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冈烽火
纪念彭德怀元帅逝世50周年
彭 磊
在中国革命的历史长河中,有无数中国共产党人为革命的胜利作出了贡献,彭德怀元帅是他们中的杰出代表。
2024年11月29日是彭德怀元帅逝世50周年,斯人已逝,光辉永存!我们作为彭德怀元帅的亲属,怀着崇敬的心情,将他在平江起义后率领红五军上井冈山的一段经历分享给大家,以纪念这位伟大的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
向 往
1928年7月22日,彭德怀与滕代远、黄公略等领导发动了平江起义。这是中国共产党人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失败、革命处于低潮之际,继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和广州起义后领导的又一次武装暴动,是对国民党反动派的又一次反击,极大地鼓舞了广大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
平江起义胜利了,这支新生的革命队伍将走向何方?
早在1928年2月,彭德怀在送给好友黄公略的诗中就表达了自己所向往的革命道路“‘马日事变’教训大,革命必须有武装。秋收起义在农村,失败教训是盲动。惟有润之工农军,跃上井冈旗帜新。我欲以之为榜样,或依湖泊或山区。利用周磐办随校,谨慎争取两年时。”
彭德怀为什么会向往井冈山呢?
他后来在回忆文章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时,我个人认识到,为什么要以井冈山为旗帜、为榜样呢?这个旗帜是具体的,不是抽象的;是实际的,不是空洞的。南昌起义、秋收起义是失败了,都留存了一小部分力量,在井冈山会合,形成了当时的朱毛红军,成为红军旗帜,不仅有号召作用,而且要在红军发展中成为统帅,使全军有头。在打土豪、分田地、建设根据地的问题上,我在一九二七年冬、二八年春就注意井冈山。我当时感觉,对天上有飞机,陆上有火车、汽车,水上有兵舰、轮船,且有电讯、电话等现代化交通运输与通讯联络的敌军作战,没有根据地是不行的;不实行耕者有其田,也就建立不起根据地。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对毛润之的敬仰。
(摘自《彭德怀自述》)
红军时期的彭德怀
上 山
1928年8月20日,彭德怀收到湖南省委关于成立平江特委和批准成立红五军的指示:以滕代远、彭德怀、舒玉林、余本健、冯菊生五人组成平江特委,舒玉林为书记,舒未到职前由滕代远代理;红五军应向萍乡、醴陵一带发展,以便与红四军朱德、毛泽东联络;但应避免与敌军主力作战,以便实现将来打通湘东与赣西的发展计划。
湖南省委的指示与彭德怀的想法不谋而合,红五军根据湖南省委的指示,决定由黄公略率领一部分部队留在平江、浏阳地区坚持游击战争;彭德怀、滕代远率主力部队向浏阳、万载边界进发,相机南下与红四军联络。
1928年9月6日,南下井冈山的部队行进至万载时,遭到鲁涤平部两个团的袭击,伤亡百人。这时部队枪支不满千数,士气不振作,只得掩护撤退。红五军南下受阻,第一次上井冈山的计划未能实现,部队只能退回平江、修水、铜鼓一带休整。红五军一面派工作队在边界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进行土地革命,建立苏维埃政权;一面在部队中进行整顿,清洗反动军官,纯洁内部,吸收起义时表现坚定的同志入党,从而加强了党对部队的领导,提高了战斗力。
在此期间,彭德怀总结了与敌人硬拼失利的教训,改用“同敌人打圈子、打推磨仗”的战术,指挥红五军采用声东击西、欲南先北的策略,以便出敌不意,再上井冈山。为迷惑和甩掉敌人,彭德怀率红五军主力向鄂南通城、通山、九宫山地区发展,沿途消灭了股民团、警察,捣毁国民党县区政府,处决一批反动分子,向群众散发没收的财物,扩大了红军影响。红五军到达鄂南九宫山地区后,由于未找到地方党组织,彭德怀又率领红五军主力回师平江黄金洞。
1928年10月,滕代远以湖南省委特派员的名义在江西铜鼓幽居召开湘鄂赣边五县(平江、浏阳、修水、铜鼓、万载)县委和红五军军委联席会议,总结斗争经验教训,研究进一步开展斗争的计划。彭德怀在会上提出一个重要的斗争方向:我们的斗争要以井冈山为旗帜、为榜样。会议决定建立湘鄂赣边界特委和根据地,反对乱烧乱杀的盲动主义,反对宗派主义;决定征调几个中心游击队与红五军合编,将红五军组建为三个纵队和一个直属特务大队(共十一个大队)。
为与红四军取得联络,幽居会议后,彭德怀、滕代远率第一、三纵队共五个大队,再次南下,上井冈山;黄公略率第二纵队在湘鄂赣边界坚持游击战争。南下部队800余人取道浏阳、铜鼓,于11月17日攻占万载,缴获反动武装靖卫团步枪数十支,活捉县长、公安局局长,释放了被关押的政治犯,筹款万元。休整3日后,部队继续南进,经萍乡、卢溪、宜丰向井冈山前进。红五军沿途宣传党的政策,发动群众,打土豪,分发财物给群众,帮助组织游击队,本身也得到了补充。转战中红军指战员衣衫褴褛不堪,也无钱无暇缝制冬衣,就穿着打土豪没收的各种式样的衣服,有戴礼帽的、穿马褂的、着呢大衣的,形色各异,但大家信念则一:上井冈山。
当获知彭德怀部队南进时,朱德、毛泽东派何长工、毕占云率二三百名战士下山,经永新先期到莲花城北,迎接红五军。11月下旬,红五军终于与红四军的何长工、毕占云部会合。为尽快到达井冈山,红五军在何长工带领下,夜间行军绕过莲花县城,经三湾、古城到达宁冈酃(陵)市、新城,与红四军胜利会师。这时,朱德早已在新城等候。在宁冈新城的城隍庙红四军驻地,彭德怀与他久仰的红军创始人之一朱德见面了。
井冈山时期的彭德怀(雕塑)
不久,彭德怀和心目中的大哥毛泽东终于见面了,他们是在宁冈一家中农的房屋里见面的。彭德怀走进屋里,一个身材硕长的人向他走来,热情地握住他的手:“你也走到我们这路上来了!今后我们要在一起战斗。”从说这话起,毛泽东与彭德怀便开始了他们长达30余年同生死、共战斗的历史。
1928年12月11日,红军在新城召开庆祝两军胜利会师大会。大会在广场上举行,会场临时搭起一个台子,台上两边贴着一副由陈毅写的对联,左联是“在新城,迎新人,演新戏,打倒新军阀”;右联是“辞旧岁,逢旧友,叙旧情,推翻旧世界”。会场内外贴着“欢迎红五军”“欢迎彭军长”“庆祝两军胜利会师”的标语。
毛泽东、朱德参加大会并作了讲话,热烈欢迎红五军的到来,指出红五军上井冈山和红四军会合增强了边界的武装力量,鼓舞了广大军民的斗志,革命一定能够取得胜利。他们还号召两军团结一致,共同建设、发展和巩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彭德怀在讲话中首先说,红四军是一支有革命斗争经验的部队,是红五军的老大哥,应当向他们好好学习。接着,他分析了敌我斗争形势,满怀信心地指出,国民党军队追击、清剿红军的结果,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食其果,终将被彻底消灭。
庆祝大会刚刚开始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当各位首长登上主席台时,由于用绳子捆绑的木板不结实,人上去一踩就塌了。顿时,有迷信思想的人就议论开来,说什么“不吉利啊!刚一会师台就塌了!”等。只见朱德微笑着站到台架上大声说:“同志们,台子不牢,是绳子没有捆好。台子是我们搭的,塌了不要紧,搭起来再干嘛。现在我们众志成城,在一起闹革命,大家齐心努力搭无产阶级革命的大台子,这台子永远不会垮。”这个偶然的事故和朱德不怕台塌的讲话,对彭德怀影响极深。以后他几次在战斗最艰难的时刻都会引用这件事和朱德的话,来鼓舞部下和自己。
彭德怀率领的红五军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到达井冈山和红四军胜利会师了。红四军和红五军在井冈山会师,翻开了中国工农红军发展壮大新的一页。
守 山
红四军、红五军的会师,增强了井冈山的革命武装力量,扩大了湘赣边革命根据地的影响。国民党政府为了剿灭这支革命武装,急忙调动湘赣两省军队18个团2万余人,以湖南省主席鲁涤平为总指挥,何键、金汉鼎为副总指挥,分五路向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发动第三次大规模“会剿”,企图将红军消灭在井冈山地区。
湘赣两省的“会剿”军对井冈山实行了严密封锁,给红军造成极大困难。时已进入隆冬,天寒地冻,指战员们只有单衣草鞋,无以御寒。红军战士每人每天3分钱的伙食都不能维持。此时井冈山红军部队之艰难,真是“言之痛心,念之酸鼻”。井冈山虽方圆几百里,地势险要,只有几条通道可以出入,但是敌人只要突破一处,由于红军兵力少,其他处无力相援,必难以持久。
面对如此困难的情况,1929年1月4日,毛泽东于宁冈县柏露村主持召开中共红四军前委、湘赣特委、四军、五军军委以及各县县委负责同志联席会议,彭德怀参加了这次会议。会议首先由毛泽东传达中国共产党第六次代表大会决议案,然后与会同志逐段进行讨论。会议着重研究了如何粉碎湘赣两省国民党军队第三次“会剿”的策略和部署,同意了毛泽东提出的“围魏救赵”、内线作战与外线作战相结合的作战方针。认为部分部队下山向敌后赣南进军,既可解决给养困难又能解井冈山之围,从而粉碎敌军第三次“会剿”。会议决定取消红五军番号,将已到达井冈山的红五军第一、三纵队暂编为红四军第30团,彭德怀任团长兼红四军副军长,滕代远任团党代表兼红四军副党代表,留守井冈山;毛泽东、朱德率红四军主力向赣南进军,在外线打击敌人,以解井冈山之围。
柏露会议旧址
柏露会议后,彭德怀连夜召开红五军党委会,传达会议决定。数委员认为,此次上井冈山是为了取得与红四军的联络,现在此项任务已完成,应立即返回湘鄂赣边苏区,否则会不利于在那里坚持斗争的第二纵队,也会削弱苏区的发展,而且红五军初来井冈山,人地生疏,守山不利。彭德怀和滕代远认为,这部分同志的意见不无道理,何况红五军两个纵队加上红四军32团2营和随校学员,总共兵力不过一个团,虽人手一支枪,但子弹奇缺,不仅没有重武器,连手榴弹都没有,且单衣草鞋,无以御寒,怎样抵抗20倍于我且武器装备精良的来犯敌人呢?但大敌当前,应以保存红军主力和革命根据地为最高原则,小我服从大我,局部服从整体,应当坚决执行会议的决定。他们耐心地说服与会者放弃返回湘鄂赣边界的意见,不仅自愿地将自己的部队编入红四军,还自觉地承担起守卫井冈山的重任。
为保卫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粉碎敌人的“会剿”,红五军和王佐部队抓紧备战工作。守山的全体指战员冒着严寒,不怕疲劳,昼夜加固工事,补充弹药,准备粮食。在备战中,彭德怀深入各部了解情况,具体布置工作,再三向指战员强调一定要把工事修筑好,有了坚固的工事,才能有力地打退敌人的进攻,守住自己阵地。在凛冽的北风中,他到井冈山上的大小坳口作详细观察,亲自绘出一幅4尺见方的《井冈山山地形势要图》,对于井冈山地区的山岭、河流、道路、村庄都做了详细标注。他还走遍了井冈山大大小小的山路,摸清了所有通向山下的道路。他还巡查了井冈山的所有军事哨口,和战士们一起背木挖土,坚固哨口阵地。当他听到有人提出用竹钉代替地雷、铁丝网做防御阵地的意见时,连声称赞:“好办法!”红军在各哨口前布下的“竹钉阵”,有效地杀伤了敌人的进攻部队。
红五军主力(红四军30团)保卫井冈山作战示意图
1929年1月14日,红四军从井冈山茨坪、小行洲出发,经遂川的大汾、左安,向赣南进军。
同日,红五军军委和边界特委召开联席会议,讨论守卫井冈山的具体部署,决定“五井如被敌人攻破,五军冲出五井,取道敌人薄弱地方,往赣南与红四军联络”。
1929年1月25日,留守井冈山的红五军和王佐部队在茨坪召开誓师大会。彭德怀、滕代远具体部署兵力坚守井冈山的五大哨口:黄洋界哨口,由李灿率红五军第一大队和徐彦刚率红四军第32团一个连共百人防守;八面山哨口,由彭保才率红五军第十大队和大小五井赤卫队共200人防守;桐木岭哨口,由贺国中、郭炳生率红五军八大队和宁冈赤卫大队防守;双马石哨口和荆竹山一线,由黄龙率红五军第十二大队的酃(陵)县、遂川赤卫队防守;朱砂冲哨口,由王佐率红五军第32团第2连防守。
井冈山五大哨口之一黄洋界的防御工事
1929年1月26日,湘赣国民党“会剿”军分三路向井冈山发动进攻。时值严冬,大雪纷飞。守卫井冈山的800名红军战士单衣单裤,赤脚草鞋,每人只有10余发子弹,凭借新修筑的竹钉阵地和土木工事,抗击着20倍于己的敌人的进攻。敌人先以山炮向红军阵地猛轰,随后向各哨口扑来。守卫在黄洋界、八面山、双马石、桐木岭、朱砂冲阵地上的红军战士与来犯敌人展开了激战,击退了敌人的次进攻。进攻黄洋界的敌军久攻不下,转而采取迂回战术,于29日收买当地一游民带路,沿山间隐蔽小路偷偷从黄洋界哨口右翼爬上山,守卫黄洋界的红军腹背受敌,黄洋界哨口由此失守。
彭德怀在茨坪指挥井冈山的保卫战,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单衣,加上一件破烂的毛衣,睡的是一层稻草,盖的是一床旧毯子。为了保卫井冈山,他20天夜以继日地工作,双眼熬红了,人累瘦了。当得知五大哨口之一的黄洋界失守后,他不顾自身安危,立即亲自组织教导队和红军学校学员进行了三次反击,但还是未能夺回哨口。随后,又相继接到八面山失守、白泥湖告急的报告。彭德怀考虑,如果继续坚守、硬拼,不仅不能阻止敌军前进,而且会全军覆灭。于是,他立刻去找滕代远,经研究,决定根据红五军与湘赣特委联席会议关于“五井如被敌人攻破,五军可冲出五井,取道敌人薄弱地方,往赣南与四军联络”的应急措施,指挥部队突围。
彭德怀在茨坪的旧居
突 围
由于坚守黄洋界哨口、八面山哨口的两个大队被敌军阻隔,无法与彭德怀会合,彭德怀将其他3个大队、特务排及伤病、勤杂人员等共七八百人,集合在茨坪,向荆竹山方向突围。他们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齐心协力,搀扶着伤病员,用马刀砍倒荆棘、树木开路,步履艰难地向山下突围。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恰在这时彭德怀的干粮袋丢失了,他两天未吃一粒米,忍着饥饿、寒冷、疲劳,和战士一道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向前走去,终于穿过了敌军的包围线,到了荆竹山。
突围的第三天,红五军在大汾圩又遭到敌军的三面埋伏,形势危急。彭德怀意识到,突围的成败,在此一举,他以坚定豪壮的语气对战士们说:“大汾圩是我们突围出去的最后一道难关,我们一定要下决心打过去。只要我们坚决、勇敢,就一定能够冲过去。”彭军长的话语不,却极大地激励了士气。最后他指着路旁的松树说:“做人就要像松树一样,不论什么时候都能站得稳,挺得直,经得起考验。”突围部队在彭德怀的率领下向敌军发动猛烈冲锋,突破了敌人伏击阵地,大部队终于冲出了敌人最后一层包围圈。但还是有一部分非战斗人员被敌人截住了,他们有些人牺牲了,有些人后来又返回井冈山继续坚持斗争。
彭德怀在井冈山保卫战中的临时指挥所
彭德怀率领红五军从井冈山突围后,冒着严寒风雪,踏着泥泞,翻越山岭,向赣南前进。他们过左安、营前,经思顺、麟潭、新城等地,沿途不停地与追剿、堵截的敌军进行战斗,红五军人员伤亡颇重,其中尤以新城之战的损失为最重。2月9日,红五军到达新城,战士们极度疲劳,部队晚间休息期间遭到国民党军突袭,彭德怀率部突围,第二天早上清点人数,仅剩283人。在此极度艰难之际,彭德怀仍率部坚持斗争,经信丰东进重石,再北上莲塘、东山,与地下党和赣南红二、红四团部分部队取得联系。此后,在得知于都城仅有刘士毅旅一个营驻守时,便指挥部队连夜急行军140里突袭于都,攻下于都城。此役俘敌六七百人,缴枪三四百支,活捉国民党县长。于都之战后,彭德怀率部进驻小密、攻打安远、占领瑞金,在消灭敌人的同时,队伍又扩大到了1300余人。
1929年4月1日,毛泽东率领红四军由福建长汀到达瑞金,红军两大主力再次会师。
红四军、红五军会师地新城一角
彭德怀在平江起义后,坚定地带领起义部队上井冈山,寻找中国革命的正确道路。在他率领红五军到达井冈山不足一月之际,国民党分五路向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发动第三次大规模“会剿”。在井冈山根据地遭受强敌围困、部队缺衣少食、弹药不足的严酷情况下,他顾全大局、临危受命,承担起守卫井冈山的重任,率领守卫井冈山的部队与来犯之敌血战四昼夜,虽然最后被迫撤离井冈山,但也完成了掩护红四军向赣南转移的任务,同时也保存了红五军这支革命的武装。
回顾往昔,中国革命的道路充满艰难曲折,但老一辈革命家的信念始终坚定不移,在毛泽东主席的领导下,中国革命最终迎来了伟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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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彭 磊(彭德怀元帅侄孙)