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军的抗战史上,曾涌现出无数惊天地、泣鬼神的感人故事。1943年春,在苏北抗日根据地的刘老庄就曾经发生了一幕震惊中外的我新四军三师七旅十九团四连82勇士为掩护党、政、军领导机关和人民群众安全转移,誓死抗击日军川岛师团3000大军的悲壮故事。
那是1943年3月17日傍晚,驻扎在淮阴城内的侵华日军主力之——川岛师团,为实现其“分进合击”“扫荡”我华中淮海区抗日根据地,歼灭新四军部分主力,切断我山东抗日根据地与华中抗日根据地联系之目的,杀气腾腾地向六河塘扑来。为粉碎日本鬼子北犯企图,保障主力相机歼敌,新四军三师七旅决定以部分兵力星夜兼程,在川岛之前赶到日军北犯必经之地——刘老庄,阻击、迟滞其主力北上。
刘老庄是苏北平原上一个普通村庄,人不过百户,地不足百亩,距淮阴城50多里,紧靠淮沭公路右侧,在此次日本鬼子北进阴谋中,其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为有效地阻击敌人,迟滞其行动,给我根据地党、政、军领导机关和人民群众安全撤离创造条件,七旅首长决定由素以作战勇猛、韧性特强著称的十九团派一个连在刘老庄担负阻击任务。
接到作战命令的十九团团首长,立即将各连的主官召集到团部开会,在介绍完敌我双方的作战态势之后,团长说:“同志们,敌我双方的情况已向大家作了介绍,上级党委要求我们团派一个连在老庄一线组织防御,负责阻击、迟滞川岛主力的北犯行动,力求打乱其作战计划和部署,掩护我党、政、军领导机关和人民群众的安全转移……“
连长白思才塑像
不等团长说完,四连连长白思才、指导员李云鹏“腾“地站了起来,齐声说:“首长,把任务交给我们连,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其他各连的主官一听,也不约而地站起来争任务。团首长看到各连主官高昂的斗志,心中非常高兴,政委说:“同志们的心情,我和团长都能理解,经慎重考虑,团党决定把任务交给四连。”
继而望着白思才和李云鹏,严肃地说:“以一个连的兵力去阻击川岛师团装备精良的主力,不知你们有没有信心?”白、李两员虎将一听团首长真的把任务交给了四连,不约而同地说:“请首长放心,我连保证坚决完成任务!”李指导员接着说:“我连的干部都是经过长征的老红军战士,战士也大多是39年入伍的,党团员占了三分之一,思想基础好,从小日本开始‘扫荡’,大伙就憋了一身劲,早就盼着打狗日的这一天了。”
“好!我相信你们四连。我命令:四连立即强行军,抢在川岛前面进入刘老庄,组织防御,以顽强的行动坚决完成这次牵制日军的任务!”团长一挥手,下达了作战命令。
八十二烈士战斗画像
设伏击敌
3月18日凌晨,四连赶到了刘老庄,还没等他们把庄北“抗日沟”里的工事构筑完,敌人的先头分队就在庄南的土路上出现了。听完哨兵的汇报,白连长和李指导员交换了一下眼神,果断地下达了“在刘老庄南侧占领有利地形,准备伏击敌人”的命令。
白思才立即赶到最前沿观察敌人的动向。李云鹏则利用战前的这点时间,向全连干部战士作动员:
“同志们,我们是苏北这块土地上成长起来的革命队伍,淮海区千百万人民群众在看着我们,能否完成这次战斗任务,关系到我们身后千百万人民群众和淮海区党、政、军领导机关的安危,关系到我军主力能否粉碎小日本的合围阴谋。上级首长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82名同志,是党和人民对我们的最大信任……”
干部战士听着指导员的战前动员,个个热血沸腾,斗志高涨,在白连长的指挥下,迅速进入了伏击阵地。
八十二烈士雕塑
不一会儿,骑着高头大马,身挎东洋刀的日本军官和全副武装的鬼子兵快速向伏击圈接近。白思才挥手示意“口袋”底部的战士悄悄让过鬼子的尖兵,等待着小日本的先头部队进入伏击圈,200米、150米、100米、75米,有些战士已经快憋不住了,白思才示意大家不要着急,把敌人放近点再打。50米、40米、35米,只见白思才把手中枪一挥,“啪”的一声,最前面的一个鬼子军官应声摔下马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枪弹,日军以为遭到我主力的伏击,顿时慌作一团,丢下几十具尸体,败下阵来。英勇的四连无一受伤。
白思才一看伏击成功,迅速指挥全连向刘老庄北面“抗日沟”里的预设阵地撤去,并组织全连进一步构筑和完善战斗工事和掩蔽所,准备迎击日寇大规模的进攻。
阵前“借”弹
上午9时左右,在川岛的亲自指挥下,日军发起第一次冲锋,还未靠近四连前沿,就被一阵猛烈的火力打了回去。川岛一看,就知道遇上了劲敌,急忙调整部署,将重武器部署在刘老庄的东西两头,以交叉火力掩护一个中队的日军再次向四连阵地发起了猛攻。
士兵在前沿阵地
当敌进至四连阵地前不足百米处时,枪榴弹、轻重机枪一齐向鬼子招呼过去,惶惶如惊弓之鸟的鬼子兵一时间乱作一团,在其中队长声嘶力竭的指挥下,慢慢缓过神来,作分散队形,利用阵前的有利地形交替向四连阵地攻来。白连长迅速调整部署,利用侧射火力打击敌人,对那些进至前沿的敌人,就用手榴弹炸、用刺刀捅,不到10分钟,敌人的第二次冲锋又以失败而告终。
白连长和李指导员利用敌人调整的机会,检查连队伤损情况,令人欣慰的是虽有部分同志挂彩,尚无同志牺牲。战士们对胜利充满信心,所担心的只是弹药不足。面对这个难题,白、李二位犯了愁,担任阻击任务的只有他们一个连,就是营部也随主力转移了,上哪里去弄枪支弹药呢?
突然,李指导员的目光被阵地前的敌人尸体旁的枪支弹药吸引住了,连忙指给大家看。众人齐声叫好,一排长尉庆忠风趣地说:“指导员,您可真行,以其人之刃,还施其人之身,这法子真是太妙了。我曾在团里当过军需干事,验收弹药是我的老本行,就把任务交给我们排吧!”白、李二位点头同意。
李云鹏牺牲后,其父亲李梦祥(前排中间者)与“刘老庄”连指战员合影
乘日军调整的当口,尉排长迅速带领突击队,从阵地的西侧有利地形处向敌军的死尸匍匐过去,刚收集几支步枪和几百发子弹,就被鬼子发现了,密集的弹雨倾泄下来,压得突击队员们抬不起头来。白思才一看就急眼了,命令全连火力从多个方向上对日军实施打击,突击队利用稍稍的喘息机会,将九千余发子弹和二十二支崭新的步枪陆续往回运,正当在最后掩护战友回撤的尉排长退至阵地前时,一发罪恶的子弹夺走了他年轻的生命。战士们悲痛万分,暗暗发誓:一定杀更多的日本鬼子给尉排长报仇。
雄关不倒
得到小日本武器弹药补充的四连阵地,犹如一座巍峨的雄关,屹立在川岛师团的必经之路上。气急败坏的川岛凶狠地瞪着臂缠绷带的山本少佐,恨恨地说,“你的部队呢?你的士兵呢?你为什么不冲上去?你说,你说呀!”
脸色土灰的山本少佐吓得倒退了几步,语无伦次地说,“报告,报告师团长,实在是冲、冲不上去啊!”闻听此言,川岛怒不可遏地举起手枪,“啪!啪!”两声,山本一命呜呼了。
黄克诚为八十二烈士题字
发泄后的川岛凶狠地环视了一下呆若木鸡的指挥官们,一字一句地说:“集中所有的山炮、迫击炮、步兵炮、掷弹筒,给我狠狠地打,把他们统统炸死!”倾刻间,成串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向四连的阵地上飞来,阵地几乎在一瞬间变成了火海。
各排的伤亡不断增加,但勇士们硬是凭着一股比钢铁还要硬上千万倍的革命意志,死死地坚守在阵地上。工事毁了再修,掩体飞了再挖,铁锹炸飞了,就用石头和手,轻伤员顾不上包扎一下伤口,就又投入了战斗,重伤员则在一旁给战友压子弹、递手榴弹。经历了6个多小时的断续炮击和多次冲锋之后,四连的阵地依然屹立不动。
战斗中,白连长被敌人的炮弹炸掉了左手,苏醒后,只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又摇摇晃晃地上了前沿。许多战士受了重伤,有的同志牺牲了,但大家只有一个念头:“拖住敌人,确保人民群众的安全。”指导员李云鹏利用战斗的间隙开了个支委会,研究了战场形势,号召全连:英勇杀敌,争取反“扫荡”的彻底胜利!
刘老庄战斗后,当地人民政府修建的82烈士陵园
全连官兵纷纷表示:人在阵地在,宁死不当俘虏。有的战士还在战壕里写了火线入党申请书。鲜红的党旗在战火中飘扬,新党员在阵地上宣誓: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为了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我们坚决与敌人血战到底!誓与阵地共存亡!就是这种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使我们四连的官兵始终挺立在阵地上,没有后退半步。
丰碑永存
傍晚,敌人停止了炮击,阵地前死寂一片。大家知道一场恶战就要来临了。白、李二位连首长算了算时间,估计我领导机关和人民群众已安全转移,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凭着四连自身的力量,想冲出敌人的重重包围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他们将全连幸存的三十余人集合起来,命令大家把剩余的子弹集中起来供机枪使用,将多余的武器拆开埋在土里。
李指导员向全连作最后的战斗动员:“同志们!为了祖国的解放事业,我们一定要同敌人斗争到底!誓死不当俘虏!誓死不当亡国奴!”霎时间,“誓与阵地共存亡!”“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声响彻刘老庄上空。轻重伤员互相搀扶着走向前沿……
“刘老庄连”连旗
伴随着初春的夜幕,川岛师团再次发起了猛烈的进攻,等鬼子兵攻到距前沿十多米时,白连长“噌”地跃出战壕,大喊一声“同志们,杀啊!”三十余位轻重伤员齐声怒吼着扑向敌群,子弹打完了就用刺刀捅,刺刀捅弯了就用枪托砸,枪托砸碎了就用小锹砍,小锹砍断了就用牙齿咬。阵地上一时间充满了血腥与豪情,但终因力量悬殊过大,四连的勇士们全部倒在了阵地上。
当川岛拄着指挥刀沮丧地站在这片硝烟和鲜血浸染的土地上时,怎么也不能相信:阻击他3000精锐之师长达12小时的竟然是新四军不足百人的小部队,就是这不足百人的共军使他200多人命丧黄泉,300多人头破血流、臂断腿残!
人们不会忘记这支用生命和鲜血保卫了人民安全、捍卫了祖国尊严的英雄连队。在战斗结束的第二天,刘老庄的父老乡亲们就将82勇士安葬在他们战斗过的地方;当消息传到新四军七旅旅部时,旅首长非常感动,随即将四连命名为“刘老庄连”,淮阴人民也送来了他们最优秀的82名子弟,组成了新四连,高举着“刘老庄连”的大旗,沿着82勇士的足迹,走向解放全中国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