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书，阳光透过窗帘洒在茶几上，暖洋洋的，似乎一切都很平静。厨房里飘来丈夫周宁做饭的香味，我情不自禁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想着今晚该和他一起看什么电影。
突然，手机铃声刺破了这份宁静。我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爸爸”两个字，心里骤然一紧。
多年来，我对这个称呼有一种复杂的情感，既亲近又疏离。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爸？”
父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粗哑又急躁：“你堂哥说他没义务管我！现在我要住你家，你有义务照顾我。”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什么意思？我老了，没地方住，只能找你！你是我女儿，养我天经地义！”父亲的语气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态度。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周宁探出头，看了我一眼，眉头微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爸，咱们有话好好说，你突然要搬过来，总得提前商量一下吧？”
可父亲根本不给我机会解释，他直接打断了我：“商量什么？你是不是不孝顺？我是你亲爸！你不养我，谁养我？！”
我被他的咄咄逼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一阵委屈和无力。过去的种种画面涌上心头，像一把把小刀扎在我的心上。
从小到大，父亲对我从未有过半分关爱。他的心里只有堂哥，那是他眼中唯一的骄傲。至于我，不过是“赔钱货”，他的冷漠和偏心，早就在我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疤痕。
我挂断电话，瘫坐在沙发上，眼泪不知不觉涌了出来。周宁走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怎么了？是你爸的电话吗？”
我点了点头，声音哽咽着：“他说要搬过来住，说我有义务照顾他，可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现在却理直气壮地要我养他。”
周宁皱了皱眉，坐在我身边，轻声安慰道：“别急，咱们慢慢想办法。他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你受这种委屈。”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父亲的影子在我的记忆里是模糊而冰冷的。1995年，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母亲总是默默地为这个家操劳，而父亲却把大部分的心思放在堂哥身上。
他对我冷漠而苛刻，总是说：“女儿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
小时候，我总是眼巴巴地看着堂哥穿着新衣服，拿着父亲给他买的玩具，而我只能穿姐姐穿旧的衣服，玩一些捡来的小玩意儿。
年幼的我不懂为什么父亲对堂哥那么好，却对我总是嫌弃。我努力学习，想用成绩赢得他的认可，可是每次拿着奖状回家，他总是冷冷地说一句：“还不是白花钱。”
我记得特别清楚，小学六年级的一次家长会，我央求父亲陪我去，他冷笑了一声：“开家长会？我哪有时间陪你这种人丢人现眼？”那天，我一个人站在教室外面，看着别的孩子牵着父母的手，心里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初中时，我考了全镇第一，母亲偷偷高兴得掉眼泪，可父亲却不屑一顾：“女孩子读书有屁用？还不是要嫁人！”他的冷漠让我对他心灰意冷，也让我更坚定地想要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
高考时，我考上了省重点大学。那是我们村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女孩，可父亲非但没有为我高兴，反而骂母亲：“她要读书就让她自己去挣学费，别再花家里的钱！”后来，母亲偷偷拿出嫁妆补贴了我，才让我顺利完成学业。
大学毕业后，我进了一家知名企业，工作虽然辛苦，但我很满足。可是父亲却一次次打电话过来要钱，说是要帮堂哥买房买车。我委婉地拒绝了，可他却咒骂我“不孝”，甚至扬言要断绝父女关系。我一边努力工作，一边忍受他的道德绑架，心里早已千疮百孔。
2022年，我和周宁结婚了。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温柔体贴，给了我从未在父亲那里得到过的关怀。婚礼那天，父亲在亲戚面前大声抱怨彩礼太少，弄得我无地自容。周宁安慰我说：“别难过，我们的生活，不需要靠他来定义。”
婚后生活本该平静，可父亲却频繁上门，开口闭口都是堂哥的事情。他先是要我借钱帮堂哥买车，后来又要我出钱给堂哥的孩子上学。我一次次拒绝，他就一次次威胁我：“不管我，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去年，父母离婚了。原因是父亲为了帮堂哥买房，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把母亲多年的积蓄也拿了出来。母亲气得和他大吵一架，最终提出了离婚。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说：“离了婚，我还能过得更自在！”
可他哪里过得自在？堂哥结婚后，根本不搭理他。他搬去和堂哥同住，却被堂嫂嫌弃，三天两头吵架，最后被赶了出来。如今，他无处可去，竟然想起了我。
父亲的电话，让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一方面，我无法忘记他曾经对我的冷漠和伤害；另一方面，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真的能狠下心拒绝他吗？
那天晚上，我和周宁聊了很久。他看着我，语气坚定地说：“你有权利拒绝他。赡养父母是义务，可是这种义务，不是让你牺牲自己的生活去满足他的无理要求。”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依然纠结。
几天后，父亲突然出现在我们家门口。他站在门外，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开门！我是你爸！你不让我住，你就是不孝！”
我打开门，看着他满脸怒气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他还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可我却再也无法像小时候那样，期待他的关心和爱护了。
“爸，你进来吧，我们谈谈。”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客厅里，我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在对面，语气平静地说道：“爸，我愿意每个月给你一笔赡养费，但我不能让你住在这里。我的生活空间有限，也需要自己的安宁。”
父亲一听，立刻拍桌子大骂：“不孝女！我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对我？！你等着，我去告你，让你身败名裂！”
面对他的咆哮，我的心却异常平静。我站起身，直视着他：“爸，我已经尽到了我的义务。如果你觉得不够，可以去法院起诉我，但我的底线不会改变。”
父亲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强硬。他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我坐在沙发上，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释然。
周宁走过来，抱住我：“你做得对，不要让自己的生活被他绑架。”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泪水涌了出来。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我不再是那个渴望父亲认可的小女孩了。我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不需要再为了取悦他而委屈自己。
父亲的“义务”，从来不该强加到我身上。我决定放下过去，勇敢地为自己的未来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