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鹿钦海，字玉山，1965年生，高密柴沟人，自由职业者。
济高级工程师是设区市政府机关的，还是正乡镇级领导干部。他高高的个子、方正的脸庞，虽然挺和蔼的，却不言自威，很有些领导的派头，大家都亲切地喊他“济大个子”。我认识他很久了，可谓“忘年交”吧，所以无话不谈，我从没有害怕过他的威严，他也啥都愿意跟我说。至今想起来，这个济工济大个子，其跟瘁副总”智斗“的三个故事，让我记到了今天。
第一个就是，瘁副总是不是犯错误了？
济大个子从机关到生产一线基层负责技术后，一心扑在事业上，甚至晚上都加班不回家，认真实验、研究生产技术数据，以期望提高生产效率，增加产值。当时单位有个瘁副总是分管政工的，初中毕业吧，自己不但写不了稿子，更谈不上生产经营了，所以天天就是查考勤、搞卫生。
当时单位有个厕所水流有问题，单位的院子、主干道还经常野草茂盛，瘁副总就着急了，不但立马让各部门停下手头的工作去拔草、去打扫厕所，还亲自到了技术部门，严令济大个子不能天天坐在那些试管、化学药品跟前了，要跟广大职工打成一片！而且，试管能生产出产品吗？见济大个子不声不响地“乖乖”出门了，瘁副总还不忘提高嗓门吆喝道，济大个子你别拔草了，今天你就负责冲刷厕所吧！
济大个子”初来乍到”，只能乖乖地扛起铁锨，先认真打扫一下那些粘在公厕边上的难闻污垢，再提着个水桶，用扫把一点一点地清理干净。整个下午，他就没干别的，总算让瘁副总检查验收合格了，才认真地又清理了一下自己，坐车下班回家。
济大个子虽然恶心死了，但人家是设区市机关下来的，就是有水平。而且一句怨言没有，从此这事跟没发生一样，每天又认真坐在实验室里，在试管里拨弄他那些卤虫卵、银鱼卵……
只是没过几天，济大个子正孵化着数据呢，瘁副总就又敲门了，说济大个子又该厕所打扫卫生了，抓紧去吧，别天天捣鼓这些没用的玩意……
这次济大个子还是一言不发，认真完成了瘁副总“交办”的打扫厕所“专职任务”。只是，这次他干完就回到办公室了，没有等着瘁副总验收同意了才离开……
瘁副总就不高兴了，以还有“几个苍蝇”为由，正要训斥济大个子呢，济大个子就横在他的面前，“你把我当成打扫厕所的了吗”？
仅这一句，或者瘁副总良心发现感觉不妥，或者是被济大个子镇住了，竟然扭头灰溜溜地走了。
下周一开生产经营例会的时候，轮到济大个子汇报科研进度了，他竟然撇开自己的专业，谈了几句话外，“前几天市政府科技局的彭局长过来视察，在公司转悠一圈后遇到我，说你们的瘁副总犯错误了吗？他怎么总是在主干道边上拔草……”
骂人不吐脏字，济大个子这么精彩的几句，虽然不能让自以为是的瘁副总懂得科学技术也是第一生产力，但人家负责技术的，你特么的确实不能再让人家隔三差五地打扫厕所了！
第二个就是，瘁副总咱仨挤一挤也行！
打扫厕所的事，济大个子把瘁副总弄的灰头土脸，还有口难辩，这仇不报，咋维持他瘁副总的威风？虽然济大个子兢兢业业，以厂为家，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瘁副总是主管政工的，“罪儿”还不是说有就有？
那些年，下岗失业经常有，让你滚蛋分分钟。这不又到了年底，单位“竞争上岗”、“双向选择”工作又开始了，而且瘁副总虽然说了不全算，但他总是“总指挥”，所以下岗个济大个子，那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事！
所以如此这般一番骚操作后，公司领导首先“钦定”下各级领导，然后就让内定的领导，跟剩下的职工之间，双向选择。也就是你选择了领导，领导再选择了你，你才有工作的机会，要是领导不选择你，对不起，你下岗了！等着自谋职业吧！
瘁副总之流玩弄这套小伎俩好多年了，可以说自企业改革以来吧，这套把戏越来越成熟、手段越来越流氓，还屡试不爽，从未失手。这次既然“内定”要搞掉济大个子的饭碗，哪能不方方面面步步为营？所以，济大个子，这个设区市政府科技局下来搞科技的，还是高级工程师、正乡镇级干部呢，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弹丸小圈子，鸡吧只是因为个打扫厕所的这么点事儿，把饭碗玩丢了……
这事要是轮到别人，肯定只能忍忍过去了，以前也确实没发生过啥“惊天动地”的人命案子，为这去杀了他，肯定自己也没命了，所以不值得。但别人是别人，这次可是济大个子，他就非要理论理论！
瘁副总平稳改革了这些年，预案里肯定没有起来“起义”的吧，见到济大个子来了，竟无言以对，当时打又打不过、压又压不住，济大个子仅仅几句，就把瘁副总憋得满脸通红，一时啥也说不出来……
你们内定的各级班子，这是哪个文件让你们这么干的？你以为这是“封建小朝廷”吗？公司出了这么多问题，连汽车都被家贼开走了，你们竟然还内定他们当领导，你们这么干的标准是什么……
瘁副总其实已经答应总经理了，这事，出了事他顶着，一切有他负责。这下可好了，咋负责呢？
正因为心虚开始哆嗦的时候，济大个子又发话了，说今晚就去瘁副总家住了，吃喝拉撒你瘁副总负责吧，我一直等到你给我个公平公正的理由！而且我是有时间限制的，你这周解决不了，我下周就带着老婆一起到你家……
说别的瘁副总听不进去，这句他可听准了。立马认真软下身子来说，济大个子，我们家房子小，而且只有一张床，住不开……
“那好办，我不嫌弃窄巴，我跟你两口子一起挤一挤就行”！
仅这一句，把瘁副总吓得差点蹲下，但他能够混到副总的位置，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所以当场宣布，济大个子担任卤虫卵养植办公室主任……
第三个就是，瘁副总“得了癌症”。
济大个子其实才下基层没几年，就赶上企业改制分流了。以前大家都是国有企业编制，虽然多种经营企业稳定性差点，但有国企母公司这棵大树罩着，一直吃喝不愁。虽然天天宣传的是打破铁饭碗、换上金饭碗。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伙人大锅饭就这个吃法，把个企业搞得离开主体母公司就玩不转，如果改制分流成他们说了算，完蛋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事吗？
所以大家都不想离开，实在非得改制分流了，也得先选出个大家认可的带头人来再说。可这带头人不是职工说选就能选的，而且一定还是那伙把企业搞得千疮百孔的人，摇身一变成了资本家后，继续“领导”大家改革，所以凡是有点门路的，都已经“调离”了多种经营企业，凡是剩下的，除了只能任人宰割的干活职工，就是巴不得立马改成他们自己家的领导。济大个子从设区市机关下来的，在这种形势下，至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找了彭局长，反正是稍有风吹草动，就卷着铺盖回到了科技局……
话说人家瘁副总之所以能以一张初中文凭当上副总，必然有着普通人不能比拟的厚脸皮！这个时候，他竟然低下头来，央求济大个子帮了忙，也把他调到市机关里……
而济大个子之所以能机关基层地来回转，自然更有人家的一套！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也，这次，人家济大个子拿捏的，那是非常之到位也！
见瘁副总找上门来，济大个子心知肚明，还一副热心肠地劝导他说，你没有大学文凭，又没有高级职称，特别市机关里不缺政工人员，所以调到市里，恐怕很难……，但难归难，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你不妨试一试……
如此这般下饵打窝后，济大个子就压低声音，还附耳跟瘁副总说，文件不是说患了绝症的可以不参加改制分流吗？你可以把一张锡纸裁合适了，贴到胸怀口，到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就会出现阴影，到时候大夫在检查报告上一写，你就可以成为“癌症患者”，也就是说，你不用参加改制分流了……
瘁副总到了这“乱投医”的时刻，竟然立马觉得济大个子言之有理，便立马安排车马，还真拿到了胸部有阴影的疑似癌症患者证明……
一切都如济大个子所言，瘁副总真的在最关键时刻，被剔除在“必须参加改制分流”之列，而且如果没有意外，他将回归公司主体的母公司，而且年级大了，职务不职务的无所谓了，只要能工资安然发到退休就好。
人呐，一旦心情放松了，就很容易抖落掉捆在身上的枷锁和虚伪，瘁副总自然也不例外，所以说话就开始肆无忌惮了，啥他没给谁谁谁送过一分钱。啥他要不是谁谁谁挡着，早就位置更高了。啥他要是当上公司一把手，应该如何如何。一时被传的“谣言四起”的，广大职工也忽然觉得，当初这个只会挑拨是非、自以为是，特别还善于编造谎言打小报告的家伙，原来活得也是这样心累……
但计划从来都没有变化快不是？瘁副总还得意着呢，关于改制分流的新精神就下来了，文件明确规定，瘁副总之类“准癌症患者”，必须有医院的确诊报告才行，不能几句阴影之类的不确定因素，就逃脱改制分流……
这下瘁副总慌了，也没时间，关键也没有哪个大夫敢给他“冒着风险”开证明了。他只好“签字”“自愿同意”改制分流……
但单位改制分流后的第二天，瘁副总的位置就被拿下了，他虽然没如广大职工希望的去“承包厕所卫生”，却真如丧家之犬，再也没脸在那个单位待下去了。
据说瘁副总这事成为街谈之后，就有好事者妄议说，这事，肯定是瘁副总上了济大个子的当！瘁副总不能饶过了他，必须找他理论理论！
但胡师傅听到这个观点后，立马调侃到，济公已经上山了，哪里找呢……
鹿钦海草于2024年11月10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