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喜欢种瓜,瓜接近成熟时就会引来许多贪婪的眼光,所以必须在瓜地里看着,防止有人偷偷摸摸。
其实,白天偷瓜的危害不是很大,就怕夜里偷瓜的。
伸手不见五指,偷瓜贼也看不见哪里有瓜,只能是蹲在瓜地一个个摸,然而那时候的土瓜光靠摸还不知道生熟,还要摘下来咬一口尝尝,不熟就扔掉。
这样,乱踩乱摘,第二天瓜地就会一片狼藉,所以必须搭一个草庵,有人住在那里,防止有人偷瓜。
那时候我上小学,是全家最小的,不怎么干农活儿,所以,白天看护瓜田的重任就落在我一个人身上,晚上则是和父亲一起睡在瓜棚里。
虽然刚开始不怎么情愿呆在里面,但是慢慢地适应之后,倒也有许多乐趣。
那时候我们挨边地邻居也种瓜,但是懒得搭瓜庵,所以就沾我们的光,白天派他女儿呆在我们瓜庵里。
这个大姐姐十五六岁,已经不上学了,所以可以天天看书看杂志,看的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流行的金庸、梁羽生、古龙等等的武侠小说以及《故事会》、知音等等。
这些书,学校和家长都不让看,说是不健康,何况我们家也买不起。
但是这个大姐姐已经不上学,她父亲是村书记,有钱买书,所以我可就大饱眼福了,天天央求她给我拿书看。
想想看,每天趴在瓜庵的小床上惬意地看着小说,看累了就去瓜地找最好吃的瓜,一拳砸开,两个人一人一半开心地,中午家里人把饭送过来,这日子确实滋润。
不过等到中午大姐姐回家吃饭的时候,我就有些紧张了。
因为我们的瓜庵离家很远,中午的时候地里没有一个,寂静得让人害怕。
那时候农村人迷信,说中午的时候正是鬼出来活动的时候,所以我特别害怕,幸好有一个收音机在身边,于是打开收音机,找最热闹的节目,故意把声音调到最大,好把鬼吓跑。
不过天天在地里看瓜,鬼从来没有见过,倒是看过一样更可怕的东西。
有一天中午,我一个人躺在瓜庵的草席上,想要去小便,于是直接往瓜庵外边走,这时间我突然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一看,一条蛇从瓜庵旁边一扭一扭地爬走了。
我哭着告诉父亲看到了蛇,害怕被咬。
父亲告诉说,我们那里的蛇都是无毒蛇,从来不咬人,看见人就吓跑了,不过他为了安慰我,还是买了一点雄黄挂在瓜庵,我才继续看瓜。
至于夜里,刚开始也是不愿意睡着瓜庵的,不过经不住父亲软硬兼施,我还是答应晚上和他一起做伴儿。
我曾经问父亲:你自己说的世界上没有鬼,为什么还要我做伴?我还是个孩子,也起不到啥作用啊?
父亲说,在荒郊野外,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安全感,甚至哪怕一个小狗小猫都会多一份安全感,因为人最怕的就是孤独。
其实回想起来,晚上在瓜庵里面睡觉,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们睡觉时,会拿几捆玉米杆挡住门口,特别有安全感,仿佛不管什么妖魔鬼怪也无法进入。
特别是刮风下雨的夜里,蜷缩在小小的瓜庵里面,听着外面的风雨声,感觉这个瓜庵就是我们的庇护所,就是我们的全部,格外温馨。
转眼间,几十个年头过去了!
我的父亲早已经撒手人寰,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再也没有见到过面,我也离开农村在城市生活太久了…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让我充满无尽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