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莹先生于2024年11月24日去世,享年100岁。
出生于1924年的叶嘉莹,奉献于古典诗词教学、研究和推广工作,曾获得中华诗词终身成就奖,2014中华文化人物,改革开放40周年最具影响力的外国专家,中国政府友谊奖,感动中国2020年度人物,被誉为中国最后一位“穿裙子的士” “诗词的女儿”。
这样的称颂不可谓不高。但同时,网络上也出现了各种针对叶嘉莹的批评声音,然后这些批评又有各种反批评。
项立刚此言一出,自然招致各种抨击。
但在这种短评之外,一些文学研究者也发出另外一种批评声音。
11月26日,微信公众号“金陵生論學”刊文《蒋寅|过分溢美的副作用——有关叶嘉莹先生的学问评价问题》,作者蒋寅为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诗学》论丛主编。
蒋寅指出,多年来无论是叶嘉莹先生对推广古典诗词的热诚,捐资设立“迦陵基金”,弘扬传统诗教,都是令人尊敬的。 但媒体过分的评价有时适足产生副作用,诸如“中华诗词泰斗”、中国最后一位“穿裙子的士”之类,颇让人觉得名实不符。 叶先生最初回国讲学,基本就是老的和小的喜欢——老先生觉得新颖,年轻学生听得津津有味,中间段的学者大抵反应平平。
此文的最后,蒋寅这样写道:她(叶嘉莹先生)的著作多撰写于国内学术一片荒芜的时代,光凭这一点在学术史上就自有其独特价值。但若就同时代的海外汉学甚至只就华裔学者而言,她比陈世骧、刘若愚的学术贡献和影响还是有所不及的,媒体过分其词的夸饰赞美反而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反感。至于中国最后一位“穿裙子的士”,则我更愿意说资中筠甚至劳东燕女士才有资格当得起“穿裙子的士”这一称呼。
对于蒋寅此文,各种反批评马上就出来了:
在这篇鸣不平的文章后,有些人的留言直接上升到了人身攻击。
这种钟锦先生,原来是叶门弟子,怪不得。
在这些纷杂的声音之外,一些批评文章 里还特别引用了钱锺书对叶嘉莹的批评,把这两位先生的互相评论抄录于此。
叶嘉莹女士惠过两次,并蒙以《迦陵论词集》相赠,又以评王静安论《红楼梦》油印本等为媵。颇读书,亦尚有literary sense;终恨“卖花担上看桃李”,只须以其集中论“常州派”一篇及“王论《红楼梦》”一篇与《也是集》中79-83页、117-122页相较,便见老朽之学穷根柢、直凑单微,数千言胜于其数万言也。其於西书,则尚未读叔本华原著,遑论其他;至所引T.S.Eliot、Empson,皆近乎扯凑。虽半辈子在美洲,而于西学亦殊浅尝也。欧美中青年学人来讲学者,亦似于本国经典未尝读过,只从其教授讲义中道听途说,误谬时出;旧宣统老师Johnston尝云,与胡适之谈,知其实未看过康德。今则此风普遍,亦如中国学者之实未看过杜甫韩愈等而高谈唐代文学也。狂言不足为外人道。
见1984年11月1日钱锺书函宋淇,载《钱锺书杨绛亲友书札》,第117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2024年5月版。
钱锺书的“毒舌”果然是一如既往。
其实叶嘉莹对钱锺书也有过批评:
钱锺书读杜诗“有触余怀”,其诗在字句上有争胜、炫博之嫌,如“出门一笑对长江”等句化用黄山谷诗句,却未紧扣杜甫诗题,且钱锺书用前人字句较刻意,不如杜甫自然浑成。
——摘自叶嘉莹所著《从中国诗论之传统及诗风之转变谈钱钟书〈槐聚诗存〉的评赏》
最后附一张叶嘉莹先生的题词:“每依北斗望京华 录旧作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