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读清朝奏折:乾隆年间土默特和硕额驸纳逊特古斯谋害和硕格格案件
作者/孙树恒
一
我研读了内蒙古将军衙署晓东老师从台湾故宫博物院为我寻得的清朝的奏折。
在这些奏折中,有两份奏折和7份附件特别引起了我的注意。它是关于乾隆三十五年间发生土默特和硕额驸纳逊特古斯谋害和硕格格案件,
在研读中,这些奏折和附件的证词充满了戏剧性和历史感。尹继善等文华殿大学士兼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奏折,那文笔、用词、语气,可都是当时朝廷风气的缩影。
我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亲眼目睹了这场宫廷悲剧的始末。那些繁琐的文字,在我的眼中,仿佛都活了过来,它们诉说着人犯的心境,也透露着朝廷的意图。 这案件背后,可不仅仅是个人恩怨那么简单。它牵扯到了满蒙联姻这个大清的既定国策。要知道,满蒙联姻可是清朝巩固边疆、稳定政权的重要手段。
钦差大臣就像是个侦探,一点点地揭开案件的迷雾。 随着研读的深入,逐渐感受到了奏折和证词承载的历史重量。它们不仅仅是纸上的文字,更是谋害格格的历史的见证者。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诉说着案件的故事,每一个标点符号都透露着个人狡猾的伎俩。 这些奏折和证词,还让我们得以窥见案件的复杂和残酷。
这些奏折和证词,将成为研究清朝历史的重要资料,也将成为那段不为人知的历史见证。
二
满蒙联姻,大清的既定国策,皇室儿女与蒙古诸札萨克子弟皆不例外。諴亲王允袐,康熙帝幼子,幼时得雍正帝庇护,与诸皇子共读,后封为亲王。乾隆帝继位,对这位“最为亲笃”的叔叔照顾有加。 允袐之妻,乃乌雅·海望之女,与乾隆朝名将兆惠同辈,二人感情甚笃,育有一子六女。其嫡幼女七格格,乾隆十年生,乾隆二十四年下嫁土默特部右翼旗纳逊特古斯,践行满蒙联姻。
然乾隆三十五年冬,一封家信打破了諴亲王府的宁静。七格格来信,言额驸欲下毒谋杀之。杜家骥的清朝满蒙联姻研究,记载“乾隆三十五年和硕格格派人告诉其父誠亲王"纳逊特古斯之子的乳母赛哈赖,曾送给她食物 她没吃房内使女赛罕赛误食身亡,靖父王奏报查办"。允袐大怒,即刻向乾隆帝告状。此消息一出,震惊朝野,满蒙联姻中首例夫妻不和而引发的大案就此拉开序幕。
《清高宗实录》卷881第799页乾隆三十六年三月下,乙丑条乾隆帝谕旨载"去年十二月亲王具奏丽纳逊特古斯子之乳母于送和硕格格食物内置毒,格格未食,致便使女误食身死 感请查办"。乾隆帝闻讯,即刻指派三位大臣,罗布藏锡喇布、索琳、博清额前往土默特部彻查此案。
说到三位钦差大臣,罗卜藏锡喇布,清朝蒙古王公。敖汉部人。博尔济吉特氏。达延汗巴图蒙克后裔,郡王鄂勒斋图第三子。初授二等台吉。索琳曾任黑龙江将军,镇守一方。博清额曾任伊犁将军,也是一位镇守边疆的大将,为清朝的边疆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
一场关于皇权、联姻、忠诚与背叛的较量,就此在草原与宫廷间悄然上演。而这一切的背后,是满蒙联姻这一国策下,无数皇室儿女与蒙古贵族的命运交织与碰撞。
三
尹继善,他是文华殿大学士兼翰林院掌院学士,还担任过多个地方的总督,比如川陕、两江、陕甘等地,晚年回京,位高权重,尹继善平生“好吟咏”,是当时八旗文坛的领袖人物。乾隆帝称赞道:“我朝百余年来,满洲科目中惟鄂尔泰与尹继善为真学者”。曾参与编修《江南通志》《云南通志》。存世诗集有《尹文端公诗集》。
第一份奏折:
乾隆三十六年( 1771 年)二月二十七日文华殿大学士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尹继善等上奏,查土默特案内应应行执讯人犯并格格与额驸纳逊特古斯及伊母等经臣索琳、臣博清额于本月二十一日押送到亰业经奏闻在案,臣等随于。
是日,即提犯过堂,逐一隔壁别究讯,并将服侍格格之使女、太监等详细查问并恭以臣索林臣博清额在该处闻见各情形,看来此案缘起因格格初到土默特时彼处之人,尚知敬重,而格格生长王府不无少年情形,于家务全不管理,又自以为聪明,晓事言词2夸大将彼处上下人等未免意存蔑视,故自纳逊特古斯之母及其属人渐生嫌隙。每思持其短长至纳逊特古斯性喜游荡,与格格外合内离,日远日疏,互相嫌忌,自三四年来,彼此推托有病,纳逊特古斯从未在格格屋内住歇。每日只在二门外厢房过宿。另用小厮伺候格格,不能无疑其有猜嫌已非一日。
今年正直格格例应进京年份,伊等唯恐格格到京说出底里,各怀惧心。格格也恐随从人等编造口舌,先行出言恐吓以致酿成事端。
此案根由大略不外乎此,至赛哈赖呈送饽饽谋毒格格,致死使女赛罕寨情节。臣等详讯各使女及太监刘进玉等均称系上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早饭时赛哈赖呈送猪肉饽饽,格格嫌其面黑气腥当即赏给使女五人同吃,尚系半温,旋经中毒,此皆二十六日之事,赏给距送到时并未逾刻,即赛哈赖小女敏集特亦称亲见伊母将药搀和与原供符合。至格格现在使女内惟桂格一名系安肃县庄头之女,性格愚蠢,格格素不喜欢,不令贴身服侍,而现所亲信之一二人,俱系蒙古使女。臣等将各种情节逐层忝看,其饽饽内搀放毒药系出赛哈赖无疑,因即诘问赛哈赖则又词语闪烁不肯直吐实情。
臣等查赛哈赖原供内伊与民人通奸给药谋死本夫及包衣达积蘭泰往南山采取毒药给与之处,所属荒诞支离不堪凭信,伊夫色旺扎布乃系一老实无用之人,亦不能向伊追究情节。
而此案关键全在赛哈赖一人必须委屈。研求又未便逐用严刑拘讯,因将案犯四面推勘内,惟赛哈赖原供出之,喇嘛巴尔丹格隆似有情节可问,而人甚狡猾。诘讯之下无隙可乘,因即用词诓聒。见其神色忽动,遂再四盘诘,旋据供称伊向与赛哈赖曾经屡次通奸。去年赛哈赖向伊讨取毒药。伊实曾经给与等语。
臣思该喇嘛初供伊原系赛哈赖家人被喇嘛收作徒弟,向会行医治病不时到额附家行走。格格亦一月几次令其诊视用药,又时常同赛哈赖往来,送给什物。今复有曾与通奸之语是所供给与毒药,不为无因,正可从此推究端绪。但案情重大必须将讨药情节向赛哈赖质讯明确,方可再将谋毒缘由,逐节根究。现在公同设法讯问,悉心详勘。务令层层节节水落石出,以成信讼。此后遇有讯出情节即当随报。
闻如一得实情,即行由驿站驰奏外,所有现在审办情形合先缮折奏。闻谨奏
乾隆三十六年二月二十七日奉
旨,知道了,钦此
第二份奏折:
乾隆三十六二月二十九日尹继善等究出谋毒情节,请将纳逊特古斯革职由
臣尹继善等遵奏,臣等审办土默特一案所有查讯情形及喇嘛巴尔丹格隆供出,曾给赛哈赖毒药一处,业于本月二十四日随报奏同。
臣等以毒药来历系此案紧要节目,巴尔丹格隆也有此供,正可觅线追寻,而案内之包衣达积蘭泰系贝子妻弟与纳逊特古斯分属舅甥,一切家务皆伊主持,有事必当与同亦须经此,切实根究,因连日将该二犯隔别,详细讯拘。
接巴尔丹格隆供历,去年额附起身进京前,曾唤我去同赛哈赖积蘭泰在西厢房内商议要毒格格,叫我好生配合。毒药交赛哈赖积蘭泰都使得我就应下了,后来赛哈赖积蘭泰先后到庙取药,我曾给与是实。
复将积蘭泰研讯,所供额附唤同商议及往巴尔丹格隆庙内取药情形与巴尔丹格隆供词俱属符合并按述,我曾同过赛哈赖如何用法搀好,他说我自有法。(可问此人所用毒药何处得来。伊身现存否,复能合成否,况你为喇嘛寻常将此毒药有是理乎)
见到二日赛哈赖送进饽饽使女中毒格格唤我进,看我心知(可问此人尔),发觉就问格格谁送东西来么,格格说明缘故,我见毒错了,就用阿鲁拉同酸奶子灌治苏醒。后来正月初间额附自京回来一到家,便唤我去说此事不成惹出祸来了。如今钦差大人们要来审问,必定动刑,你们忍得住就忍着,忍不住也由你们实说罢了等语。
臣等以该二犯隔别究讯之下,并未刑求已将情形供吐如同一辙,因即诘问赛哈赖则一味恍惚支吾及将伊小女敏集特所供亲见伊母用药搀和之处,向伊质讯,伊自知不能将掺药实迹掩饰,惟指秫系花椒面子,辗转抵赖,该犯从前屡经严拘又经长途解送,畏罪忧惶,气息甚为委顿(此人若死又成疑案,慎之),未便迯动严刑。
现在众供确銮将来四面质证,自无虑其不吐实供至按巴尔丹格隆等所供情状纳逊特古斯贝子起身进京以前,亲令喇嘛配药及回家
后又以事端败露与积蘭泰等相商情形已属显著相应。请旨将额附纳逊特古斯革职,以便与案犯人等一并质审,其纳逊特古斯之母如有。
审讯之处,臣等亦即传唤对质,务将本案各项端绪,一一推勘俾前后实情水落石出,不致少有含糊枉纵,以成信讼,合将现在审出情节,缮报由驿奏。
同请旨谨奏。
乾隆三十六年二月二十九日奏
硃批,大奇,知道了,然不可冤枉人,慎之。索琳即驰驿来,钦此
四
这两份奏折,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整个案件可见一斑。
这第一份奏折,乃是文华殿大学士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尹继善等人,于乾隆三十六年二月二十七日上奏的。他们详细描述了土默特一案的审讯进展,提到了格格与额驸纳逊特古斯之间的嫌隙,以及赛哈赖呈送饽饽谋毒格格的情节。这其中的曲折离奇,可真是比那戏文还要精彩。尹继善等人还表示,此案关键全在赛哈赖一人,必须委屈研求,务必水落石出,会随时奏报审讯进展。
而那第二份奏折,则是尹继善等人于乾隆三十六年二月二十九日再次上奏的。这次,他们可是审出了谋毒情节的大料!原来,那喇嘛巴尔丹格隆曾给赛哈赖毒药,而这一切,都是额附纳逊特古斯指使的!这可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尹继善等人还表示,将纳逊特古斯革职,以便与案犯人等一并质审。最后,他们还请求乾隆帝指示,务必推勘出本案各项端绪,以成信讼。
而那乾隆帝的硃批,也是颇为玩味。“大奇,知道了,然不可冤枉人,慎之。”这句话,既表达了对案件的震惊,又提醒了尹继善等人要谨慎办案,不可冤枉好人。而那“索琳即驰驿来”的指示,则更是表明了乾隆帝对此案的重视。
总的来说,这两份奏折,可是把土默特一案的审讯进展和乾隆帝的态度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乾隆三十五底至乾隆三十六年三月,长达三个月的审理过程 ,可谓颇费周折,通过对乾隆帝先后所下达的谕旨内容及对其进行的上述分析,可以比较清晰地了解到整个案件审理的过程和最终处理结果。为此,乾隆帝不惜变通法律规定 明示尹继善等人"律设大法,而缘情定罪,贵有权衡"最终做出了"土默特额驸纳逊特古斯素与长兄吹扎布不睦,且图承袭父爵,乘其父衰病之际,制药毒兄,至今救治未愈,依律应凌迟处死。“乾隆于是指示尹继善等人放过额驸毒害格格一案,转办纳逊特古斯谋毒其亲兄吹扎布一案。 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三月,尹继善等人得到乾隆之旨,仅审理了短短三个月,在基本案情未清楚的情况下,将纳逊特古斯著加恩从宽免其凌迟处死,改为应斩,即行正法,其余人犯俱凌迟处死。案件就了结了。
五
乾隆三十五年底到乾隆三十六年三月,这个土默特和硕额驸谋害和硕格格一案,这个案件对满蒙政策的影响,那可是深远得很!
一是满蒙联姻,那可是清朝的一大国策,为了巩固北部边疆,笼络蒙古各部上层王公台吉,清廷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可这案件一出,满蒙关系可就微妙了。乾隆帝那可是急得团团转,生怕这案件影响了满蒙的联姻大局。
二是不过,还好这乾隆帝英明神武,审案那是一绝。他先是严加审理纳逊特古斯谋毒其亲兄吹扎布案,找出实证,又从律法中找出拟定罪名的法律依据。最后,乾隆帝那是秉公办案,不偏向于任何一方,尤其是没让获罪的土默特部受到冤屈。这纳逊特古斯,谋害亲兄,还想毒死格格,那可是罪大恶极,最后被判了凌迟处死(后改为斩决),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这个案件,虽然给满蒙联姻政策带来了一点小插曲,但总的来说,满蒙联姻还是稳固的。毕竟,这双方的经济政治利益那可是绑在一起的。不过,这案件也提醒,即便是格格和蒙古贵族,也难以逃脱和避免因此而产生的情感冲突和矛盾。所以这满蒙联姻政策,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得从不同角度去看,才能看得更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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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档案:孙树恒,笔名恒心永在,内蒙古奈曼旗人。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诗词学会会员,内蒙古茶叶之路研究会副会长,内蒙古诗书画研究会高级研究员兼副秘书长,内蒙古大盛魁公司文化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