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43年6月以后,时任美国总统的罗斯福就向蒋介石透露,想要邀请中、英、苏三国首脑开会,以便商讨讨尽快结束战争和决定战后世界的政治安排。
不过,蒋介石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这主要是因为,当时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政府的中国与苏联之间关系一向不算好,斯大林也不愿意同蒋介石会面
中、苏两国的态度也让罗斯福颇感为难,有趣的是,当时蒋介石给罗斯福出了个主意:
“美、英、苏三国领袖可先行会谈,若有机会,他本人愿随时与罗斯福晤面。”
罗斯福欣然采纳了蒋介石的意见,至10月底,他提出11月20日至25日在埃及开罗举行中、美、英三国首脑会议,蒋介石11月2日复电,同意了罗斯福的建议。
1943年11月23日至26日,中、美、英三国首脑在开罗召开首脑会议,史称开罗会议。
诚然,开罗会议所约定的条款虽然有部分未能实现,但会议却奠定了中国世界大国的地位,并在随后岁月里产生深远的影响。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唯有一件事在预料之外。
一
二战末期,美国在太平洋战场逐渐取得优势后,就一直在谋求大国首脑会议,决定战后秩序。
在美国人眼中,中国虽然不算是个强大的国家,却是他们强烈要拉拢的盟友。在美国政府看来,中国是亚洲的中心,控制了中国,就基本上控制了亚洲。这样,就可以集中力量控制欧洲,遏制苏联。
同样,在斯大林眼中,中国并不是一个盟友,因为过去历史原因以及思想观念冲突,斯大林不愿意看到中国崛起,反对美国把中国列入强国行列,所以斯大林多次拒绝罗斯福提议与蒋介石会面。
更为关键的是,苏联与日本之间当时还有一份互不侵犯的协定。
不过,因为中国在当时较为弱势,因此1945年雅尔塔会议上,美国通过出卖中国部分主权,换取了苏联出兵中国东北进攻日本关东军。
加上英国坚持拉法国进入五常,这才奠定了二战后的世界格局。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
总而言之,在罗斯福向中国发出邀请出席开罗会议时,蒋介石心里是很高兴的,他认为这是中国废除不平等条约,恢中国国家利益的好机会,因此在收到邀请之初,就命令手下的官员们拟定了会谈的方案,后来征得蒋介石同意后,被拿到了开罗会议上讨论。
这其中包括,战后将中国东北以及台湾及澎湖列岛交还中国,并无偿接收南满铁路与中东铁路等。
蒋介石看了方案以后,也表示满意。
1943年11月18日,蒋介石、宋美龄夫妇以及国防最高委员会秘书长王宠惠、美国在华军事将领史迪威和陈纳德等20余人,从重庆白市驿军用机场分乘两架飞机飞往埃及。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蒋介石这时还没有发现,他的方案中还存在一些漏洞。
比如,当时尚是英国殖民地香港、九龙的归属问题、澳门的归属问题。
果然在开罗会议期间,英国人拒绝讨论远东殖民地的问题,特别是在香港、九龙的问题上。
当然,事实上就原为欧洲国家和日本属地或势力范围的某些殖民地附属国问题,开罗会议都没有达成一致建议。
唯一值得庆贺的是,开罗会议未对台湾归属问题提出质疑,列强虽然对中国的态度不一,但在台湾归属中国的问题上,但对此项没有提出异议。
也就是说,蒋介石埃及一行,基本上达成了目的,还宣扬了中国世界大国的地位。
二
不过也就是在会议期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1943年11月23日晚,蒋介石携幕僚与罗斯福会面,双方在交谈期间,罗斯福提及在太平洋战场上与日本争夺诸岛屿时,提到了琉球群岛的归属:
“琉球系许多岛屿组成的弧形群岛,日本当年是用不正当手段抢夺该群岛的,也应予以剥夺。我考虑琉球在地理位置上离贵国很近,历史上与贵国有很紧密的关系,贵国如想得到琉球群岛,可以交给贵国管理。”
蒋介石一听,顿时吃了一惊,因为此前在国内,他并没有就此问题进行过研究。
琉球群岛位于中国台湾岛东北与日本大隅诸岛西南,在过去历史上一直就有琉球王国存在,并且就在百年多以前,该王国还有自己本国的语言。
当然,在过去历史上,琉球王国与中国之间渊源颇深,史书上并不乏记载,明代以后,琉球是中国属国,历代琉球王都向中国皇帝请求册封,正式确定君臣关系,这种关系延续了五个世纪。甚至,琉球王国还使用中国年号。
哪怕是1609年,日本萨摩藩派兵入侵琉球国,琉球王国与中国的藩属关系也没有发生改变。
从十七世纪末,日本开始吞并琉球的计划,至十九世纪末彻底被日本灭亡,中间还隔了将近200年。
琉球国人从此走上了抗日日本侵略的道路,并为之流血牺牲,至甲午战争以后才逐渐停止,期间琉球王国数次派人谒见清廷,请求派兵支援,清廷也曾谴责日本侵略的行为,但无奈当时的中国贫弱,无力改变这种困境。
时至今日,冲绳人作为琉球人的后代,对日本人依然有难以言说的疏离感。
罗斯福显然是研究过中国历史的,他提出琉球归中国管理其实并不意外,毕竟那时商讨二战战后秩序,中国甚至可以派兵驻扎在日本本土。
比较意外的是蒋介石的反应。
蒋介石此前应该是从来未想过琉球归属的问题,因此罗斯福突然提出这一方案时,蒋介石明显先是一愣,然后才说了一句:
“我觉得此群岛应由中美两国占领,然后国际托管给中美共同管理为好。”
蒋介石这么一说,也让罗斯福下意识的认为,中国不想要琉球群岛,因此未往下再说。
1943年11月25日,蒋介石与罗斯福再一次谈到了琉球问题,罗斯福一再强调:
“我反复考虑,琉球群岛在台湾的东北面,面向太平洋,是你们的东部屏障,战略地位极其重要。你们得到了台湾,如不得到琉球,台湾也不安全。更重要的是,此岛不能让侵略成性的日本长期占领。是不是与台湾及澎湖列岛一并交给你们管辖?”
蒋介石只是默不作声,罗斯福以为蒋介石没有听清,就又问了一遍,蒋介石还是照此前答复:
“琉球的问题比较复杂,我还是那个意见,中美共同管理为好。”
自此以后,罗斯福没有再提琉球的事儿,《开罗宣言》中约定日本应该归还中国领土,也只是提到了东北、台湾、澎湖列岛等等。
三
蒋介石是真的不想要琉球吗?其实也不绝对。
一方面,蒋介石也许确实是没想到这其中的关键;另外一方面,蒋介石怕中国得到琉球后,日本日后找中国的麻烦,中日两国再结新怨。
事实上会一开完,蒋介石看完地图以后,就后悔了自己的举动,但已经于事无补。
为了不丢面子,蒋介石叮嘱随从的王宠惠:
“罗斯福要把琉球交给我们的问题,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再不要往外说了。如果有人问此事,就说我们没有条约、根据,提不出理由。”
不过,王宠惠后来还是向少数国民党要员提了这件事,搞得事情传开以后,大家又都去找他询问。王宠惠担心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也不敢再提这件事。
1945年3月26日,美国发起了冲绳战役,并在三个月后占领了琉球群岛,琉球群岛由美国管辖。
当然,本来按照蒋介石的提议,应该是中美共管琉球,但不久之后解放战争爆发,中国也无暇顾及琉球,至新中国成立后,美国人也改变了对中国的态度,开始扶持日本,1962年,美国总统肯尼迪宣布“承认日本对琉球群岛的完全主权。1972年,美国将琉球诸岛交给日本。
事实上,即便是不去从历史的角度去谈,琉球也不应该归日本。按照《开罗宣言》,琉球虽然未交给中国,但是宣言中也并未提及,琉球群岛的主权归日本。
对于琉球群岛上的人而言,他们被迫在这一历史大势下作选择,或归日本、或归美国,这是很不公平的一件事。
日本人主张琉球归属日本,是基于美日之间签署的《旧金山和约》,但却是背着中国签署的,并且也是违背了《开罗宣言》以及《波茨坦公告》中规定的。
有意思的是,1962年3月19日,台湾《联合报》记者司马桑敦得知美国即将公布日本队琉球群岛的主权时,义愤之余,查到了当年开罗会议期间的一些秘闻,因此写文章曝光了当年国民党当局在开罗会议上的不作为。
司马桑敦的文章一些出来,立刻引来轩然大波,为了不应发事态扩张,蒋介石不得不亲自出面回应这件事,他在一次国民党高层会议上说:
“实际上,琉球与台湾,在我国历史上地位不同。我们当时(开罗会议)认为琉球是我东海的屏障,军事重要性较大。我们同意,应由中美两国经过联合国之委托程序,实行共管,又以为此非当时紧急之事,故曾表示将来再说。”
从某种程度而言,蒋介石虽然承认了自己的过失,但对罗斯福两送琉球群岛被他拒绝的事,他却一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