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想我留在这了?”母亲坐在沙发上,声音不大,但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和不安。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手指在边缘轻轻摩挲,似乎在掩饰自己的情绪。

“妈,不是您想的那样。”我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切菜的刀,愣了一下,“您住多久都可以,只是您知道的,我这边事儿多,有时候照顾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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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得让我有些心里发紧。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年过八旬的老人,尽管曾经是我心中的“权威”,如今也会流露出这样的脆弱。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无法忽略她曾经对我的冷漠和偏心。

我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母亲年轻时一直把我视作“多余”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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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乖巧懂事,弟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而我呢?从小到大,似乎总是在夹缝中求生存。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母亲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弟弟。每次吃饭,她都会把鸡腿夹到弟弟碗里,而我的碗里只有一些菜汤。

我问她为什么不给我一点,母亲随口一句:“你又不需要吃那么多。”

那时的我年纪小,哭着跑到房间,却从没想过顶撞她。大概是因为,我一直觉得,母亲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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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姐姐出嫁,母亲给了她一笔不小的嫁妆。轮到我结婚时,母亲却说:“你结婚的彩礼钱留给你弟弟吧,他也要娶媳妇了,家里也不宽裕。”

我当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终究没有和她争执。可没想到,几年后弟弟结婚,母亲不仅掏出一大笔钱帮他买房,还拿出自己多年积攒的存款,给了弟媳一份丰厚的见面礼。

“你弟弟是男孩,家里的根,他得靠这些立住脚。”母亲的话至今还在我耳边回荡。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在她的心里,我从来都不是“重要”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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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个强势的人,一生都习惯了掌控家里的大事小情。父亲去世后,母亲把家里的三居室过户给了弟弟,说是为了“养儿防老”。

至于我和姐姐,她没有给任何解释,只是让我们签了字,放弃继承权。

“你们是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房子给你们也没用。”母亲当时理直气壮地说,仿佛我们不该有任何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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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比我大几岁,性格温和,一直听母亲的话。她劝我不要计较,说房子给了弟弟也好,免得以后闹矛盾。

可我知道,姐姐心里也有不甘。她曾照顾生病的父亲整整一年,每个月只拿到母亲象征性给的一点“劳务费”,而这些钱,其实是母亲替弟弟出的。

那时我就明白,母亲的偏心是深入骨髓的。无论我们姐妹俩做得多好,都比不上弟弟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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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母亲提出轮流到我们三家居住养老。姐姐一开始拒绝,说自己身体不好,实在吃不消。

弟弟也推脱,说母亲退休金高,应该自己请保姆,或者住养老院。

最后,这个“轮流居住”的方案定了下来,每家三个月,母亲的退休金卡交给谁,谁负责她的日常开销。

我没有反对,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母亲的退休金比我的工资还高,但她从不愿意多花一分钱。

每次到我家住,她都要求我全程陪护,连我去看望公婆都会被她冷嘲热讽。

“你到底是他们的儿媳妇,还是我的女儿?”母亲总是这样问我,眼里带着几分埋怨,“你公婆有儿子伺候,你多操什么心?”

我一时语塞,只能沉默。可我知道,母亲的心结在于,公婆早早把家里的房子和存款分给了我们夫妻,而她却觉得,即使她把钱都给了弟弟,但她是我妈,生我养我,我就必须对她好。

这次母亲在我家住满三个月后,本该回弟弟家。可她却突然对我说:“我不想走了,你能不能让我一直住下去?”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母亲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但更多的是理所当然的期待。她似乎觉得,我应该答应她,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妈,这事儿我们得商量一下。”我尽量语气平和,“轮流养老是大家一致同意的,您要是一直住在我这,我怕其他人会有意见。”

“他们有什么好意见的?”母亲皱起眉头,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满,“你姐姐身体不好,你弟弟家媳妇又不孝顺,只有你最懂事,最贴心。”

我苦笑了一下。母亲口中的“懂事”“贴心”,不过是因为我从小到大都在忍让,从未和她争吵罢了。

“妈,您不是一直最疼弟弟吗?他有房有车,条件比我们好,您留在他那儿才是最好的选择。”我试探着说。

母亲脸色一沉,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你弟媳那种人,天天跟我吵架,我怎么住得下去?她根本不把我当长辈看!”

说到这里,母亲的情绪有些激动,甚至带着几分委屈。可我心里清楚,弟媳的态度不过是因为母亲太过强势,总喜欢干涉他们家的生活。

“妈,您要是觉得弟弟家住得不舒服,可以跟姐姐商量一下。”我轻声说道,“我这边事情确实太多了,公婆那边也需要照顾……”

“你就不能为我多想想?”母亲打断了我的话,“我把你养这么大,你连这点事都不愿意做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埋怨,让我有些头疼。母亲总是喜欢用“养育之恩”来绑架我们,却从未想过,作为女儿,我又得到了多少真正的关爱。

夜里,母亲又一次推开我的房门,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她坐在我的床边,低声说道:“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够好。可现在,我真的没地方去了。”

看着她满头的白发和憔悴的脸,我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她确实老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强势的母亲,而是一个开始害怕孤独和无助的老人。

“妈,我会尽力照顾您的。”我叹了口气,“但您也要明白,咱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会跟姐姐和弟弟商量,看能不能让您住得更舒心一些。”

母亲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她的眼里带着几分失落,但更多的是疲惫。

几天后,母亲终于回了弟弟家。我知道,她心里不情愿,但也没有别的选择。

每次看着她的背影,我都会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些委屈。可如今,这些委屈似乎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毕竟,她是我的母亲,无论她曾经多么偏心,我都无法真正放下她。

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为什么我总是要扮演那个“懂事”的角色?或许,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良心受到谴责吧。

人生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无奈。母亲曾经没有善待我,但我愿意在她的晚年,尽我所能,给她一些温暖。

只不过,这份温暖,不再是无条件的付出,而是一种彼此之间的理解和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