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兰珍(1908—1949),又名潘若云,潘云仙,生于南通市余西镇大悲殿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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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岁时,南通遭遇百年不遇的暴风雨,洪水肆虐,灾民像汪洋一般四处漫流。父亲带着全家逃荒至上海,在浦东码头谋生,做搬运工、挑夫,帮旅客搬运行李货物,后又进入英美烟草公司当装卸工,以拼卖苦力维持全家生计,但仍捉襟见肘。

操持家务之余,母亲带着她外出捡破烂、拾煤渣。在艰难的生活环境中,潘兰珍渐渐长大,她过早地承受家庭生活的重担,成为父母的得力助手。

儿时贫苦,长大后受欺凌

七八岁时,家里又添了弟弟和妹妹,清贫的生活愈加困顿。到了十岁,为了减轻家庭负担,潘兰珍便去一家纺织厂做包身工。

几年后,父亲又把她介绍到自己卖苦力的英美烟草公司当童工。包身工和童工都是极其悲惨的职业,工头和资本家想骂就骂,想欺负就欺负,毫无人身自由。潘兰珍童年所遭遇的困难是难以想象的

屈辱的生活,超负荷的劳动,尝尽了人间的苦楚,也加速了她的成熟。十七八岁的她,已出落得楚楚动人,个子不高,圆脸大眼,惹人怜爱,朴素的衣着掩遮不住青春的光彩。不幸的是,这份美丽却带来了灾难

工厂里的一些流氓工头整天纠缠着她,尤其是夜班,她更是心惊肉跳,无处可藏。这时一个工头出现了,大骂欺负她的那些人,对她很关心,大献殷勤,并做她的保护者。潘兰珍开始以为自己遇到好人了,岂料此人费尽心机,只是想独占而已。

他常常夜里闯进潘兰珍的住处,肆无忌惮,一旦遭反抗,上班时就故意找茬,责罚大骂,让她遭遇各种屈辱。在这个工头的软磨硬泡下,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屈服,与他同居。不久,她便产下一子,但孩子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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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头与她同居并不是想跟她过日子,经常对她非打即骂,每次都鼻青脸肿,遍体鳞伤。肉体的折磨,精神的刺激,她终于决定永远离开这个恶魔,在熙华德路(今长治路)石库门的一个亭子间租了房子。

邂逅缘分,相识大人物

也许是缘分。大革命失败后,国民党悬赏3万大洋,缉拿陈独秀。为了躲避追捕,他也躲到了这贫民窟中。当时,陈独秀用的是化名,为了一口茶饭,卖字画为生,左右邻里都称他“李老头”。

起初,两人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潘兰珍就住在陈独秀的后楼。后来,有一天,陈独秀胃病发作,倒在了路边,刚好潘兰珍下夜班回家,她壮着胆将他扶起来,送往了医院。

同在一个胡同弄堂里,一来二去,两人便逐渐熟识起来。潘兰珍见李先生一人独居,又有病在身,就常探望他,帮忙洗涮衣物,聊聊家常。

李先生极少出门,多数时间在家看书写字,潘兰珍发觉他识大体、明事理、懂时政,对古往今来之事更是无所不知,不禁越发佩服和仰慕,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油然而生。当然,她根本不知,这位卖字画的孤苦老人竟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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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潘兰珍无微不至的照料下,李先生的身体日益强健。他很感激,慢慢地开始教她习字、念书。她虽没上过学,但勤勉好学,一教就会,一点就通,学识上进步神速。李先生得知她的不幸遭遇后,更加体贴心疼这位善良的姑娘。

渐渐地,两人产生了异样的情愫,潘兰珍并不在乎这29岁的年龄差。1930年,在邻里的见证下,两人正式结婚

有时李先生出门办事,潘兰珍也不多问,依旧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丈夫的生活起居。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和幸福,还收养了一个女孩,随母姓,取名凤仙。

陪伴左右,生死相依

1932年,婚后2年,潘兰珍少有的与丈夫发生小摩擦,带着女儿一气之下回了老家。无意间,从报纸上看到被捕的消息。她不由大惊,没想到跟自己生活两年的人竟是大名鼎鼎的陈独秀。

虽吃惊,但她并没有责怪陈独秀。很快,她告别父母,安顿好女儿,回上海辞去工作,即刻赶往南京。

丈夫极力劝她赶快离开,另谋出路,但她始终无动于衷,毅然决定在监狱附近租一间民房,照顾丈夫的牢狱生活,闲时做点女红零活维持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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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兰珍相随服侍,收拾材料,整理书籍,生活上百般照料。陈独秀不能办的事,都由她跑腿、采购和联络。

五年的牢狱生涯,陈独秀的专著一部一部地问世,这与妻子的左右陪伴,精心照料,物质上的支持和精神上的安慰是分不开的。

颠沛流离,生活贫困

直到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陈独秀被减刑释放,她和丈夫才一同走出监狱。

暂住南京后,陈独秀携她前往武汉,参加抗日演说,写文章支持全民抗战。武汉沦陷前,夫妻俩被迫搬迁至重庆。

当时,重庆酷热难忍,空袭频繁,陈独秀患有高血压,常感不适,加之国民党特务处处监视,不得安宁。于是,1938年8月,他们离开重庆前往江津,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安庆失守后,陈独秀三子陈松年带着失明的祖母及妻儿到江津投靠父亲,原本拮据的生活就更加雪上加霜。为了买米,潘兰珍还瞒着家人订了自己的戒指和耳环。

潘兰珍既要服侍年迈失明的婆婆和体弱多病的丈夫,又要种菜养猪,操持家务,每天不辞辛劳地为一家人的生活操心忙碌。陈松年在《再忆我的父亲陈独秀》中回忆:

“她待我父亲很好,父亲晚年全靠她了。她平时少言寡语,做事勤快利落。我们都对她很尊重,尊之为母,我的儿辈喊她奶奶。她和父亲相伴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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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病逝后,陈松年夫妇分别到学校去教书。于是,又于1939年5月,迁居到离江津县城20余里的小镇鹤山坪——四周高山耸立、人迹罕至。

此时,陈独秀穷困潦倒,全靠旧友接济度日。最后能住进杨家的石墙院,还是靠朋友引荐的,算是有了栖身之所。

谨守遗愿,走完最后的旅程

1942年5月27日,贫病交加的陈独秀,在四川江津与世长辞。临终前,放心不下相伴12年的妻子潘兰珍,唤她到病榻前,用微弱的气息嘱咐:

"兰珍吾妻,我去后,你务求生活自立,倘有合适之人,可从速改嫁,安度后半生。"

遵照陈独秀的遗愿,丈夫去世后,她到四川一家农场工作了四年,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工资虽低,但自力更生,用一双手养活自己

1946年,她重新回到上海,在一所小学校食堂找到煮饭的工作,把养女接来上海团聚。

后来,为生活所迫,嫁给一个国民党下级军官。婚后不久,丈夫就病故了,潘兰珍的身体也出现了状况,患上了子宫癌,于1949年11病逝于上海市肿瘤医院,享年41岁。

结语

假如潘兰珍早生几十年,被父母包办嫁给陈独秀,我想他照样不满意,那时他是一位少年才子,人生轻扬,喜欢的是云端里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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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兰珍遇到陈独秀时,他的人生由高光走向黯淡,革命家的气质也渐渐淡去,普通人的特性显现出来。随着年老体衰,越来越看重亲情,也越来越倚重潘兰珍。自然,对妻子的要求降低了很多,能陪伴他,照顾他,就很感激。经历了两段婚姻,他与潘兰珍鲜有矛盾,表现出了少有的宽容和温情。

潘兰珍从小吃苦,对生活要求很低。有饭吃,就很知足;有一点点关爱,就很幸福。前两任妻子是官宦家的小姐,很难产生这种建立在基本需求上的“幸福感”。

这个女子的命苦得像黄连从无时来运转。与陈独秀相处十几年,照顾这位病弱的老人,竟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段还算幸福的时光。

她以自己的朴实善良,陪伴和见证一位被时代抛弃的英豪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给他那凄苦的晚年带来满满的温情,如冬日里的一股暖阳,使之显得不再那般落寞。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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