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两天收拾一下，跟我回村里伺候我妈。”丈夫站在门口，语气不容置疑。
我正低头洗碗，听到这句话，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商量的意思，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妈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凭什么一定要我伺候？”我压下心里的怒火，尽量平静地问他。
“我大哥二哥忙着赚钱养家，我两个妹妹嫁出去了，谁能伺候，不就你吗？”他掏出手机，头也没抬地继续补了一句，“再说了，你是家里的儿媳妇，这是你的本分。”
“本分？”我将手里的碗狠狠放下，水珠溅得满台面都是，“她是你的妈，不是我的妈。我伺候了她几十年，够了！”
他终于抬起头，皱着眉头看我，“张燕，你什么意思？几十年都伺候了，现在她年纪大了，日子不多了，你还想推卸责任？！”
“我推卸责任？”我冷笑了一声，抹干手上的水，转身回了房间。没过几分钟，我拿着结婚证、户口本、身份证走了出来，顺便将一张刚写好的离婚协议书扔到了他面前。
“行吧，既然你觉得伺候你妈是我应尽的责任，那咱们离婚吧。从今天开始，我不是你老婆，也不是你妈的儿媳妇了。”
他呆住了，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我，“你疯了吧？离婚？真是越老越不懂事！”
“疯不疯你管不着。”我抓起车钥匙，冷冷地看着他说，“现在就跟我去民政局，离了婚我就清净了。”
他愣了几秒钟，突然怒吼起来，“张燕！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妈一把年纪了，你不伺候她谁伺候？你还想离婚？你给我站住！”
我没有理会他的咆哮，直接出了门。他骂骂咧咧地跟上来，边走边喊，“你要是敢离婚，我看你以后怎么活！你都五十多岁了，有本事你别后悔！”
他的声音像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划在我的心口，疼得厉害。但我没有回头，握紧车钥匙，拉开车门，冷静地对他说：“上车，民政局见。”
坐在车里，我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发白。车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42年来的点点滴滴。那些压抑的委屈、不甘的眼泪、无数个深夜的叹息，全都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我叫张燕，56岁。我这一生，像一根绷紧的橡皮筋，为了丈夫、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绷了32年。
我和丈夫结婚时，他家条件比我家好。我父母觉得我嫁过去是“高攀”，叮嘱我要对公婆孝顺，对丈夫温柔。结婚后，我辞去了原本的工作，搬进了婆家那个老旧的院子里。
婚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婆婆是个强势的人，从不把我当成家里的一员。每天一大早，我就得起床做早饭，伺候一家老小吃完后，还得伺候婆婆喝茶、聊天。家里的家务活都落在我一个人身上，甚至连丈夫的弟弟妹妹也要我照顾。
记得有一年冬天，丈夫的妹妹带着孩子回家住了几天。孩子调皮，把地板弄得一团糟。我刚擦完地，婆婆就指着我骂，“你怎么这么懒？地都擦不干净，嫁进来几年了，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天，我抱着孩子的衣服去河边洗，冰冷的河水冻得我手指发麻。我忍不住哭了起来，心里满是委屈。可我不敢告诉父母，因为我知道，他们只会让我忍。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20年。直到女儿出生，我才觉得生活有了一点盼头。女儿是我全部的希望，也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可是，丈夫却始终对我冷漠，甚至理所当然地认为，照顾家人、伺候他，是我应该做的事。
有一次，我发高烧，躺在床上几乎起不了身。他下班回来，看着桌上没有热饭，竟然直接摔了碗，“你一天到晚不干活，饭都不会做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一件用旧的工具，随时都可以被丢弃。可是我没有选择，只能忍。
女儿慢慢长大，懂事后开始心疼我。她问过我很多次，“妈妈，你为什么不离婚？”
我苦笑着摇头，“离了婚，我能去哪儿？你奶奶本来就不喜欢你，要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女儿听完这句话，红着眼睛抱住了我，“妈，我长大了，一定会保护你。”
我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今天。女儿出嫁了，嫁了一个懂得疼她的好男人。她有了自己的家庭，我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可是婆婆瘫痪在床后，丈夫却逼着我回去伺候她。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再忍了。
车子停在民政局门口，丈夫死活不肯下车，嘴里骂个不停，“张燕，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敢离婚，我看你以后怎么活！”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女儿的电话。按下免提后，女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爸，我早就劝过您，对妈好点。她不是您家的保姆，更不是您妈的佣人。您要是真不疼她，那就离婚吧。离了婚，我会照顾她。至于您，等您老了，我会负责养老，但我不希望再看到您对她不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坚定有力，丈夫愣住了。他没有再骂人，只是坐在车里发呆。
我没有逼他，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最终，我们没有离成婚。他妥协了，再也没有提让我回去伺候婆婆的事。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是怕了。他知道，这次我不是在开玩笑。
后来，亲戚们知道了这件事，纷纷指责我不孝，说我不懂事。可是我不在乎了。42年的委屈已经让我明白，人活一辈子，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有尊严。
现在的我，开始学着为自己而活。我不再包揽所有家务，不再伺候婆家人。我告诉丈夫，“你有手有脚，自己能做的事就自己做。我不是你的保姆，也不是你妈的佣人。”
虽然他还会抱怨，但相比以前，他已经改变了许多。他开始学着自己做饭、洗衣服，甚至偶尔会帮我分担一些家务。
这样的生活，虽然谈不上幸福，但至少比过去轻松了许多。我终于不用再忍受那些不公平的对待，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这一切，都是我争取来的。如果我当初没有反抗，或许我现在还在那个压抑的环境中，受着无尽的委屈。
人生不易，尤其是女人。可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放弃对幸福的追求。只有勇敢地为自己争取，才能活出真正的尊严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