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看《西游记》的时候,总觉得这个玉帝太可恶,孙悟空那么厉害,他竟然不给封个大官,而让他去当弼马温养马。
要知道连笨笨的猪八戒都能当天蓬元帅,还经常瞧不起弼马温,真是岂有此理。
果然,得知真相后的孙悟空,一怒之下反下了天庭,并在独角鬼王的怂恿下当上了齐天大圣。这下子玉帝傻眼了,虽然也派出了李天王和哪吒前去降服,但却吃了败仗。无奈之下,只能再次接受太白金星的建议,同意让孙悟空当了齐天大圣。只是,虽然嘴上封孙悟空为齐天大圣,实际上却是有官无禄,连参加蟠桃会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多年后,我翻烂了《西游记》原著,才明白,我们都冤枉玉帝了。
杨角风谈西游系列文章第377期:原著都翻烂了,终于搞明白了玉帝的冤屈,难怪孙悟空会误会蟠桃会没请他!
一、
孙悟空能到天庭当弼马温,其实属于人才引进,而他的伯乐不是别人,正是玉皇大帝!
当初东海龙王跑到天庭告御状的时候,说孙悟空这个妖仙欺负小龙,跑到东海要武器,要披挂。关键是自己的那三个兄弟全都怕他,南海龙战战兢兢,西海龙凄凄惨惨,北海龙缩首归降。所以,他希望玉帝能发兵降服这只妖仙,使海岳清宁。
这时候的玉帝并没有把孙悟空当回事,毕竟龙族在他看来,确实怂的一笔,尤其是东海龙王。不久前东海龙王就来告过状,告的还是一个三朝未满的婴儿,说自己的龙王三太子被扒了筋,自己也被这个孩童扒了鳞。
所以,玉帝安慰了东海龙王一番,嘴上说的是小事一桩,马上就派兵去收服。
但是,等到地府的秦广王也来告状,且不像东海龙王那样称呼为妖仙,而是妖猴后,玉帝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虽然玉帝嘴上也是安慰秦广王,让他先回去,天庭马上会派兵,但转过头来,他就询问下面的人:
“这妖猴是几年产育,何代出身,却就这般有道?”
于是千里眼和顺风耳就说了:
“这猴乃三百年前天产石猴。当时不以为然,不知这几年在何方修炼成仙,降龙伏虎,强销死籍也。”
这猴啊,陛下其实认识,当初就是陛下说的下界之物不足为奇。我们观察了三百年平平无奇,但是这几年他竟然修炼成仙了,神通广大。
二、
虽然千里眼和顺风耳嘴上说的,不知道孙悟空在何方修炼成仙,但其实他们知道。毕竟这是在大殿之上,自然不能说的那么明白,只需要玉帝明白就行。
果然,太白金星听出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啊,能有本事在几年之内将孙悟空培养出如此神通,那背景可海了去了,必须得诏安啊:
“臣启陛下,可念生化之慈恩,降一道招安圣旨,把他宣来上界,授他一个大小官职,与他籍名在箓,拘束此间。”
大家看过《雍正王朝》吧?
太白金星其实就像张廷玉一样,皇上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自己该递什么台阶,这也是他长盛不衰的为官之道。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玉帝听了太白金星的建议后,表现出来的是大喜,并马上让文曲星官写诏书,派太白金星下界招孙悟空上天当官。
太白金星作为玉帝的心腹,他对孙悟空什么态度,基本就代表了玉帝对孙悟空是什么态度。孙悟空莽莽撞撞,跟南天门的增广天王起了冲突,太白金星不仅不怪,还安慰孙悟空。说等会你见到了玉帝,授了仙箓,封了官,以后啊,这四大天门随便你出入,他们再不敢拦你了。
转过头来,他又对增广天王说:
“那天门天将、大小吏兵放开路者。此乃下界仙人,我奉玉帝圣旨,宣他来也。”
等于是,孙悟空还没被封官呢,太白金星就将其定性为了仙人。
三、
果然,玉帝对待孙悟空的态度也是非常迁就,面对大殿上孙悟空的无礼,他也是一笑而过:
“那孙悟空乃下界妖仙,初得人身,不知朝礼,且姑恕罪。”
玉帝对孙悟空的培养也相当用心,不仅针对他的能力,特意给安排了一个弼马温干。而且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充分发挥了孙悟空的潜力。更重要的是,玉帝在招孙悟空当官前,就已经在众臣面前,对太白金星的建议表过态了:
“若受天命,后再升赏;若违天命,就此擒拿。”
也就是说,弼马温这个职务只是孙悟空的过渡期,等到实习期结束,大家都给评个优,马上就能转更高的职务。
人家孙悟空也确实十分升任这个职务,短短半个月时间,就将御马监打理的井井有条,成绩显赫:
“那些天马见了他,泯耳攒蹄,都养得肉肥膘满。”
可人心这东西,啊不,神仙的心也一样,就跟太阳一样不能直视。很多小官小吏,修炼千年,历经千辛才混上个小吏当当,就比如御马监的那些小吏。可人家弼马温,啥都没干,也没通过修仙考试,就因为闹了个地府,就直接坐着火箭升官了,心里不服啊。
在这种羡慕嫉妒恨的心理作用下,他们开始使坏了,弼马温刚来的时候不给他接风,等人家眼看实习期就要满了,才想起来给他接风。接风也就罢了,还故意说风凉话,说弼马温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官了。
四、
要知道甭管是监丞、监副,还是典簿,这些小吏都是人精,深谙为官之道,在官场上最忌讳说什么?
就是讽刺自己的上司官小啊!
大家用脚指头想想,若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官小,那自己岂不是更没地位了。这也是官场大忌,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道理难道他们不懂,还是说故意装不懂?
而且,他们还担心孙悟空不在乎官小不小,故意说,这个差事干好了,顶多落个口头的称赞。一旦做得不好,轻则被责备,重则要被问罪呢。
经过他们这么一番挖苦,孙悟空果然受不了,直接从南天门回了花果山。见弼马温走了,监丞、监副不去想办法召回孙悟空,反而迫不及待去找张天师禀告玉帝告状。
南天门的增广天王跟玉帝禀告的是,弼马温不知道何故,走出了天门。而御马监的监丞和监副,却借助张天师之口,直接给孙悟空定性为了造反:
“万岁,新任弼马温孙悟空,因嫌官小,昨日反下天宫去了。”
一个是走出了天门,一个反下了天宫,一个走,一个反,一字之差,性质可就变了!
就算玉帝再怎么偏袒孙悟空,在大殿之上,有人直接告孙悟空造反了,也不能不派兵啊,但在派兵之前,心里也在嘀咕,这个孙悟空怎么不识好歹呢?
“凡授官职,皆由卑而尊,为何嫌小?”
好在李天王比较会揣摩圣意,越班站了出来,算是接下了去围剿孙悟空的差事。
五、
原本玉帝想慢慢培养孙悟空,先观察一下他能干什么,后面再升官。结果孙悟空等不及,非要展示一下本领,随后巨灵神和哪吒都败下阵来,并回来禀报玉帝。
一开始玉帝还有点惊讶,难道自己当初真小看了孙悟空?
“谅一妖猴有多少本事,还要添兵?”
结果听完李天王的汇报后,玉帝心里便有数了,这个猴子啊,果然是自己需要的人才。所以一个眼神甩出去,太白金星又心领神会的走了出来。说这猴子啊,根本不知道官职大小,咱们没必要跟他置气,兴师动众的:
“不若万岁大舍恩慈,还降招安旨意,就教他做个齐天大圣。只是加他个空衔,有官无禄便了。”
是啊,他不就要个名嘛,封他当宇宙大将军又如何,哄他到一边乐就得了。毕竟这猴子确实厉害,连哪吒都不是他对手,那背景大了去了。既然如此,就给他一个名誉头衔又如何,又不给他开工资,养着他玩就是了。
当然,孙悟空也就是说说,他还真没本事打上天庭。毕竟他还想通过这个平台,彰显自己的威风呢,所以太白金星第二次来到花果山后,他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来得好,来得好……今番又来,定有好意。”
太白金星也很会说话,说大圣误会玉帝啦,他原本想慢慢升你官,结果你猴急猴急的。要不是老臣我拦着,天庭就发大军来镇压你了,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六、
事实上,孙悟空也是在试探天庭,不然的话他应该硬气回复,就算派了大军也不怕,而不是千恩万谢太白金星。
当然,他也有点担心自己提的条件太过分,玉帝不好下台:
“但不知上天可有此齐天大圣之官衔也?”
结果太白金星告诉他,玉帝啊,惜才,要是没有,又怎么会派老汉前来呢?
孙悟空一听这话,当时就蹦起来,一刻也不愿停留,拉着太白金星就奔着凌霄宝殿来了。玉帝见到他也不啰嗦,直接下旨封官,但也对他进行了相应的约束:
“那孙悟空过来,今宣你做个齐天大圣,官品极矣,但切不可胡为。”
可以说,玉帝对孙悟空简直太仁慈了,若是孙悟空还能记起自己的初心,绝对会感激涕零,从此安分守己当自己的齐天大圣。是啊,当初孙悟空之所以要去拜师学艺,就是为了修个长生不老术。
现如今,他的愿望实现了啊,之前咱也分析过了,即便是个弼马温,也是奉了仙箓,有编制,且有资格吃蟠桃的:
“仙名永注长生箓,不堕轮回万古传。”
等于是,孙悟空要的长生给了,虚荣心也满足了。毕竟齐天大圣位居极品,除了玉帝以外,没人能管他。即便是见到三清,孙悟空也只在称呼上加个“老”字,比如称呼太上老君为老君:
“与那九曜星、五方将、二十八宿、四大天王、十二元辰、五方五老、普天星相、河汉群神,俱只以弟兄相待,彼此称呼。”
七、
那么,就回到咱们的题目了,玉帝封孙悟空为齐天大圣,真的像太白金星说的那样有官无禄吗?
事实上,太白金星提出这个解决方案的时候,玉帝还挺纳闷,反问对方,啥叫“有官无禄”,没听说过这个词啊?
太白金星就回答了:
“名是齐天大圣,只不与他事管,不与他俸禄,且养在天壤之间……”
按照太白金星的说法,有官无禄需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不给具体的工作,另一个则是不给俸禄,缺一不可。
但实际上,玉帝并没有完全按照太白金星说的做,不仅给了孙悟空名分,还给了他一座府衙,派了一堆人去伺候他:
“玉帝即命工干官张、鲁二班,在蟠桃园右首起一座齐天大圣府,府内设个二司:一名安静司,一名宁神司。司俱有仙吏,左右扶持。”
其实玉帝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孙悟空安静、宁神下来,想好了自己到底想干销售,还是生产,亦或者财务,等待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大家想一下,你一个桀骜不驯的野小子,连大学都没毕业。被人才引进到世界第一强的公司,因为你不想从车队长干起,嫌官小。董事长还特意升你为荣誉董事长,跟自己平起平坐,还在自己办公室旁边另外安排一间办公室,规模、大小几乎跟自己一样。专门派了几个小秘书,好吃好喝伺候着,也不用干什么活。
这是什么待遇?
这是集团太子爷的待遇啊!
八、
严重怀疑,孕育孙悟空的石头确实吸收了太阳星君的精华,名分上得喊玉帝一声爷爷。
关键是,如果孙悟空真能安静下来,也就罢了,他静不下来啊,天天到处乱窜。可问题是,其他部门的神仙都要干活,就一个孙悟空无所事事,到处闲逛,这容易招恨啊。
是啊,凭什么我们累死累活要干那么多事,一个不小心触犯了天庭,还容易被打下凡间。你孙悟空何德何能,能当上齐天大圣,还不用干活,凭什么?
之前一期咱们也谈过,孙悟空除了好八卦以外,也是一把算账的好手,用他去管理财务,再好不过了。就这样,因为别人看不惯孙悟空游手好闲,于是跑去告御状。没曾想,更是招了一肚子气回来,这玉帝啊,一听这话,好嘛,朕就等你这句话呢:
“朕见你身闲无事,与你件执事。你且权管那蟠桃园,早晚好生在意。”
这就回到刚才我们提到的“有官无禄”了,有两个条件缺一不可,一个没差事,二是没俸禄。现如今第一个条件就破坏掉了,孙悟空有了差事,还是管众神仙俸禄(蟠桃)的差事。
而且,这个职务相当厉害,即便是王母娘娘派人来摘桃,也得经过齐天大圣的同意:
“今岁不比往年了,玉帝点差齐天大圣在此督理,须是报大圣得知,方敢开园。”
这恰恰证明,孙悟空在蟠桃园是掌握绝对实权的,并非是虚的。
九、
大家用脚指头想一下,玉帝派孙悟空去管桃子,到最后吃桃子的时候却不给他吃,这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啊!
孙悟空从职称上来讲,以前是太乙散仙,上了天后,就成了太乙天仙。这一点,太白金星带他上天的时候,就已经强调过了,是高迁上品天仙位。
前来摘桃的七衣仙女也说了,蟠桃盛会邀请的神仙有以下这些:
“上会自有旧规,请的是……上八洞三清、四帝,太乙天仙等众……”
显然,身为太乙天仙的孙悟空,是在被请入会之列的。而且,孙悟空第二次上天当官的时候,弼马温的职务并未被玉帝剥夺,这一点从太白金星的回报中就能得出来:
“臣奉诏宣弼马温孙悟空已到。”
从职称上讲,身为太乙天仙的孙悟空有资格参加蟠桃盛会,从职务上来讲,齐天大圣要高于弼马温,而且有独立的齐天大圣府(各宫各殿),同样也有资格参会:
“各宫各殿大小尊神,俱一齐赴蟠桃嘉会。”
但毕竟齐天大圣这个职务是今年新增的,并未出现在天庭的老版本邀请名单中,这也是七衣仙女向孙悟空解释的原因:
“此是上会旧规,今会不知如何。”
可惜,孙悟空又犯了之前提到的猴急猴急的毛病,这几天他全都在蟠桃园待着偷桃吃呢,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根本就没回府。所以,即便王母娘娘给齐天大圣府送去了请帖,他也看不到。
十、
结果便是,一气之下的孙悟空,直接就奔着瑶池去了,根本就没回府,后来的事就不用多说了。
等他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玉帝要是怪罪,恐怕性命难保。在这种情况下,他才再次逃回花果山,回去后也终于冷静了下来,一拍脑袋,是啊,到底齐天大圣府上收到请帖了没?
“是我不待他请,先赴瑶池,把他那仙品仙酒,都是我偷吃了。”
一句“不待他请”就说明,孙悟空自己也不清楚,玉帝和王母到底请自己了没有。
即便孙悟空偷吃了蟠桃,偷喝了仙酒,偷光了仙丹,还大闹了瑶池,玉帝依然没有发怒的意思。甚至暗中还在窃喜,可是当赤脚大仙也来告状后,才突然大怒起来:
“这厮假传旨意,赚哄贤卿,快着纠察灵官缉访这厮踪迹!”
你猴子再怎么惹祸,朕都宠着你,会帮你擦屁股,可是你假传圣旨,这就触碰底线了,不得不拿你了!
但即便如此,玉帝依然没有拿掉孙悟空的齐天大圣职务,后来的取经路上,他也没少拿这个职务去命令沿途的小神。很多时候,大家一听面前的猴子是齐天大圣后,都会买账。
东华大帝君见到孙悟空得敬茶,太乙救苦天尊听说孙悟空来了得出门迎接,连太上老君的坐骑青牛精听猪八戒讲自己的师兄乃齐天大圣后,也是惊悚:
“那妖魔听说是齐天大圣孙悟空,老大有些悚惧,口内不言……”
包括九灵元圣都怪黄狮精,你惹谁不行,怎么敢惹齐天大圣呢:
“原来是他,我贤孙,你错惹了他也!”
他们倒不是怕孙悟空,而是怕齐天大圣的头衔,毕竟背后撑腰的是玉帝啊。
难怪玉帝都要叹息,朕真是比窦娥还冤,都把整个心掏给猴子了。那么大一个蟠桃园,你想吃多少蟠桃不是吃啊,且个个新鲜。怎么就稀罕参加那个什么蟠桃破会,桃子都放蔫巴了,想吃一口还得加上众多繁文缛节,你这个猴子不嫌麻烦啊?
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还想要朕的宝座,咳,朕的心啊,伤的拔凉,拔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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