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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程全生

这段时间里,布古是一人几头跑,忙完这头忙那头,几乎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纸箱厂新盖的楼房已顺利封顶。这时候,地表面已经结冰。

第二年的秋天,所有打算住人的房间都装修完了。可是,布古一家人并没有住进宽敞的新房,因为留给老丈人的那间房子还空着。烧茶、取暖用的炉子一应俱全,火炕试烧过几次,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不见老丈人过来。

到了腊月天,天气已经很冷了。布古和老婆同去杏树湾请他,老丈人说:“那间房子布置的挺好,适合老人住。可是,你们想到过霍家岭的老人吗,同样都是为人父母,你们考虑给我住,就没有考虑过他们吗?这事情不能急,等你们想好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就这样,他们的愿望暂时落空。回家的路上,布古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休市过年的前几天,布古才和老婆提起这件事情,说:“请他老人家离开杏树湾住城里来,是我多年的心愿。这个你是知道的,难道我哪个地方没有做好,他才推辞不来?”

吴春华说:“我也不知道是啥原因,过段时日也许就有答案了,但我们的心愿他是知道的。”

布古因此想了好多天。家里的父母住在霍家岭,对他们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他们自小就把根扎在哪里了,适应了那里的一切。过来住上个三五天还可以,时间一长肯定会不习惯。这里没有人陪他们说话、聊天,也没地方去串门子的地方。就目前来说,他们知道的、能认识的人也是他们的晚辈,话说不到一起,饭吃不到一起。短时间里一家人碍于亲情关系还能包容,时间一长,什么就都不好说了。大汗不言传,小孙子就提意见了,爷爷奶奶怎么老吃这么稀软的饭?还没到放学的时间,自己就已经饿肚子了,老师又不让带零食到学校,只好多喝水了,搞得自己老跑厕所。他们要是像老丈人一样识点字,或者有个什么个人爱好什么的也就好了,这样自己陪不了他们也无关紧要的。其实,布古最切记的就是时间一长,他们把四哥一家子引过来。要真是到了那一天,自己就只有关门的份儿了,还办什么工厂!

想到这里,布古不由得吸了口凉气。他的预感告知自己,这个绝对不行。更何况大汗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有自己也不能答应!

人常说,忠孝自古难两全,更何况自己又刚刚涉足其中,哪有心思考虑这个事情呢?此路不通啊!

布古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这件事情,一起得发小二顺就上门了,他说:“我们以前的哥们就你有出息,你先前摆布匹滩的时候,我知道用人少,不能开口。现在办工厂了,你得给我一个跑腿的活计,应该不成问题吧?”

布古说:“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哩,就是你当时在兰州做事,我不能老想着自己的事情。你现在回来了,我这里就有事情等着你。”

布古接着说:“你自小就很幽默,看事情、做判断总能入木三分,过了这么多年,说话还是这么有趣、有分量。这几天就想着把厂子里的事情摆顺一点,就登门拜访,向请教你哩。今天就不要回去了,晚上我们喝两盅。”

二顺说:“就你我二人?”

布古说:“对,就咱俩。”

二顺,是布古最要好的发小,为人正直又肯助人。布古把这么多年来积攒在心里的话说给他听,他说:“你这个情况,来个小改革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头一步把厂改成公司,让你老丈人当公司法人,就是董事长。你老婆当个经理,自己最好当个副职。剩下的一些细节,你和吴春华商量着办。”

布古拍了一下脑门说:“还是二顺你老练、聪慧,我一直忙于具体事务,东奔西跑,就没有想到过这样做。”

二顺说:“我这几年在外边,没少听到这样的事情。比如公司的管理、奖惩、用人都要有一套完善的章程,它能帮你解决好多疑难杂症啊!要是将来公司盈利好的话,可以考虑吸收一些股东,搞个董事会。当然这是后话了,你闲了琢磨一下。”

二顺接着说:“你经营的布匹链条比较短,收益肯定不会多,但简单、操作难度小。这个纸箱厂就不一样了,既要进原材料,又要组织生产,还要搞销售,链条就长多了,哪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不好办。特别是纸浆,如果质量不好或者不能及时到货,那就不是自己能解决的问题了。因此,我建议适时建个纸浆厂。估计成本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因为原材料就在我们当地。这样做可以保障纸箱厂材料的供给,产量大的话还可以给周边的厂子供货。对你来说,又是一条值得奔赴的金光大道啊!”

布古还没有来得及想怎么实施这个计划的时候,二哥上门了。他说:“这几年老天爷不下雨,好几块地都光秃了,苜蓿产量一年不如一年,今年的收入能抵上个人工成本都难。大汉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住院的费用不算,两个人每月吃药、挂瓶子要花上几千快钱。最近半年,老爸经常嫌面不新鲜,没味道。家里两个娃娃的费用也一年比一年高,老大住校费一学期要成千元,这老二也马上要上初中了,住校的费用还没有着落哩。你的布匹滩那边用人少,我就不想了。纸箱厂这边摊子大、用人多,你得给哥找个活干。老家里已经安排好了,我是来这里上班的,来了就不走了。我想住在靠近大门的那一间,那里有土炕什么的,最适合我。”

布古说:“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可纸箱厂是我丈人的,我和吴春华都是帮忙的。这么多年,我也就是混了个人工钱,等过上一半年的,我把商店和布匹滩处理了,办个纸浆厂。到时候你不来都不行,那时候什么都好办。再说,纸箱厂的事情我说了不算数,厂子刚刚从别人手里接过来的,还需要一段时间过度。等生意好了,才可能进人。”

喜鹊说:“你不是已经答应二顺进厂了,难道别人亲,我这个当哥的远吗?”

布古说:“二顺早年挑货郎担时,我老丈人就知道他、赏识他,是他早就想聘请的顾问。不是你我兄弟跑了个路、出个力气就能胜任的。另外,厂子里进人是要上董事会的,我一个人定不了。”

喜鹊说:“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明你年这个时候,你得给我找到挣钱的活儿干。要不然,我就把两个大汗领到你家里来!”

布古说:“我知道这么多年你照顾大汗操心多、心累,身上的担子重。但兄弟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自己何尝不想把老人和兄弟姐妹带到城里来生活,就是自己的能力太小。办纸浆厂是个机会,能办好的话,这个愿望不难实现,四哥你再耐心等等吧。”

喜鹊说:“我是愿意等的,就怕到时候事情不会等,你加把劲干吧,老哥我今天还有件事情等着办。”

听了四哥的回话,布古紧张的弦瞬时间松弛下来,体会到了一种曾经有过的感受,脑海里出现想带着四哥去馆子哩吃饭冲动。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电话响了,是老婆打来的,说是老丈人过来了找他。

布古按下锁屏键,拿出两百元钱塞到他手中。说:“四哥,灶上的饭还不到时间,你自己爱吃什么,饿了自个去吃吧。我今天走不开了,真是事不由己啊!”

又天晚饭后,布古跟老婆说:“纸箱厂改成公司的事情老爸同意了,说他年纪大了,只适合在后台当个董事长,你们两个要和原来一样担担子,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到这边住的事情,他也答应了,但门上必须挂董事长的牌子。”

老婆说:“还是老爸有办法。这样做,好多事情就不难解决了,还是人多办法多啊!办纸浆厂的事情往后推,等这边盈利大了,就立马办。但得事先把相关的事情搞清楚,特别是场地和设备这块要多了解,到时候就容易多了。”

其中,布古提到喜鹊的事情,说:“自己答应明年把纸浆厂办起来后叫他过来上班,到时间兑现不了承诺咋办?”

吴春华说:“你自己的老哥,应该比别人清楚。他过来了能有什么好事,别给我们丢人现眼!他不是缺钱花吗?在老家那边开个商店也不错,他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帮他。这样处理最好,你闲了好好想想。”

布古说:“也是啊,自己正愁该咋办哩,还是你有办法。”

吴春华说:“你先别高兴,这个办法不一定行得通,你得把他说通才行。”

布古答应了。心想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自己掏些钱办个商店,让他自己赚钱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