格达奇-漠河),如下:
上图:这是我们离开漠河市区道路驶入204省道接驳处的路况
上两张是驶入204省道之后不久一直到204省道黑龙江段结束,基本上都是这种路况:偶尔露出一些铺装路,大部份地面还是有没清理干净积雪,只不过薄了很多,这路面已经没办法骑摩托,你要硬骑,也能骑,但是速度会非常慢,而且会经常摔倒,最严重的是这里是林区,手机一点儿信号都没有,根本没有能吃饭和住宿的地方,可以说你要是一天骑不出去又没有路过的车,那就冻死在这里了。这个路面如果硬要骑摩托,我认为自己得骑一周才能出去,而到了内蒙境内,见到内蒙的路面后,我觉得十天我也骑不出去,如下(请横屏观看):
跟鞠哥说着聊着,期间我一直在观察电子手刹,这个时候真恨这种装置:如果是机械手刹,出状况我一把拉起手刹控制住力度也能减速和回方向,但是电子手刹仅指比我的大拇指大一点,坐在副驾驶上我想一把抠住它都不太容易。
我俩聊天期间一辆车快速从对面驶来,鞠哥为了躲避对方往右边的方向稍微给多了一点,于是我俩冲下了路边的排水沟,我们先是用铲子挖,发现毫无用处,鞠哥递给我车用脱困带,我看了一眼说:这东西靠不住,一发力就断了,鞠哥说,没办法,先绑几个试试吧。我穿着薄衣服趴在雪地上套脱困带,冻得手哆嗦,对不准穿塑料带的孔,这时一辆皮卡停下,看了一眼我们的状况,主动提出帮我们拖车,我大喜过望,立即起身,鞠哥拿出拖车带,仅仅不到十分钟我们就脱困了。
用鞠哥自己的话来说,这次陷车脱困太容易了,所以没能给他造成心理压力,于是,仅仅过了几十分钟,在过一个弯儿的时候他又差点儿把车开到沟里,好在车速不是太快,我已经急得来不及在大脑中换算方位,左手立即往左边指,嘴里喊着:往那边打!往那边打!鞠哥向左猛打方向,车辆从沟边往路中间滑,但是尾巴又开始歪,我又大喊:松刹车!回方向!轻刹车!
最后车辆在马路中间偏左一点的地方停住了,好在前后都没有车辆经过,我抹了一把冷汗,鞠哥却跟没事儿人一样轻松地说:还好,还好,你的经验救了咱俩!我哭笑不得,只能一再提醒他放低车速,好在他终于开始两只手握方向盘了。
鞠哥的运气确实好得不得了:第三次会车的时候,他又把方向让多了,这次右边不是路基,而是深沟,车向着沟里冲下去,我又大喊:往左打!往左打!但是车子已经失控,千钧一发之际,水泥桩子救了我们:前面有一个桥梁,桥梁和路面接驳的地方有一排水泥桩子,车身挨着桩子发出乒乒嘣嘣的声音一路冲到桥梁上,桥梁有一米多高的水泥护栏,护栏上是粗壮的铁护栏,护栏下方没有排水沟,我们得以稳稳地停在桥面上,而我们发生侧滑的地方,也就是竖水泥桩子的地方,外侧是深不见底的深沟,我摸拍了一下胸口,心里说:美丽的兴安岭哟,你再美我也不想留在你的怀抱不回家。
车辆停稳后我不再犹豫,以强硬的、不可辩驳的口气跟鞠哥说:换我开,你歇着!解除了他对方向盘的控制权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下车看了一眼受损的地方,车头铁皮凹进去一块,右侧擦伤一大片,不过不影响继续开。
我上了车比他开得更快,直路上时速能达到一百公里每小时,但是一到弯路就提前减速,会车也不会太靠边,留够给对方的安全距离就行了,最后160公里我再也没让他摸过方向盘,第二天从根河出发去找网红基地,我也没让他开,直到上了332国道和绥满高速(绥化-满归)等没有积雪的路面,我才把方向盘给他,但我依然睡不着,我跟朋友电话里说:其实我困得很,但是我开车肯定没办法睡么,然后换鞠哥开,我更不敢睡,所以不管开车不开车我都困得不行。鞠哥在旁边听得笑出声来。
有惊无险走完所有的冰雪路面,跟鞠哥去搓了个澡,回来后看着大街上的人冻得抖抖索索,我却穿着薄衣服晃悠,不由生出来一丝傲慢:漠河归来不言冷,不管沈阳人还是哈尔滨人,我这个从漠河回来的人,也许可以说:看看你们这些南方人,不禁冻么!
接下来的行程,本来是要去南昌看小雨,但是西安有事情,归心似箭,也征得了小雨的同意,元旦后再去看他,所以就先到北京再直下西安,暂时结束这段行程。
感谢读友们的一路关心和支持,感谢大连、沈阳、长春、大庆、齐齐哈尔、伊春等地“饭醉分子”们的款待和邀请,感谢图图的一路陪伴,感谢漠河宽容了我,感谢张哥提供的路况信息让我放弃了骑行根河,感谢在大后方默默支持我的老唐、四哥、党哥等人,也感谢我的小铁驴坏的是时候让我不得不放弃根河之行,接下来的行程于我而言就没什么难度了,但我依然会谨慎骑行,请大家放心。
爱你们的兽
11-25/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